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公主芝麻官 第3章 榜眼了不起

回易宅的路上，夏沐薇告诉了易安很多易判官的事迹。

怎么说呢？易判官是个牛人！榜眼出身，才华横溢！状元却是大将军胸无点墨的儿子！

太虚王朝重武轻文，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判官本来就难出头。不过，凭她的聪明才智，稍微懂点人情世故、官场手段，倒不至于落到官场透明人的地步。

“那一年，她高中榜眼，正值春风得意。”夏沐薇打手势，“她家门前，每天都大排长龙，人声鼎沸！整个安京，富商巨贾、达官贵人踏破门槛，无一人不想和她攀上关系。奈何，世人皆浊她独清！众人笑她冥顽不灵，跟着她讨不到好处，繁华转瞬散尽。可笑！安京府衙堂堂五品判官的家门，还不如无官无品的捕头家热闹！可笑！”

易安笑不出来，呢喃道：“她清高！她遗世独立！她理应名垂青史！我不能冒充她，我做不到像她那样超然物外！往后只会毁了她的清誉！”

易安醒悟过来，粉裙少女之所以利用她，不是机缘巧合，而是将她误认成易判官，粉裙少女是想依仗易判官的刚直不阿，求得沉冤昭雪，结果错打错着！

“人都死了，还要什么名声？她在我心里，就够了！而且，我相信你！你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你就不可能是坏人！面相很重要！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有一颗赤子之心！”

“你和易判官是不是？”

夏沐薇嘴角浮起浅浅笑靥，重重点头：“我们深爱彼此！”

易安倒抽一口浊气，心里头堵得慌，有块水泥板子压着，推推不走、敲敲不碎。TMD！难道要我水泥封心！

*

养心殿。

金碧辉煌，雕栏画栋，稀世珍宝应接不暇。

龙椅上，端坐着一位半百男子，头戴二龙戏珠翼善冠，身穿明黄色团龙纹圆领袍，腰环杂宝板绛红革带，脚蹬黑色皂皮靴。

半百男子脸色白里透红，面庞俊美无比；目光锐利而机警，鼻子高翘而挺拔；脸刮得干干净净；身上具有一种沉静而坚毅的气质，不怒自威。

无须细想，此人便是太虚王朝尊贵无比的宣明帝。

易安老实巴交地跟在府尹大人身后，至今为止，她都还不知道府尹大人的尊姓大名，先前一直忘记问夏沐薇。

行礼毕，易安学着府尹大人垂手侍立，一度紧张得忘记呼吸。

“分尸案查得怎么样？”宣明帝开口问道。声音清朗，犹如春风拂面，丝毫没有易安想象中的压迫感。

“启禀圣上，唐公爵一案案情错综复杂，人员牵扯甚广，并且又有沟通上面的障碍，安京府衙正倾尽全力调查真相，争取早日缉拿真凶！”府衙大人一顿，赶在宣明帝责问前，又道，“连日来，安京府衙万众一心，倾巢而出，虽然尚未取得突破性进展，不过易榜眼看过尸格后，提出一番独特见解。故而，微臣窃以为，此案应广开言路，不妨听听易榜眼高见！”

易安如遭雷劈，有道电流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又从天灵盖直插脚底板，惊得她头皮发紧，心情如坠冰窟。

安京府尹这个老匹夫不安好心，带她来面圣就是为了甩锅，老匹夫要将分尸案的锅美美地甩给易安。

案子破了，老匹夫就是知人善用的好上司，加官进爵一条龙，自然少不了；案子黄了，老匹夫认个查人不明，提个告老还乡，大不了退休回老家，起码能保住性命。至于易安会是什么结果，老匹夫又怎么会在乎呢？

“易榜眼！”宣明帝犹豫了一下，唤道，“易安！”

“微臣拜见圣上！”易安出前，躬身作揖，死死低着头，毕恭毕敬地高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久不见！”宣明帝轻轻地长出一口气，探询目光在易安身上游离，“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瞧一瞧你！”

