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恭敬道:“老奴不敢。”
陆成雪冷哼一声,没再理会他,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院子里,南州在练那本《归元剑谱》,陆成雪就坐在旁边的亭子里,一边看南州练剑,一边逗弄她的新兔子。
何正这人,实在让人捉摸不透,他怕南州杀他,又给南州送剑谱,表面上尽做一些南州不喜之事,实际上到像是年长的大哥对小弟的关爱,只是南州不曾察觉罢了。
陆成雪的这些想法都没对南州说,她得找个法子再查一查何正的底细。
靖远王那边始终没有消息,阮辞和陆成雪也都相安无事的待在自个儿的院里,几天都见不上一面。
何正去了青州,沈复回的伤也养的差不多了,所有的事,都止步在了阮辞被接回相府这天,眼看着,距离科考还有三天,陆成雪莫名心急。
春雨每日会给陆成雪汇报沈复回的日常,那人像被书呆子附了体,整天待在房里念书,有时婢女进去送饭,才发现上顿的餐食还原模原样的摆在哪里。
陆成雪又叫南州去打听了阮庭山撺掇三皇子谋害太子一事,也只能打听道一些望安城内口口相传的事。阮辞能逃过一劫,皆因她的生辰八字和皇帝的某位宠妃及其相似,宠妃害怕自己落得跟阮辞一样的下场,便在皇帝面前哭诉一番,皇帝甚至心疼,但阮庭山所犯之事,与谋反无异,是万万不能从轻判的,所以便只留了阮辞一人活着。
虽留了命,却去了青楼。听说,宫里的其他妃子,总是拿她生辰八字跟青楼的妓子一样嘲笑她,只是她竟没敢再闹了。
昨日下了场雨,空气尤为清新,陆成雪依旧坐在亭子里看南州练剑,他有了不小长进。
云彩急急忙忙跑过来,趴在陆成雪耳边细语了几句。
小萍出了相府后,云彩萎靡了好几日,陆成雪一直放任她,并无苛待。不知她怎么突然想通了,来到陆成雪面前表了忠心,自此之后,做事也算兢兢业业。
听完云彩的话,陆成雪不紧不慢道:“春雨,你去门口把江公子恭恭敬敬的请进府。”
原是阮辞的青梅竹马江言之找上门了。阮辞做了陆渊的妾这事,想必没几个人知道,江言之应该是托了关系去大理寺打探的消息,这大理寺还真像是处处漏风旧窗沿。
春雨去后,陆成雪又吩咐云彩去沏壶好茶。
江言之也是名门望族之子,今日为了阮辞,竟不惜脸面,做起了胡搅蛮缠之事。
“江公子请回吧,若无拜帖,我是万万不能放你进来的。”陆平挡住江言之,并好言相劝。
“陆管家,我跟成雪是自小到大的朋友,见了她后,拜帖我自会补上。”
“相府有相府的规矩,请公子见谅。”陆平知道江言之为谁而来,自然不会让他进门。
江言之怒了,竟动手想推开陆平:“你今天不让我进我也得进。”他还想说陆渊一把年纪了还强娶年轻的女子为妾,一国丞相,怎么做出如此无耻之事,但他顾忌着阮辞的脸面,此等难听话着实憋在了心里。
陆平挥了下手,上来两人将江言之拉住,陆平整理下衣领,平淡道:“江公子如此这般胡搅蛮缠,不怕丢了江府的脸面。”
江言之气红了眼:“相府都不要脸面,我怕什么。”
眼看着有路过的人驻足观看,连带着指指点点,陆平也生出了不耐烦。
春雨及时赶到:“陆管家,小姐请江公子院内一叙。”
陆管家道:“此人是来闹事的,还是赶走为好。”
春雨才不管陆平的话,陆成雪讨厌陆平,她自然也不喜,遂摆出了小姐贴身婢女的气势,道:“老爷不在,相府自然是小姐说了算,小姐邀请的客人,陆管家要拒之门外吗?”
江言之见陆成雪遣人来邀请自己,就收敛了情绪,恢复了往常谦谦君子的模样,他道:“你家小姐邀请,你一个管家竟敢忤逆主人的意思,说出去岂不贻笑大方。”
陆平每每碰上陆成雪,总是落得下风,若是平常要点脸的人,恐怕早生了离开相府之心,不知这陆平究竟有没有羞耻心。他看了眼四周,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怕丢了相府的脸面,就妥协了,随即一声不吭的转身回了相府。
春雨一路领着江言之进了院子。
陆成雪在见到江言之时,起身迎接:“言之,你来了。”
江言之二话不说,双手抱拳,微微弯了身体,给陆成雪行礼:“成雪,让我见阮辞一面吧,算我求你。”
陆成雪连忙扶住江言之:“言之,你别这样,我们是朋友,我自然会帮你的,先坐下来,我已经让人去喊阮辞了。”
江言之这才松了口气,坐在了陆成雪的对面。
陆成雪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也跟着难过,阮辞和江言之都是她的朋友,在许多人眼里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陆成雪一直以为她会看着他们成亲生子,谁知仅被关了三个月的禁闭,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言之,对不起,这事我知道的晚了,等我知道的时候,阮辞已经进了凌海楼。”
江言之原本的视线是在手中的茶杯上,听陆成雪这么一说,立刻抬起了头,脸色有些恼怒:“我才不在乎阮辞进没进过什么凌海楼,如果不是你爹娶了她,我一定会救她出来,跟她成亲的。”
陆成雪没有反驳,承受了江言之的怒火。
云彩回来,看到江言之,话到嘴边,又不知该不该说。
陆成雪问道:“阮辞怎么说?”
