赵承安兴高采烈的在长安殿内与云和公主下棋。
云和公主落下一子,开口道:“喜怒不形于色,你这模样,叫别人瞧了,又要挑毛病了。”
“姐,谁敢挑我毛病,我把他剁了喂狗。”得了陆成雪,就算是得到了丞相一党的全部助力,赵承安的底气更足了,完全不需要担心有人来抢夺他的太子之位,往日里装出的谦逊,也不想演了。
云和公主有孕在身,听不得打打杀杀,一下皱紧了眉头:“承安,父皇母后对你寄予厚望,越是这种时候,你越要沉下心来。”
赵承安听这些话都听厌了,他满不在乎道:“知道了,知道了,姐,你又输了。”得意之色毫无收敛之意。
这时,皇后走了过来,她亲自从一旁的宫女手里,端起一碗鸡汤,递给云和:“云和,身子都这样重了,就别往母后这儿跑了。”
云和接过汤,小心的喝了一口:“还是小时候的味道,母后辛苦了。”
皇后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又懂事,又听话,从来不让她操心,如今也到了要做母亲的年纪,皇后心中感慨万千。
赵承安心里不是滋味了,虽然母后和姐姐对他都很好,但是他依旧感觉母后更爱姐姐一点,比如现在,母后已经贵为皇后娘娘了,还是会为姐姐亲自煮一碗鸡汤。赵承安撑着桌子,探过头去:“母后,我也要喝。”
皇后立刻呵斥道:“你身为储君,怎可贪嘴。”
“姐姐训斥我,母后也要训斥我,我这个储君,做的可真窝囊啊。”
云和总觉得这次见赵承安,他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似从前那般稳重。
皇后依旧的方才的口吻:“你的身份已经决定了不能随心所欲,母后对你严格,也是为了你在太子的位置上做的更稳妥一些,你若抱怨成了习惯,难免不注重场合,叫人拿住了把柄。”
赵承安被一通说教搞的好心情全无,他随后划拉了一下棋盘,有几颗棋子蹦跶到地上,发出几声响声,一旁的宫女,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喘。
云和实在看不下去了,放下了碗,正欲再说几句。
赵承安开口道:“知道了,母后,姐姐,我方才得意忘形,只是因为太高兴了。”他发泄完自己的不满,重新捡起了笑脸。
“一个女人而已,值得你这样。”皇后对陆成雪更不满了。
“母后,不只是为了陆成雪,你不知道三哥为了拉拢丞相,做了多少努力。”
皇后冷笑一声:“丞相权势过大,小心你驾驭不了他。”
赵承安早就到了有自己想法的年纪,他不想在像个婴儿似的,被人安排好一切,他要凭自己,把二哥,三哥还要其他皇子踩在脚下,有些事就不需要母后知道了。他笑了笑:“我不明白,为何父皇母后把他想的那么厉害,他一个年过半百的老鳏夫,也没儿子,只要拿捏了他女儿,他手下的权势还不是为我所用,母后不必担心。”
皇后也渐渐明白,儿子也不是小时候的那个儿子了,人一旦走到权力之巅,将不再有人情,所以她对赵承安的爱从来不像对赵云和一样,毫无保留。可她的儿子,就算将来与她有了间隙,她也要拼尽全力,送他到九五至尊之位,因为她的身后,还有李氏整个家族。
云和挺喜欢陆成雪的,但不代表她认可陆成雪影响到赵承安,她有点开始怀疑先前自己的想法是不是过于天真了,她嫁了自己想嫁的人,过的幸福美满,她也想弟弟跟她一样,可是陆成雪乃至整个陆家,是不是对赵承安的影响过于大了,大到赵承安已经有点放纵自己了。
赵云和压下心头的怪异,拉住皇后和赵承安:“母后,承安,我们好不容易见一面,先别说这些了,宫里来了那么多姑娘,又不是只选一个。”
赵承安妥协道:“母后喜欢李凝,到时候封她做个侧妃,也不枉费母亲对她的一番教导,如何?”
“罢了,既然你父皇都同意了,母后也随你的心意,不过切记不要让儿女情长影响正事,选妃之前,这些人你一个都不要见,免得突生事端,明白吗?”
赵承安心满意足道:“是,母后。”
……
齐玉按照花音给出的线索,查了整整一日,那些死去的女人竟与这世间再无瓜葛,仿佛凭空而来,又凭空消失。
齐玉又去监牢见了了花音:“你再仔细想想,是否还有遗漏?”
花音仍旧从容不迫:“大人,我都到这个地步了,也没必要隐瞒,你查不到,要么是有人做的太干净,要么是大人的手下办事不精。”
齐玉哪里能让人这么奚落,他讽刺道:“我能让常如景出去,就还能让他进来,你若不配合,我也只好用些特殊手段。”
花音没想到齐玉看着正气凛然,竟是这种假公济私之人,她目光不再和善:“大人就是当着我的面把常如景砍了,我也无能为力,该说的我都说了,只是我有一个问题,这大理寺是陛下的大理寺,还是大人的大理寺?”