易安倒抽了一大口凉气，强忍住胸中那股如惊恐兔群上跳下窜的慌乱与恐惧，缓缓地抬起头来，对上那双紫罗兰色眼眸，心砰砰直跳，已经蹦到了嗓子眼。

“你对分尸案有什么独特见解？”宣明帝将目光移开，望向一旁，“说来听听！”

“臣愚钝惶恐，一番见解皆幸得府尹大人指点得来，断不敢邀功。”易安甩了个旋转火锅，“府尹大人为破此案，终日乾乾，夕惕若厉。微臣深受感触，故而倍加勤勉，终日研读尸格。天道酬勤，碰巧令微臣看出些微端倪。”

“什么端倪？”宣明帝耐着性子问道。

“府尹大人，”易安偏要拉府尹老匹夫下水，问道，“是您亲自说，还是卑职替您说？”

安京府尹语塞片刻，憋得脸色通红，气道：“你且说罢！”

“圣上，”易安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趴伏恳求道，“请恕微臣妄言不敬之罪！”

宣明帝一愣，心想：好你个榜眼郎，什么都还没说，就让朕恕你的罪，葫芦里卖什么药呢？

心下疑虑，却也好奇，便挥袖道：“恕！”

“谢主隆恩！”易安叩拜道，“吾皇圣明！”

“少拍马屁，快说正事！”宣明帝龙心大悦，“起身说话！”

易安站起身来，瞥一眼安京府尹，对着他不怀好意地扬起嘴角。安京府尹一激灵，心中暗道不妙，意欲抢一步说话，却还是迟了片刻。

“微臣肯请圣上，恩准微臣重查此案！”

听得此言，安京府尹顿感五雷轰顶，身子颓了一半，恍惚间，灵魂出了躯壳，看到自己半边身子埋进了黄土，耳畔尽是妻儿老小悲泣靡靡之声，甚至闻到了坟前烧纸的烟熏味，禁不住呛得咳嗽两声。

咳嗽声引来宣明帝的注意，宣明帝瞧他一眼，没放在心上；转而怒视易安，神情严肃，紧拧眉心，冷声道：“易安，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重查此案，安京府衙上下多日来的努力，岂不是要白白浪费？此案事关两国邦交，兹事体大。此案一日不破，朕寤寐难安、辗转反侧。易卿食君之禄，非但不为君解忧，还要给朕添堵。想来，易卿心恨朕久矣！”

“圣上！”

宣明帝扬手制止，对安京府尹问道：“傅爱卿，这就是安京府衙上下一心取得的进展吗？”

“回禀圣上！”府尹老匹夫咬咬牙，横竖都是死，索性把心一横，就将赌注下在易安身上，“分尸案疑点重重，事关重大。经微臣与易榜眼日思夜想，深以为案件调查之所以进展缓慢，是因为调查方向有所偏差。眼下，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当应转舵而行，以正确思路指引案件调查，必定事半功倍！”

宣明帝蹙眉思考，偌大的养心殿陷入死寂，易安听着自己的心跳声，都感觉震耳欲聋。她微微扭头，看向冷汗涔涔的傅府尹，第一次感到对他的歉意。后者面如死灰、颓然而立，呼吸紧促得如牛喘月，分分钟都会因心脏病发而倒地不起、一命呜呼。即便傅府尹甩锅自己的行为并不光彩，易安还是深感歉意。

“朕给你们三天时间。”宣明帝举起右手，像是做了个“OK”手势，厉色道，“三天之后，若是破不了案，你二位自行提头来见！”

“若是破了案呢？”易安小心翼翼地问道。

“若是破了案，”宣明帝凛然，紫罗兰色瞳光冷峻，“朕随你心意，满足你三个愿望！”

“三个愿望！”易安也做了个“OK”手势，目光贪婪，心念道：“灯神啊！灯神啊！”赶紧跪地叩首道，“微臣谢主隆恩！”

“案子还没破，你别急着谢朕！”

