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清晨,登上西别山最高顶的箪伊,迎着春日的暖风,不知怎的想到这座山头的名字,西别?会是惜别吗?
山顶云层较多,一早还弥漫着雾气,无法像传闻说的那样看到远处的银月城。起先箪伊还是慢慢地拄着树枝下山,等到日头高照,云雾散开后,箪伊有些得意忘形地快速下行,直到脚踝不受控制地扭了一下,疼得她直接坐了下来。
果然,路还是要踏踏实实走!揉了揉扭到的脚踝,疼痛消失后,她原地象征性动了动脚走了几步,还好没有真的受伤。
她是幸运的,箪伊舒了一口气,放缓了速度。
第七天中午,箪伊到了银月城门下,银月城很少有外人来,城内都是些熟面孔。箪伊背着行李从城门口风尘仆仆地进来,十分惹眼。
在城楼下做了登记,门口的大叔好奇,“姑娘来银月城做什么?找谁?我对这里最熟了,可以帮你指路。”箪伊眼睛一亮,“我来找谭纵谭师傅的,请问他住在哪里?”
大叔嘿嘿一笑,这姑娘莫不是谭老头在外的私生女?随即吃瓜似地指着她身后慢慢悠悠走近的老头,“看他,这不就在你身后呢!”
谭纵想过很多种可能,万万没想到这位姑娘是来找他拜师的。只是他初衷是收个男娃娃当徒弟,女娃娃?还真没设想过,主要是学武是个非常需要吃苦并且持之以恒的事情。
但他收徒更看重心性,人都过了半百,还有什么事想不开?
“学武非一日之功,大多是从小练起,”谭纵将丑话说在前头,“女子从武得并不多,而且相较于男子付出的努力需要更多,你学武的是为了什么?”
“能强身健体,保护自己。”箪伊沉默了一瞬,“其实小时候就有向往,只是因为是女孩子,爹娘不放心我一个人出远门,就没学。还有,保护身边的人。”
谭纵点了点头,“那你爹娘现在放心了?”
“没有,”箪伊摇了摇头,“但现在我可以自己的决定!”
谭纵笑了笑,“明日卯时三刻,在这院子。我先让人收拾一间屋子,你住下。至于收不收你,还要考察一段时间。”
“嗯!”
谭纵正在考虑收一个女娃娃为徒,这事一下子传遍了银月城。之前谭纵也招过几个徒弟,不是被他吓跑了,就是自己受不了苦半路打道回府了。这次不知道又是哪个冤大头上门拜师,一打听,居然还是得女娃娃。
吃瓜小二直摇头,“谭师傅是很厉害,之前来的几个男娃娃拜师都吃不了苦跑了,这次是个女娃,能坚持多久?”
“女娃娃咋啦?”后厨大妈听了一耳朵,从院门探出头,“女娃娃厉害起来,男娃娃靠边站!”
小二一想到后厨大妈的丰功伟绩,打了个哆嗦,“哎您说得对对对!”
“管他男的女的,要能成为谭纵的徒弟并坚持下来的就是厉害的。”
这边卯时三刻,谭纵打着哈欠从房门出来,箪伊已经提前等在院中。谭纵挥挥手,“嗯,先从基本开始,练习站桩半个时辰吧。”
“站桩?”箪伊不明所以。
“对,你站那,两脚分开与肩同宽,脚尖向前,两膝微曲,两手从自然下垂,抱一。嗯嗯嗯。”谭纵不知从哪里找了一根树枝,点了下箪伊的膝盖,继续说道,“膝不过足尖,重心略倾于前脚掌。”
“这样?”
“放松。”谭纵漫不经心道,“闭目。”
不一会,箪伊就摇摇晃晃起来,谭纵又用树枝敲了敲她的后背,“脊背挺直。”然后走到旁边的躺椅上,眯着眼睛睡回笼觉。
箪伊老老实实地站桩,谭纵看似闭着眼睛休息,每当箪伊稍微有些挪动,就会慢悠悠开口,“膝盖太弯,时间久了会疼,你自己注意不要超过足尖。”
“你有不适应很正常。”
谭纵轻笑,“这才刚开始,如果你觉得太累受不了,趁此机会早些下山回家。”箪伊对此一一接受,“我可以。”
上临
“来上临真的对吗?”无夫人一直往无辽的房门瞧着,“你们是去了舅父的府上?”无老爷点了点头,“不过,是舅父单独和辽儿在书房谈话,我没进去。”
“那怎么?这都几天了,还不出来?”无夫人忧心忡忡,原以为到了上临,一是摆脱那卞家公子的打压,二是换个环境给儿子养病。谁知来上临的第二天,就碰到了大街上疾驰而过的马车,竟是卞家那公子也一道追到了上临?却见那马车中的人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下车纠缠。
到底是不放心,无夫人想着,再搬出上临?可是上临都不能待了,还能去哪里呢?
