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羽一声闷哼,以臂挡刀,方找了一个破绽得以脱身,跳到司徒浅身边。
“师妹!”
他顾不得还在流血的手臂,一把将司徒浅从地上拉起。
“阿羽,阿羽,你受伤了。”
司徒浅慌张的乱摸着,终于在摸到满手粘腻时停下。
“林菀渔,你有种冲着我来呀,你凭什么伤阿羽,凭什么,我跟你拼了。”
一个瞎子挥着一把剑乱舞,这场景无疑大大取乐了林菀渔。
简直如跳梁小丑!
“呵。”林菀渔轻笑一声,声音中是满满的讽刺和蔑视。
她甚至都不愿理她,直接给了郑暄一个眼神。
郑暄安慰的抵了抵她的额头,往明羽的方向看去。
“今日是你们夜闯将军府,我便是将你们全歼,天下人也说不得什么,你们若就此散去,我可以不追究,若再执意如此,别怪我不留情面。”
“谁要你留情面!”司徒浅大放厥词,“今日谁生谁死还说不定呢!”
“师妹!”明羽阻拦她。
“我说的错了吗?”司徒浅甩开他,“凭什么师兄死了,那个女人还活着。”
“我要她陪葬!”
“师妹!”明羽一直讨哄的脸微微有了怒气。
他面向林菀渔方向作揖,“抱歉,今日是我没看好师妹,打扰了,我这就带着她离开。”
“住口!”司徒浅突然剑指明羽,“要你道什么歉!”
“你就是这么跟着师兄的,看着他痛苦,你又做了什么!”
“这个女人,害得师兄那么痛苦,若非因为她...”
“谁死了?”
突然一声低弱的声音插入其中。
郑暄紧紧箍着女人,不让她下来,却抵不过她的挣扎。
“夫君,她说谁死了?”
她的脑袋密密麻麻的疼了起来,直疼的她难以呼吸。
甫一落地,她便连莲心递过来的鞋子也未理会,跌跌拌拌的只往那包围圈跑。
“菀儿,菀儿,你清醒一点。”
郑暄一把将她捞住,却又不敢过分用力。
“快去请冯太医过...”
“啪!”
这句话在一个重重的巴掌声中结束。
林菀渔双眼通红,如同鬼魅,“我问你,她说谁死了。”
“郑可,去撕烂她的嘴!”她歇斯底里的尖叫着。
她不懂,旁边人怎么都是这一副可怜的表情。
她有什么值得他们可怜的。
“撕了她的嘴,杀了她,杀了她...”
她抱着头,疼,疼。
为什么还要告诉她,还要再跟她说一遍。
死了,呵呵,夜如玉死了。
死了就死了,为什么还不放过她,还不放过她。
“呵呵,你果然和苏青说的一样,痴了,傻了...”
这下轮到司徒浅在看她的戏,她将横在明羽脖子上的剑指向林菀渔。
“师兄死了呀,你都不知道呀!”
“那我就告诉你,师兄死的可惨了,本来就要死了,非要再受一剑,那伤口啊,永远都合不上,血都流干了,也合不上。”
“闭嘴!”郑暄两眼发出凌厉的剑光,“送他们出去,永远也不准再踏入京城一步。”
“大将军,你在怕什么?”司徒浅不但没被他的气势吓退,反是又往前走了一步。
明羽拦着她的剑,“师妹,回去吧。”
“再晚就赶不上了。”
司徒浅将剑往脖子上一横,“阿羽,你阻止不了我。”
郑暄看着捧头痛不欲生的林菀渔,眼中阴鸷滑过,“动手。”
郑可挥手发出行动指示,众人正欲一拥而上,一声“住手”却是划空而过。
府中护卫的动作皆一齐冻结,视线集中在林菀渔身上。
“让她说!”林菀渔看郑暄,眼中已恢复清明。
郑暄只觉那眼神如有刺,一根一根的刺在自己的心脏上。
他伸手想握住她的手,却又缓缓收回,最后一挥手,让众人又退回到刚刚的位置。
林菀渔面向司徒浅,“说呀,怎么不说了?”
“你来,就是要告诉我,夜如玉死了,胸前的伤口合不上,血尽而亡,然后呢?”
“他的死和我又有何干系,那一剑是我刺的吗,他要死,是因为我吗?”
“呵,可笑,我从不欠他,当年那杯酒到底出自谁手,你敢说问心无愧?”
“我不欠他,但是你们欠我一条命,他死了,那便由你来偿还!”
“今日,你既进了这将军府,断然没有出去的可能。”
“哈哈...”她话音刚落,司徒浅便疯笑了起来。
“师兄啊,你看看,这就是你捧在手掌心的人啊,你睁眼看看,你的喜欢可值得。”
仰天长啸完,司徒浅又朝她看来。
“你不欠他的?你欠他的,便是这辈子都还不完。”
“你以为你的女儿是怎么死的,我杀的吗?”
