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辞说了什么,陆成雪听的并不真切,只隐约听到什么下去什么赔罪,难免多想,阮辞是不是打算做些什么?陆成雪这次没有冲进去问个明白,她拉着南州躲在一边。
阮辞出来后,左右看了眼,见没什么人,才放心回自己院里了。她特意挑了别人都不来祠堂的时间,来祭拜方姝柔。
陆成雪随后从拐角处走出来,和南州一起进了祠堂。
两人点了香,一起给方姝柔磕头,又将香插在香炉里。
陆成雪跪在方姝柔的牌位前:“娘,雪儿来给您磕头了。”她看着方姝柔的牌位,快要记不起她的样子来了,心里有些自责,有些难过。跪了好一会儿又接着道,“娘,我不知阮辞怎么了,她什么都不愿和我说,您要是知道的话能不能给我托个梦,我希望她能平安。”
南州一言不发的跪在陆成雪身边,陆成雪上香他上香,陆成雪磕头他磕头。
陆成雪自从见了阮辞去祭拜方姝柔,心里的怒气也散的的差不多了。
她会时不时的偷偷去看看阮辞,也会叮嘱厨房注意阮辞的吃食,这些举动,阮辞并不是毫无察觉,她在难过的同时,心里多少也有了些许的安慰。
天气越来越热了,热的所有人都躁郁难安。齐玉迟迟不归,连何正都打探不到消息,人也不知死活。
有人在朝堂上打起了大理寺卿的主意,天天有人弹劾常如景,说他在其位,不谋其政,齐玉走后,凌海楼案一点进度都没有,可见常如景根本不配执掌大理寺。
更有人质疑,他是如何靠那点部费,多养了上百口人?常如景将账本往质疑的人面前一摊,堵的那些人哑口无言。
常如景每日上朝都如履薄冰,兢兢业业的生怕出错。
他与时青商量,甚至伪造了一些与齐玉的书信往来,只要皇帝信齐玉还活着,别人就不得不信。
皇帝整日听着朝堂的纷争,又加上天气燥热,咳的越来越厉害,甚至咳出了血。
太医建议去蜀山上避暑,那里空气新鲜,温度适宜,有助于养病。
皇帝担忧自己的身体,但又放不下朝政,呼吁众人一同去避暑。由于大家都热,这次蜀山之行,反对的声音寥寥无几,只几个才入仕的新人,胆子颇大,直言铺张浪费。
可皇帝日渐薄弱的身子,咳的众大臣心惊胆战,生怕一不小心,就要经历一次改朝换代。历来改朝换代、政权交替的时候都不太平,边关还易生事。即便谁都没能力让皇帝长生不老,但这种事自然越往后推越好。为了皇帝的身心健康,蜀山之行,势在必行。
相府。
陆渊坐在中堂与陆成雪说话。
“皇后原来已经拟定了开课的日子,你是最有资格去的,但我把你的名帖递上去后,这件事就一拖再拖,日子也是改了又改,不知会不会拖到太子及冠之后。”陆渊的语气有些不甘心,他堂堂一朝丞相,为大梁殚精竭虑,他女儿漂亮又聪慧,哪里配不上他赵承安了。皇后这是故意给他下马威,不过没关系,赵承安要是敢不娶陆成雪,他有的是办法让他做不成太子,只是现在还没到撕破脸的地步。
陆成雪安慰道:“父亲莫要生气,当心气坏了身体。”
陆渊喝了口茶,平复心中怒火:“这次蜀山之行,你也去,也许这是个机会,众皇子都在,你要让太子有危机感,让他明白,你陆成雪不是非他不可,明白吗?”
自从陆渊接回了阮辞,虽然方法让陆成雪感到不适,但她到底是收敛了许多,不出门惹事,也愿意听陆渊的安排,陆成雪恭敬道:“女儿明白。”
陆渊很满意她的态度,难得语气里多一丝父爱:“你放心,爹一定送你到那天下女子都羡慕的位置,赵承安要是敢不娶你……”陆渊话说了一半,冷笑一声,又接着道,“他不敢不娶,只怕到时候皇后也得求着你嫁给他儿子。”
“爹手里,莫非有太子的把柄?”陆成雪疑惑道。
陆渊眼睛微闭,里头盛满了算计,他看着自己辛苦养大的女儿,有些欣慰,以后去见了方姝柔,他可以骄傲的告诉她,他把他们的女儿捧到了至高无上的位置,你后悔跟我提和离吗?
“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你去准备一下,明日就启程了。”
陆渊不想说,陆成雪是万万从他嘴里套不出话的,她懂事的应了声是,又嘱咐了陆渊早点休息。
沈复回这几日也乖巧的很,出乎了陆成雪的意料,她以为南州说了那些话后,他会吵吵着见王爷,可是没有,他只跟平常一样,跟南州学武,教南州知识,两人磨合的一点不像师生,反正处成了兄弟一般。
陆成雪叫了春雨、南州和沈复回,像上次一样坐在一起,告知他们要去蜀山的事。南州非常高兴,像一只即将回归大自然的小狼。
“沈复回,你想去吗?”陆成雪问道。
“我可以去吗?”