无辽的舅公,是当朝太傅,幼年间念着无家的亲戚关系,看着朝堂局势,想让无辽入他门下。既是亲族,扶持一把,日后朝堂间无家话语权大了,对整个家族发展有利无害。
可少年时期的无辽拒绝了,他对勾心斗角的事情没有兴趣,更何况舅公望向自己的眼神里,除了有切实想要教导他的意思,还有利用之心。
听他这次是自己愿意来的上临,无太傅似乎并不意外。
经过几年朝堂之事,无太傅看淡了许多,身边的亲族走走散散,几年后的无辽主动拜访自己,更多的是欣喜。比起从外面的寒门学子里培养,他更倾向于有血脉相连的族人。
无辽知道自己有很多不足,就一直在书房中每天秉烛夜读,越学习越发现自己的不足,时间怎么够?日子久了,还没养好的病连带着昼夜的劳累,先彻底打垮了他。
无夫人坐在床边叹气 ,摸了摸儿子的额头,又拧了帕子换上,却听无辽口中断断续续喊着那姑娘的名字,心下更是发疼。思忖再三,在无辽好转的第二天,租了马车,往海城赶去。
海城
箪母欣慰地读着箪伊的来信,“说是那位谭师傅已经收了伊伊做徒弟了,我就说我女儿又不差,学什么都行!”
箪父瞅了眼箪母,“当初是谁拦着不让去?”
“哎哟”箪母想了想,“我这不是后来才看开的嘛!”
这边,无夫人坐了大半月的马车,风尘仆仆来到海城,扣响了箪家的大门,箪母一看,这不是无家的老夫人?
“你来做什么?”箪母没好气,“我们两家都不结亲了,赔偿也不要,你还找过来干嘛?我们家伊伊可没欠你们什么!”说着就要关闭箪家大门。
“诶,箪夫人且慢,”无夫人好不容易来这一趟,可不想无功而返,赶忙制止住箪母的动作,“听我一言!”
箪父从里头出来,拦住了箪母,“非待客之道。”别人无情他们可不能无义。
无夫人在箪家厅堂中细细解释其中缘由,讲到无辽受伤以及近况,又止不住抹泪,半晌,她不好意思地抹了抹泪,“这想着箪姑娘能否去看我儿一面?”
箪父箪母没想到之中还有插曲,箪伊当时孤身一人回海城,他们怕触及女儿伤心,也没多问,就默认是这无家小儿变心后出尔反尔、翻脸不认人。如今看来……
“只是无夫人你来晚了,伊伊已出外拜师,没个一年半载有所小成,是不会回来的。”箪父好心劝道,“况且,无公子想与我家小女拉开距离,你这般瞒着他,即便小女在这跟着你去了,未必有效果,反而适得其反。”
无夫人无奈点头,“可是、是我儿自己想不透。”不再多言,从包袱里抽出一封深红色的信件,“这是我儿受伤那日,在他怀中的找到的,我想应是要寄给箪姑娘的,劳烦若有机会转交给她。”不久离开了箪家。
箪母大惊,这深色分明是……血迹。
箪父箪母相顾无言。
无辽半梦半醒间忍不住拆开了箪伊的第二封信,反复摩挲纸上的字字句句,像是要将它凿刻在心里。
无夫人回到上临的时候,只见无辽在院中栽种一棵银杏树苗,气色已和她离开时大不相同。
无老爷瞒着无夫人去海城的事情,只说无夫人听到有一味能补无辽身体的药引十分激动,连夜为他寻药去了。
无辽看无夫人呆呆立在原地,仔细给树苗浇完水,朗声道,“娘,你回来了?有找到什么神药,害你连夜就要去买回来。”
无夫人支支吾吾,想着人也没见着,又哪里买的药“没,没买着。”
无辽笑了笑,郑重地看向无夫人,“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以后我会按时吃药,累了就休息,慢慢把身体养好。”
“哎,哎,好。”无夫人使劲眨了眨眼,忍住心头的酸涩。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儿子一下子想开了,但这样的好转冲淡了她从海城归来的愁绪,怎么都是值得高兴的。
她这一趟就算没有白跑。
无辽不再说话,只是怔怔看着那棵树苗。
等待盛夏来临?风会不会就不凉了?
没啥意外,定时早上6点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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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