“哈哈,可笑,我就是再不喜欢你,师兄的孩子,我也会珍若挚宝,当成我自己的孩子。”
她头微微倾斜,“我还记得那孩子的感觉,软绵绵的,粉糯糯的。”
明明已经瞎了的双眼偏喷发出磅礴的光亮,“她朝我笑了,笑的我都舍不得掐她了。”
“闭嘴,闭嘴!”林菀渔受不了这等刺激,从一旁的护卫手中抢了剑就要冲过去。
众人自然不敢拦,偏明羽一把握住她的剑。
“郑夫人,你的女儿不是她杀的。”
林菀渔的视线从那染上血迹的剑尖移到他的脸上,空洞变成癫狂,“是啊,不是她。”
“不,不只是她,你们都是帮凶。”
“可我明明没惹过你们呀,我只是喜欢一个人,喜欢一个人有错吗,你们就因为不喜欢我,杀了她。”
“她,她还那么小,为什么呀,为什么你们要害死她。”
她手上使力,剑却未往前送出分毫。
“郑夫人,你身中情丝怀上的孩子,出生不可能活过三天的。”
“你胡说。”林菀渔目眦欲裂,恨不能咬下他一块肉。
“呵!”他身后的司徒浅却是轻笑一声,“所以,你们都知道,那孩子不是我杀的,你们却将所有的错都怪在我身上。”
“阿羽,我才是和你一起长大的啊,阿羽,你就看着师兄为了她,废了我的武功。”
“还有你这个女人,你知道什么?”
“师兄明明不能动情,动情即是死,你偏要缠着他,要他去死。”
“是你害死他的呀,你害死师兄的呀。”
“你女儿明明活不下来,他却要瞒着你,宁可让你恨他,也要你活下去。”
“凭什么,凭什么我就不能得到他的爱,明明我才是那个一直跟着他的人,只有我才会保护他,在乎他,爱他。”
她嘴角露出一丝痴狂,“师兄,我不恨你,我不怨你,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师姐!”一直站在她身旁的一个师弟惊声怒喊。
“浅浅。”
终是察觉了身后人的不对,明羽连忙松了剑回头。
失了阻力的剑狠狠的刺在明羽的肩头。
“哐当”一声,林菀渔手中的剑掉落在地,视线所及之处,是司徒浅软倒下去的身体。
脸上有几抹温热溅上,她用指腹擦了擦,入目皆是刺眼的红。
“呵呵!”她踉跄往后退了两步。
“儿,你可看到了,她死了,她死了。”
她转身看了郑暄一眼,又指向司徒浅,“夫君,她死了呢。”
郑暄没有言语,眼中皆是痛色。
他轻轻拥住她,用手捂住她的眼睛,却被她一把拉开。
她执着的看着地上已经在大口喷血的司徒浅,笑容越发变得诡异,变得难看。
她从不知一个人会有这么多的血可以流。
这女人果然狠辣,死了也不会让人快活,这地上的血,流的这样多,府里的人只怕又要花很多时间清理了。
她在看什么,她个瞎子,能看到什么。
她往她执着盯着的方向看去,什么都没有。
这女人,莫不是以为死了,夜如玉就会要她吧。
她往她看的那个方向诡异一笑。
就算她死了,他也不会要她。
她的孩子也是他的呀,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啊。
要不然,怎么会为了她女儿废了她。
他是她的呀,无论生死,都是她的呀。
情丝,呵,情丝呀。
原来那杯酒里掺的是情丝呀。
看,当年她也没争的过她,就算死了又如何,她也去死就是了。
“菀儿。”
郑暄看出她的意图,将剑踢的远远的。
“菀儿,你看看我,你不要我了吗?”
她还是头一次看到他这副模样,端的是令人怜悯。
她抚上他的脸,心脏疼的抽不过气。
“对不起,对不起。”
她也想陪着他,可是,可是那个人也在等她啊。
她回头恶狠狠的瞪着被明羽小心拥入怀中的那个女人。
都怪她,自己明明都打算忘记了,都是她,为何不放过自己。
这样恶毒的女人,她怎么能放任她死了也要扰他安宁。
不行的,肯定不行的。
她要去阻止她。
“你看看我,看看我。”郑暄迎上她僵硬的目光,“菀儿,你有了我们的孩子了,你不能离开我。”
他双眼通红,偏嘴角上扬的厉害,“菀儿,你不是最喜欢孩子的吗?”
“我们有孩子了,你不高兴吗?”
“你真的不要他了吗?”
林菀渔木楞的随着他的视线往肚子上看。
那欲去拿剑的手慢慢的收回,覆在肚子上。
孩子,是她的孩子回来了吗?
“血...血...”身后突然传来莲心的尖叫。
林菀渔神色呆滞的看向她,又看向自己的脚下,怎么会有血?
“快叫太医,快。”耳边是郑暄的嘶吼声。
她微微一笑,这孩子,又要抛下她一人了吗?
报应,哈哈,都是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