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菀青萝云中歌 第4章 第 4 章

好好的出去，病恹恹的回来，林菀渔蒙此大难，郑晴早知要大祸临头，被她哥喊过来问话是肯定的，却没料到会是大半夜问话。

郑晴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得，反正是飕飕发抖着，根本不敢抬头看全程黑着脸的郑暄。

她侧耳听着里屋动静，没有任何动静，想来是脱了险境，要不然这黑脸阎王也不会在此安坐着，夜半审她。

可她的救命稻草睡着，这对她来说更要命。

跪了有小半炷香的功夫，头顶都未传来任何声响，郑晴便知，她哥这是要等她老实交代了。

小脑袋瓜子飞快的转着，最后一咬牙，决定死道友不死贫道。

她跪爬了两步，揪住他的锦袍下摆，哭声未出泪先流，“哥哥，是我对不住嫂嫂啊，是我贪玩，才让那老尼姑钻了空子。”

“那老尼姑也忒不是东西了，将嫂嫂一人撇在林子里，让我等一通好找，我可怜的嫂嫂啊。”

“好好说。”期间郑暄颇为嫌弃的踢了她一脚，没想到她又顺势滚爬了过来，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可劲儿往他袍角上招呼。

“我心疼我嫂嫂，我保证以后再出去绝不离开嫂嫂半步，绝不让嫂嫂再有任何危险，再受任何委屈。”

郑暄使劲的从她手上救回自己的袍子，一脸不耐，“莲心，送二小姐回去。”

郑晴正演的卖力，还在哭丧，“我不走，我要等嫂嫂醒了再走。”

“滚出去。”郑暄低吼一声，将她吓的一个哆嗦。

她抽泣着退下，出了门才松了一口气，总算熬过了这一关。

不过这也是料定了林菀渔无大事，不然给她一百个熊心豹子胆，她也不敢跟她哥这般胡搅。

“嫂嫂怎么样了？”快走到她的院子，她这才敢问莲心。

“夫人染了些风寒，不过烧已退下，冯太医说需要将养着。”

郑晴脸色有些不好。

说到底，她不该贪玩的，不然有碧荷跟着，也不会一人在林子里逗留那么久。

莲心看她失神的往里走，到底心软，“夫人中途醒过来一回，跟将军说，是她贪念风景，以至于忘了时间。”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郑晴更加懊悔，她双眼通红的进了屋子，又转身行了大礼，“莲心，你好好照顾嫂嫂，我先睡了。”

莲心分明看到她眼角的泪花，可看着阖上的门，只能躬身告了退。

正院儿里，因为刚刚晴丫头表演的那一出，郑暄怕再扰了林菀渔，干脆坐到外面的院子里来，莲心回来时，被审的人已换到了郑可。

郑可跪地挺直，“属下护卫不力，请主子责罚。”

郑暄一张俊脸黢黑，“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说些我不知道的。”

郑可沉默片刻，抱拳道，“属下在山中见到一人，但离得太远，无法完全确定就是那人。”

“谁？”

“开阳宗的姜蕙。”

郑暄拳头握紧，片刻后，深深叹了一口气，“行了，你先下去吧。”

“自领十棍。”

郑可领命，“是。”

众仆散尽，郑暄又在月下坐了片刻，这才起身往屋里走。

莲心守在门口，见他进了门槛，便想替他拉上门，没成想他却突然转了过来。

莲心一怔，连忙弯腰行礼，“将军。”

“刚才的话，勿要让夫人知晓。”

莲心低头应是，缓缓将门阖上。

她和碧荷都是太傅府上出来的，自是知道，什么才是对小姐真正好的。

······

当年林菀渔生产之后本就血气亏损，这些年全都靠郑暄到处搜罗大补食材用心将养着，普普通通的一次风寒也累的她七天没下得了床。

七天期满，她方得了可以在府中赏赏景儿的优待，于是一大早她便迫不及待的起床梳妆，郑暄今日没上朝，正好将替她编发的工作接手过来。

看着镜子中他将全副的心思用在替她挽发之上，她心底的那点儿埋怨渐渐烟消云散，明明她才是那个被困在床榻之上的病人，偏偏她血色饱满，反观他，眼下一片青黑，倒像是几天几夜不曾阖眼。

就这样发着呆，外头突然传来一声禀报，“将军，宫中急召。”

郑暄替她挽发的手一顿，片刻后又像无事一般继续替她选簪子。

她从妆奁上选了一支给他，“皇上召你，你快去吧。”

“嗯。”郑暄仔细替她插上，又贴了她耳边，轻声道，“我去去就回。”

然后又不免絮叨两句，“你身体刚好，别在外面吹太久的风。”

林菀渔看看他，又想想大周百姓对他的评价。

哪里是黑脸关公，寡言少语，分明啰嗦的很。

“知道了！”她转身去推他，“你快去。”

郑暄是一步三回头，到底是走出了屋门。

直至再听不到他离开的脚步声，她鞠起的笑脸这才垮了下来。

这些时日，府中拜访的人越来越多，原都还是兵部的，多是武官，这几日，分明多了户部跟吏部的。

她虽久不问外事，但当年毕竟在祖父的膝下长大，对朝堂的风向多了几分常人难比的敏感，况且，这府里什么事都不瞒她。

西山上与那人的匆匆会面，她当时心思烦乱，只想着他用卑鄙手段跟自己见面，却没多想，他这趟回来，或许是皇帝的意思。

可皇帝到底想干什么？

她当年虽视长公主如姐，也多出入宫中，但对这个长不了她几岁的皇帝，却一直都看不透。

她隐隐猜出几分他的想法，却不懂他如今正值壮年，为何会如此急躁。

这一切的导火线似乎都指向年前青云宫的那场大火。

青云宫，一个闲置多年的宫殿，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

“夫人。”碧荷敲门进来，“宫中贵妃遣了人过来。”

林菀渔眉头一皱，半响应道，“将人领去偏厅好生伺候着，我马上过去。”

碧荷领命出去，莲心则上来给她穿好外衣，直到看不出一丝瑕疵，才退到一旁。

“夫人真要去见？”

她早时在老夫人身边伺候过两年，到底比碧荷多了些见识。

虞妃虽然在后宫一人独大，但到底皇后还在，何况以将军今时今日的地位，哪怕是贵妃相邀，亦可推辞。

“见见吧。”林菀渔看向院外渐渐凋零的银杏，红唇轻启，“反正无事。”

她倒想看看，这息鼓偃旗了好几年的虞氏又想作什么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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