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曼珠沙华尽头之上坐落着一王位,上面坐着的人启唇轻言道。
“既是天上仙,又为何到我这冥界中来。”
季钦只是抬眼看了看林崎远和他身边的暮淞,淡淡撂了这么一句话。
“冥王大人应该早就看出我是魔了吧?”
林崎远倒也不恼,这毕竟是季钦的地界,季钦在冥界可是响当当的说一不二。
“是,看出来了。”
“你既然是魔,为何不去魔域?跑到我这鬼气森森的冥界干嘛?”
季钦玩弄着身旁开放着的彼岸花,他一人在这冥界已当了千年的冥王,实属厌倦。
倒是他的好弟弟季凌溪,放着好当当的二殿下不做,为了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冥官,抗了天罚,去了人间渡八苦劫去了……
“冥王大人,六界之中属你们冥界规矩最少,我自是为了躲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才来冥界的。”
“还请冥王大人通融通融。”
林崎远说罢便拿出了一枚闪着寒光的仙核,那是他曾经的东西,现在便算是抵押物了罢。
“仙核这东西实在太珍贵,我可不敢乱收,请林仙长回去该去的地方。”
季钦在和林崎远怄气呢,自己在人间的弟弟突然就认贼作父了,现在轮到他求自己了吧。
“我们就是在忘川边上建一所小屋子,还请冥王放心,绝不打扰冥界游魂与轮回转世之人。”
“我和我夫,只是想在世间,再有个家。”
林崎远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无赖,就好像再说,你不让我在这我偏要死皮赖脸的赖这了。
“我不惧怕天上仙,但我也不想惹上麻烦。”
“林仙长那日战九重天诸仙与逃过诛魔阵的事迹,那可是在六界都响当当了。”
“林仙长不如还是回那最不怕事的魔域吧。”
季钦语气淡淡,却尽是送客之词。
林崎远知道软的是行不通了,准备联合暮淞来硬的了。
一刹那间,整个空间聚满了汹涌的魔气与妖力,似要把整个冥界撕碎。
六界之中,最不擅战的反而是冥界人,但他们却有天灵之佑,以至于在六界之中地位一直不低。
季钦看着两人实在难缠,便也松了口。
“不过若你们实在要在冥界住下倒也可以。”
“只不过不能在忘川边,其他地方你们任选。”
“忘川边会有数不清的幽魂经过,怕是那时容易让两位见到故人。”
季钦依旧不咸不淡的说着,他可是把阴阳怪气拉满的。
“那就先写过冥王大人了,既然忘川边我们住不了,那奈何桥畔可以吗?”
林崎远又提了一个让季钦血压飙升的问题,可他话头都抛出去了,实在不好言而无信。
“可,以。”
“只要你们不给我惹出大乱子我就把你们当做我冥界中人。”
“毕竟你们也确实帮了我弟弟一些忙……”
季钦语气稍微放缓了些,而此刻林崎远和暮淞也大概清楚了这冥界之王的弟弟究竟是谁了……
季钦,季凌溪,这还不够明显的吗????
“还请两位仙长以后就安心呆在这冥界过一过安稳日子吧,切勿再出去惹事了。”
“这天道诡云,快要被你们两把这三纲五常都捅破了。”
季钦扶额,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是怎么招上的这两位大爷……
不过林崎远既然愿意把他的仙核当做投诚函,自己便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吧。
现在的情况大概就是,人间战乱,魔域争权,仙界叛乱,神界没有消息,佛家不管事,他们的冥界现在又来了这两位大爷。
这何止是乱?简直是六界都乱透了……
这天下,恐变!!!