“可以,我和父亲去的话,需要带家仆,你若放得下身段,自然去的成。”
沈复回思考了一下,倘若他们全都要去蜀山,岂不是他潜入陆渊书房的大好时机,可南州都去了,他要不去,岂不是更惹人怀疑。他陷入了两难之境。
南州主动邀请道:“复回哥,一起去吧,蜀山可以打猎,正好试试我教你的招式。”
南州第一次为人师,非常想验证一下他的教学成果。
陆成雪惊奇的看着南州,南州感受到她的视线,有些不自然的解释道:“叫他老师感觉怪怪的,叫名字又显得我不尊重人,复回哥说干脆喊哥好了,我觉得这样挺好。”
陆成雪道:“嗯,你觉得好就好。”
沈复回也想好了答案:“好,大家一起去。”
陆成雪又想到了阮辞,以前这种热闹,她定会拉上她的,可现在,恐怕阮辞自己也不想出现在人前吧。罢了,若有机会,她想带着阮辞和南州离开望安,不知老天会不会眷顾他们。
春雨高兴的在一旁给南州讲要带什么东西,南州给她查漏补缺。
只有沈复回注意到了陆成雪情绪的异常,她好像有点难过?这世间从未薄待她,家世显赫,容颜绝代,又是独一无二的掌上明珠,在沈复回看来,是要人人羡艳的,可为什么他总觉得,她其实很孤独?
她知不知道,她即将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到时候再难过,似乎也不迟,现在应该高兴一些才是,至少沈复回是这么认为。
沈复回心里没由来的一紧,像是提前为这璀璨盛开的花朵即将凋零而感到惋惜。
陆成雪察觉到沈复回在看她,问道:“怎么了?”
沈复回下意识的回答:“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陆成雪不知是该喜还是怒,又一个风华正茂的男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稍微勾勾手指,他就能为她所用,她应该感到高兴。可这人不知廉耻,竟然当着春雨和南州的面胡言乱语,春心荡漾。
沈复回看着陆成雪皱起的眉头,立刻红了耳根,他还是没练成沉稳的性格,竟站了起来:“对不起,多有冒犯,是我的错,可……”沈复回神情变得认真起来,夸一个人有错吗,他何必心虚,“可我所言非虚,你当的起。”
南州和春雨这才将眼神移到了慌忙站起来的沈复回身上,根本没注意到他们发生了什么,两人相互对视一眼,有些错愕。
南州最先反应过来,陆成雪脸色不好,一定是沈复回的错,他站起来,拿起手边的剑,未拔出鞘,指在沈复回喉间,连哥也不叫了:“你惹她不高兴了。”
“南州,坐下。”陆成雪喊道。
南州眼神不善的看着沈复回,但还是听话的坐下了。沈复回有些不自在,不知是要坐下还是逃离现场。
陆成雪发话了:“你也坐下。”
沈复回也变得跟南州一样听话。
陆成雪见沈复回坐了,才看向南州:“他是你的老师,你当尊重他,不要动不动就用剑指着人。”
“可他惹你不高兴了。”
陆成雪欣慰的笑了一声,自从母亲走后,愿意这样护着她的,也只有南州了,她拍了拍南州的胳膊:“人与人之间相处,肯定有意见相悖的时候,难道只要意见不合,就要喊打喊杀吗,我知你维护我的心,可我也希望你多为自己着想,你喜欢他做你的老师,但你要动不动对他拔刀相向,以后上课的时候不会感到别扭吗?”
“可……”
陆成雪知道南州要说什么,就打断了他:“这里是相府,只有我找他麻烦的时候,他又不敢对我怎么样,你说对吗?”
南州点点头。
沈复回见陆成雪如此爱护南州,第一次对这个仆从产生了好奇,他绝对不是一般的家仆,否则陆成雪待他怎么会像一位母亲。
“别不高兴,倘若有一天,他要做了坏事,你再杀他也不迟。”
前一刻还在维护他们薄弱的师生情谊,这一刻又教南州欺师灭祖,沈复回的心有些七上八下。
南州听进去了陆成雪的教诲,站起来对着沈复回抱拳:“我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沈复回跟南州接触了一段时间,此时更欣赏南洲了,陆成雪并未教他道歉,他却主动道歉,悟性如此之高,若是生在别处,说不定也能建功立业。
沈复回轻笑一声:“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必在意。”
可南州依旧是半鞠躬的姿势,不肯起来。
沈复回只好郑重其事的接受了道歉,两人碰了一杯茶,算是摒弃前嫌。
“好了,时候不早了,该回去收拾东西的就去收拾吧。”
陆成雪选择当此事为一个案例,给南州讲道理,沈复回反而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