易安哪里还听得进去别的话语，心里头已开始盘算跟皇帝要什么愿望好！

*

“唉！”走出养心殿，傅府尹长叹一声，有些刻意，偏又有话不说。

“大人一声叹，秋叶落满园！”易安调侃道。

“易大人好手段，本官是怎么都不会想到，一口黑锅扔出去，拐个弯转回来，反倒砸晕了本官。”傅府尹摆摆手，自嘲道，“天作孽 ，犹可违 ！自作孽 ，不可活！一切都是傅某人咎由自取！”

“不巧，傅大人扔的是口‘旋转火锅’！”

“旋转火锅？”傅府尹默想片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笑着摆摆手，叹一声“罢了”，又道，“易大人，你我如今是一条绳上蚂蚱，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想易大人给句痛快话，老夫是不是该为自己安排后事了？”

“傅大人，您着急什么呢？提前烧点纸钱，就能保证黄泉路上不塞车吗？”易安放声大笑，眼看傅府尹涨得脸色通红，双眼凶光毕现，感觉下一秒就要撸起袖子梆梆给自己两拳，赶紧赔笑圆场道，“傅大人稍安勿躁！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别急！相信我，我能搞定！这桩案子，”易安张开手掌，缓缓紧握成拳，“下官手到擒来！”

傅府尹眼眶皱起，狐疑道：“你有几成把握？”

“十成把握！”易安拍拍傅府尹的大肚腩，保证道，“傅大人尽管把心放进肚子里！”

傅府尹将信将疑，低眉一想：事已至此，除了信任她，放手让她彻查此案之外，实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况且，文人脑子总比武者好使些，此人又是宣明十五年的钦点榜眼，头脑当比一般文人更胜一筹，尽让她去查办好了！死马当活马医！

“也罢！易大人，本官就将性命交托于你了。”傅府尹深吸一口气，“有哪些需要本官出力的地方，易大人尽管开口，只要在本官能力范围内能办妥，本官绝无二话！”

“事有凑巧！下官正好有件事情要请大人鼎力相助！”易安着重强调“鼎力”二字。

傅府尹脸色一黑，差点忘了易安是个“毫无眼力见”的实在人，直肠子、一根筋，根本不懂客气虚应那一套。

傅府尹已经夸下海口，想收也收不回来，只能扭曲了笑脸，道：“什么事？”

“傅大人，下官囊中羞涩。还不容易买了新衣裳、新靴子，又被溅了满身黄泥。堂堂安京府衙五品判官，穿着脏衣破衣查案。明白人可能会觉得下官两袖清风，府衙一清如水，自是好事。然，糊涂人偏会私下议论，府衙同僚排挤打压下官，大人用人不善，若让人污了大人清誉，下官定痛心疾首，断断不能忍！”易安越说越激动，径自捶胸顿足，傅府尹若再不接话，她就该涕泪横流，直接抱着傅府尹大腿喊话了。

“别别别！你别过来！”傅府尹战术性后退，“等回到衙门，我命人给你调拨二十两银子作差使！”

二十两银子！易安心里盘算：古今换算一下，太虚王朝一两银子的购买力相当于现代两千四的购买力，二十两银子就等于四万八！

易安心里一惊，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忙道：“傅大人，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钱不够花呢？”

“不够花也得省点花！”傅府尹瞥她一眼，狐疑道，“三天时间，你就能花完二十两？”

“那可说不准！”

“这已经是府衙的最高标准，不能再多了。”傅府尹咬咬牙，“你省点花，花剩下的钱，府衙不会叫你收回充公！”

二十两银子，是易安整整两个月的俸禄，怎么会有不够用的道理呢？她故意这样说，就是要先给傅府尹施压，一方面，免得上峰们过河湿脚，号称调拨二十两，结果来个层层克扣，到易安手里只怕剩不到十两；另一方面，傅府尹有求于己，趁着还有点利用价值，赶紧试探一波，深入了解下府衙待遇，往后才好善用“资源”。

“下官明白！”易安呵呵一笑，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暗想：省下来的就是自己的，不要白不要！再者，即便我如数还回去，也会被别人贪污了去。与其便宜别人，还不如犒劳自己！

安安子：傅傅！钱钱！

傅府尹：你离我远点！

安安子：案案，破不破？

傅府尹：钱钱钱，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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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榜眼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