齐玉被气笑了,青楼女子还能有这般胆识,他终是小瞧了她:“不怪三殿下垂爱你,连我都想将你收于麾下。”
花音依旧镇定:“你这般年轻,我若是跟了你,别人要骂我老牛吃嫩草的。”
齐玉知道青楼的人是惯会哄人的,他也不是什么纯善之人,被调戏了,便要翻脸。他上前一步,轻轻挑起花音的脸,观察了一下:“虽是半老徐娘,但也风韵犹存,你若跟了我,绝对不会比三殿下差,不如你考虑考虑?”
花音一下笑了出来:“素闻齐大人查案,手段非凡,今日算是见识了,大人连自己都豁得出去,这大理寺卿的职位,合该是你的。”
齐玉不是来找花音闲谈的,无论他说什么,花音都能三言两语的绕过去,他没耐心了,瞬间抽回了自己的手,眼神又变得冷漠坚毅:“你如今身在大理寺,三殿下想救你恐怕也难,不如你直接跟我做交易,我放了你,如何?”
花音也收敛了笑意:“是常如景告诉你的?”
“不是,我在金远县的时候就知道了你是三殿下的人,那个一直跟着我的叫林纪。”
花音信了,她就知道常如景不会将她与三殿下的事说与齐玉听。
“你猜的确实没错,只是凌海楼的事,我确实只知道这么多,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齐玉又道:“好,我信你。那你能说说,三殿下在其中起到什么作用吗?”
“大人把我想的太重要了,我与三殿下不过是做一点买卖,我收集消息,他出钱买,就这么简单。”
齐玉看了她一会儿,转身走了。
花音的肩膀瞬间塌了下来,活到她这种地步,好似已经到了尽头。
年少时的心结已了了,父母之情也无迹可寻,世间也再无牵挂之人,在牢里与外面似乎也没什么区别,但她也没想着寻死,只是不知道自己要将来要如何,或者说,如何都行。
花音想着想着,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
用了晚膳后,陆成雪躲回自己的房间,她细想着今天的一切。
她以为欧阳先生真的是来助纣为虐的,提心吊胆的上着欧阳先生的课,生怕欧阳先生趁她不备,塞给她一瓶春情散。
可欧阳先生什么也没做,他堂堂正正的上着课,陆成雪紧张的望着他的时候,他还点陆成雪回答问题,并加以指点,看起来丝毫不像赵承显的同党。
忽然,有人敲了陆成雪的房门。
陆成雪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虽说是她向赵承显要的春情散,可赵承显这人,做事总是出乎意料,陆成雪也是押上了性命了与他周旋。
“陆小姐,你在吗?今日你答欧阳先生的问题,答的很好,我想再请教一下。”
陆成雪这才放下心来,她打开门,是华荣,那日宫门口,陪在梁云满身边的姑娘。
陆成雪放人进来后,向门外望了望,才关上了门,她知道,这些人素来不与她结交,今日主动登门,陆成雪怕有诈。
华荣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动作,笑了一下:“陆小姐如此惊慌,倒是与我想象中的不同?”
陆成雪也跟她笑:“有何不同?”
“她们都说你什么都不怕。”
“人怎么会什么都不怕呢,我怕死,不知道华小姐怕不怕?”陆成雪始终与她保持着距离,夜深人静,深宫大院,最适合栽赃陷害。
华荣道:“我不怕。”
陆成雪退后一步,手能摸到门上,只要华荣有一点动静,她就先出了房间再说。
华荣看着她的动作,像一只灵动的小狐狸,漂亮的五官,不管怎么样,都惹人怜爱,难怪女人都想摧毁她。
华容伸出手掌,手心里赫然有一只蓝色的小瓶子。
陆成雪不敢贸然去接:“什么东西?”
华荣压低声音:“你要的,你还问我?”
陆成雪完全没想到,眼前的人竟然是三皇子的眼线,她依旧没去接,这里不比外头,小心些,总归是好的。
“你这人真奇怪,敢在皇宫里要这种东西,我拿来了,又不敢要,这可教我如何回话?”
“若是我突然拿着东西,送给你,你敢要吗?”陆成雪反问道。
“为什么不敢?”
陆成雪接着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华荣依旧耐心的回答:“春情散啊。”
陆成雪这才放下心来,确实是赵承显的人。
赵承显等着看赵承安的笑话,定不会一上来先弄死她吧,可她又说不准,万一她死在了宫里,陆渊会不会从此对太子有了嫌隙,赵承显就有了可乘之机。
陆成雪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华荣看陆成雪犹犹豫豫的,便收起来了手心的东西:“你有顾虑,可以理解,那我就先走了,有需要再来找我。”
房门开了又关,陆成雪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把如此惊险的事,做的像吃饭喝水一样寻常,难道华荣真的不怕死?她在她面前袒露一切,就不怕她去皇后处告发她私藏违禁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