此时人间时。
戚东正与寻南在胡水州鏖战。
南须臾自不会像季凌溪和林御渡一样亲自去那险境横生的战场。
她更喜欢运筹帷幄的掌控一切。
至于送死这种事,就让别人去做吧。
胡水州是太祖皇时期就丢的地盘了。
那时戚东势弱,寻南,淮西,漠北皆以守边疆之名占了戚东部分土地。
可那时的太祖皇与贵妃夜夜笙歌,早已不关心国事。
后前皇帝又是惧怕皇兄夺权重文轻武。
好在太祖皇时期有个林崎远将军,不然戚东怕是被啃食的只剩骨头了。
现在季凌溪夺位,花了大半年的时间肃清了朝堂,又花了小半年的时间重整了军队,这才与寻南有了一战之力。
“陛下,接着。”
林御渡把那把已经放在他这里快五年了的剑丢给了季凌溪,而后对他一笑道。
“现在,我们又可以并肩而立了。”
“现在,我们又站在同一处了。”
军营前的旭日前,重新披上战甲的林御渡终于恢复了那往日的潇洒桀骜,如五年前他上战场无二。
明明那时,他还不满弱冠。
现在,却已经二十四岁了。
“接好了,阿渡可不准再离开我了。”
季凌溪稳稳的接住了那柄长剑,两人共同去了那胡水州的战场之上。
戚东此次带了三万士兵迎战,而寻南却只有一万蛊兵。
本以为是可以轻轻松松的以多胜少,却不曾想这次的寻南蛊兵全是抱着必死的意愿去和戚东厮杀的。
不为其他,只因为如果赢不了,他们也会受一辈子蛊毒缠身之苦。
季凌溪与林御渡带头冲在了前头,他们两人打仗起来从来都是不畏生死的,有那么一股疯劲在里头。
季凌溪先斩了一名寻南蛊兵的项上人头,却差点被那满身蛊虫给沾上。
林御渡也不甘示弱,连斩三名寻南蛊兵,对于这种普通的蛊虫,他根本怕都不带怕的,因为这种蛊虫根本伤不了他。
虽说戚东领头的两位将领实力很强,但面对寻南的这种蛊兵,却还是会难免僵持。
两国强军对战,每一秒都会有一位战士倒下。
而这时却无人为他们鸣响丧钟。
只能在两败俱伤之时数着白布盖住了几具尸体,简单在山旁草草下葬。
埋个土坟,烧点纸钱,以让他们的忘川路不要太难走。
而寻南国的士兵则更为凄惨,他们都是一些被家人卖了的蛊兵。
他们在战场之上就当场以血肉作为弹药炸为了血色烟花,连一个完整的全尸都留不住。
一场对弈打完,双方皆是两败俱伤。
“清点今日伤亡人数。”
季凌溪脱下了银甲,洗净了身上的血污,皱着眉头说道。
“是,陛下。”
他的副手有些胆怯的说道,在宫中便听说这皇帝喜怒无常…
这次,死了那么多将士,也不知道这陛下会不会=龙颜大怒……
“你生气了?”
林御渡跟在季凌溪身后,身上的银甲还未换下,上面还沾着几点血污。
“没有,只是想到,突然觉着我这样好战错了些。”
“我们回途的时候,那些治疗兵抬着一架又一架的担架。”
“我只是在想,他们会是谁家的儿女?谁家的丈夫妻子?谁家的顶梁柱……”
季凌溪轻叹一声,可下一秒一个温暖的怀抱便圈住了季凌溪。
“凌溪,你有没有想过,如若没有用血肉著出的和平,又何来后世万世安宁?”
“我们打完这场仗,就回家。”
林御渡的话语很轻柔,却好像有着独特的力量,让季凌溪躁动的心一点一点平息下来。
“好,等收回胡水关与天御关,我们就回家。”
季凌溪也握住了从后面抱住自己的那双温润的手。
他曾以为,这样温润的人只适合提笔栽花,可后来季凌溪才发现,林御渡是天生适合握红缨枪的手。
那般的智慧,那般的武艺,若这样的人在深宫别院幽禁一生,那才是暴敛天物。
“回,回,回报陛下……”
“陛陛下,我什么都没看见……”
这个新上任的小副手刚统计好了伤亡人数,进来军帐时却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林将军从后面紧紧抱着他们半裸着的皇帝陛下,他们的皇帝陛下一脸情迷意乱的模样。
“有什么事情你说就是。”
季凌溪一脸黑线,但他现在心情美丽极了。
他终于不用贴他的阿渡的冷脸了。
“报告陛下,此次我军共伤亡一万零四十七人,此次带出来的兵源还剩八万八千五十三人。”
那副手小心翼翼的说出了这个数字,在说出来之前他就已经做好必死的准备了……
“知道了,你下去就是了。”
“还有注意看好我们的粮草库。”
“寻南那国主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这次寻南怕是也折损了不少兵源。”
“他们拖不了多久。”
季凌溪只是语气淡淡的说着,这可让那小副手懵了。
不是说他们的皇帝陛下喜怒无常爱随意砍人的吗?
这看着这皇帝陛下也挺正常的阿……
小副手悻悻的走开了,他倒也是如实把季凌溪的话给传达了下去……
只是南须臾确实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但也不会蠢到在粮草上动手脚。
她南须臾早就在战场上时就做好了足够的运筹帷幄。
这次的蛊兵,可是她新练的蛊呢。
怎会在宿主死亡之后就跟着死亡呢?
“季凌溪,你最好命大没被我的嗜心蛊给沾上。”
“不然我看你怎么度过这个死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