云彩得了陆成雪的命令,才开口道:“阮小姐说她是内眷,不便见外男。”
江言之慌乱的站了起来,手中的茶连带着被打翻了,他道:“她不来见我,我去见她。”
陆成雪连忙拉住他:“言之,你先冷静一下。”
江言之甩开陆成雪的手,怒声道:“你让我怎么冷静?”
阮辞成了如今这副模样,要让她见从前的心上人,这何尝不是一种折磨,江言之不懂的道理,她陆成雪懂,于是又试图拦住江言之。
可一个女子,是怎么样也拦不住一个恼羞成怒的男子的。
江言之像一个无头苍蝇似的,在院子里乱转,陆成雪在他后头跟着,试图讲道理。
江言之一连推开了几个门,都空空如也,他忍不住喊道:“阮辞,你出来,阮辞……”
此等动静终于惊扰到了埋头苦读的书呆子。沈复回下意识的对打乱他思绪的声音感到厌烦,随即才想起来,他本就不是来读书的,而是另有目的。只好收敛情绪,打开了他紧闭的房门。一路顺着吵闹声,往陆成雪的院子走去。
“言之,你别闹了,你这样只会让阮辞觉得难堪。”陆成雪劝说道。
江言之找不到阮辞,随即将矛头对准了陆成雪:“你懂什么,进青楼的又不是你,阮辞全家都不在了,她只剩我了,只剩我了。”最后一句是吼出来的。
陆成雪紧皱眉头:“谁说她只剩你了,她还有我。”
“你……哈哈哈,你爹娶她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话,陆成雪,阮辞有你这样的朋友,我真为她感到悲哀,你带我去见她,你肯定知道她在哪儿。”江言之伸手拖住阮辞的胳膊,拉她去找阮辞。
南州拔出来剑想对江言之动手,陆成雪摆了摆手,南州只好皱着眉头退到一边。
沈复回走到二人面前,又要发挥他的特长:“这位公子,你这样拉扯这位小姐,着实有些不妥。”
江言之停下了步子,上下打量沈复回,道:“你又是谁?”
沈复回道:“在下沈复回。”
江言之此时哪有心思认识一个陌生人:“你让开,这不关你的事。”
三人正僵持不下时,阮辞从一侧的门外缓缓走来。
江言之瞬间松开了拉扯陆成雪的手,向阮辞走了两步,眼眶发红,硬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阮辞的情绪毫无起伏,她看着江言之的眼睛,道:“江公子,找我何事?”
江言之像是受到了打击,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愣了半天才道:“我带你离开这里。”说着又往前两步,想拉阮辞的手。
阮辞后退一步:“江公子请回吧,我不会跟你走的,以前是我不好,让公子误会了,如今我已嫁人,也望公子早日觅得良缘。”
“误会……你说我们青梅竹马的情谊是误会。”江言之干笑两声,又朝阮辞走近一步:“误会也好,纠缠也罢,我江言之此生认定你了,跟我走。”说着就拉住阮辞想带她离开。
陆平像是知道事情的发展,提前带了人守在出府的必经之路。
阮辞趁江言之与陆平对峙之际,挣开了江言之的手,退后一步,才道:“陆管家,送客,客人但凡有什么闪失,成雪定会唯你是问。”
江言之不可思议的回头看着阮辞,还欲再去拉她,被陆平的人挡住了。
阮辞的意思,陆平听懂了,她要陆平平平安安的走出相府,陆平不可动粗,倘若江言之受伤的话,陆成雪定不会轻饶他。
只要能保相府平静,陆平没什么意见,他回道:“是。”
阮辞怕自己忍不住失了态,说完就转身走了,如果再纠缠一会儿,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忍住眼泪。
阮辞离开后,江言之挫败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周围围着他的全是相府的人,就算他会武,也不见得能带阮辞平安的走出去。
陆成雪上前安慰道:“我会想办法的,信我。”
江言之定定的看着陆成雪,谁也没看清,他是何时抽出的刀,直直朝陆成雪刺去,喊道:“陆成雪,你替你爹去死吧。”
南州和沈复回同时动作。
沈复回一把将陆成雪推开,那刀就刺进了他的胸口。
南州离的远,刀刺进了沈复回的身体,他才一脚把江言之踹开。
陆平带的人连忙把江言之按住,江言之吼道:“放开我,放开我……”
沈复回胸口的血蔓延出来,被差点推倒的陆成雪慌忙的上前查看沈复回的伤口:“你不要命了?”
沈复回用极小的声音,还带着一丝疑惑:“你怎么不躲?”说完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