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公主芝麻官 第2章 分尸命案

到安京衙门有半里路，黄天日晒，易安还以为人群会渐次散去，万没想到，一路黏上来更多人。听到要治朱不群的罪，便更加不肯离开。

一径到安京府衙门口，易安转身望去，身后已经黑压压一群人，挤得衙前广场水泄不通。人声鼎沸，吵得衙门里头的人全跑出来看热闹。

府衙捕快们没想到吃瓜吃到顶头上司，反身想要回去，人群拦在门前，已来不及关上府衙大门。

“诸位，冷静点！千万不要喧哗！千万不要冲撞！”易安振臂高呼，“听我的，等大人出来，为我们主持公道！大家相信我，有我在，一定会为大家主持公道！”

“冷静点，我们相信易大人！”粉裙少女喊道。

人群立刻冷静下来，目光炯炯地望着公堂，“明镜高悬”四个漆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此时，衙门后堂走出来个中年男人，肥头大耳，身着紫色长袍，胸前绣孔雀；此人正是安京府尹，官居从三品，手握实权。

府尹大人坐在官案后面，威风凛凛，一下子镇住了场面，喧哗声渐渐小了。

“升堂！”府尹大人一拍惊堂木。

“威！武！”堂下两排皂吏，手持杀威棒敲击地面，壮起了府衙的气势。

易安四下张望，意外瞧见夏沐薇立在府尹大人身后，正一脸诧异地盯着自己看。

易安向她招招手，她却撇开脸去，只装不认识。易安心里头一坠，心想：定然是惹了大麻烦，恩人才会假装不识得我。唉哟！千万别连累到她才好！

想到这里，扭头去看汹汹人群，心里头一万个悔不当初，恨不能挖个地洞钻了去。

“易安！朱不群！”府尹大人糊涂了，厉声问道，“你二人都是我府同僚，因何事竟至对簿公堂？”府尹大人直瞪着朱不群，面露愠色，“荒唐！无稽！”

“府尹大人，”粉裙少女站在人群前头，“草民作证！朱捕头当街以下犯上，冲突上官，请大人治他个大不敬之罪！当庭杖责二十板！”

“以下犯上明明是杖责十板，怎会变成二十板？小蹄子，公堂之上，休得胡言！”朱不群慌了神，自乱阵脚，一时口不择言，不觉中了粉裙少女的计，已认下了以下犯上的罪责。

朱不群当堂认罪，府尹大人也无法相保，喝道：“朱不群，以下犯上，当堂认罪！按太虚律，杖责十板，即刻执行！”

话音一落，朱红令签掉在眼前，朱不群双腿一软，真真哭笑不得。

啪啪啪！府尹大人面前，皂吏不敢弄虚，一板一眼，结结实实，打得朱不群杀猪般惨叫连连。

十板打完，朱不群咿咿呀呀地歪在堂下，血透薄衫，眼角刀疤都没了煞气。

“啪！”府尹大人二拍惊堂木，“朱不群以下犯上，杖责已毕，案件当结！易安，可有异议？”

“大人英明，断案如神，下官没有异议！”易安拱手道。

府尹大人一怔，瞧了易安许久，笑笑道：“易大人躲起来冷静几日，竟似变了个人，也算好事一件！”

易安还没来得及回话，粉裙少女便抢了话头。

“大人，前案已了！然草民另有一案，还请大人做主！”粉裙少女趁皂吏不备，冲到堂下跪拜，“请大人做主！”

“草民也请大人做主！”立刻就有人效仿，在堂前跪下哀告。

堂下，接二连三地跪下十五六个人，七嘴八舌地哀告起来，哀告之人都是朱不群。这群人以粉裙少女为首，早有配合，易安不过是她们府衙伸冤的敲门砖。

明明是被人利用了，易安却不生气，想来她们也是万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

“大人，救我啊！救救卑职！”朱不群趴伏在地，向府尹大人连连磕头，“救救卑职！”

府尹大人骑虎难下，左右为难。

若是不理苦主哀告，人多势众、群情激愤，场面定然失控，闹大了，早晚传到圣上耳里，左右就是仕途尽毁。

若是受理苦主哀告，朱不群偏偏是工部侍郎妻侄，查出大罪来，便得罪了工部侍郎，外官得罪京官，左右也是个仕途坎坷。

心下叫苦不迭。

“大人！”见府尹大人犹豫不决，易安唤一声，出前拱手道，“民为水，官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现，民声多有诉求，望大人开言路、听民意、锄奸邪、证公道！大人英明！”

此言一出，振聋发聩。

府尹大人惊得面红耳赤，堂上坐着的，仿似那位初入官场的翩翩少年郎，直挺挺腰板，仍胸怀壮志，一心治国平天下！

两排皂吏红了眼眶，眼浅的已经掉下几滴泪来，心脏砰砰砰跳动着，手心冒着热汗，望着易安就像望着一座伟岸丰碑！

粉裙少女伏在地上，没有抬头，后背微微拱起，瑟瑟发抖，低吟道：“好一句，民为水，官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人群沉默了几秒，然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有个稚嫩无比的声音喊一句：“民为水，官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紧接着，此起彼伏、铺天盖地。

一句“民为水，官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传遍了安京的大街小巷。

府尹大人三拍惊堂木，公案上笔墨震动。朱不群受到了应有的制裁，数罪并罚，按太虚律，杖一百徒三年；也就是杖责一百板，苦役劳动三年。

*

“哈哈哈！”府衙后堂，传出府尹大人朗朗笑声，“易判官，几日不见，你是不是偷偷背着本官去修为官之道了呢？师承哪位大家，本官也想去学修一番，再长长见识。”

“大人谬赞！大人神武英明，下官得取进步，都依赖大人照拂！大人便是下官敬仰之恩师！”不管怎么样，马屁先拍起来，总不会错的。

府衙大人瞠目结舌，来来回回、上上下下，打量易安一遍又一遍，好像易安是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莞尔一笑，道：“易判官言重了！”话锋一转，“先说正事吧！”偏头看向夏沐薇。

夏沐薇背着工具箱，躲在门后阴影中，得到府尹大人致使，方才走将出来，工具箱哐啷作响。站在堂前，夏沐薇先后作两揖，将尸格递给易安，便退到侧旁，低头不言语。

府尹大人清清嗓子，说道：“易判官，你可听说过东西城门的分尸案？”

易安展开尸格，看到“腰身横断，切口平整”八个字，当堂打了个冷战，深吸一口气，回道：“不曾听说。这就是分尸案的验尸报告吗？受害者是谁？”

尸格中，受害者姓名一栏没有填写。

府尹大人大手一挥，屏退左右。夏沐薇关了屋门，留在堂内，垂手侍立。

府尹大人拧眉，板着脸，肃声问道：“你当真一无所知？”语气多疑，看似信不过易安。

“大人，下官一无所知。”易安字字铿锵道。

“看看尸格，说说你的发现。”

府尹大人在试探易安的能力，还对她有所保留。

易安神态从容，翻开尸格，一页页看下去，眉头越拧越紧，生生拧出来两个川字。易安合上尸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百万个后悔将它翻开看过。

在一长串的描述中，易安最在意的是受害者外貌描述——金色卷发，蓝色眼球，高挺鼻梁——预示受害者是个外国人。

加之，受害者身穿镶金边红呢外套和黑色及膝半长裤，脚穿白色及膝长袜，蹬一双亮面黑皮鞋——妥妥的贵族装扮。

老外！贵族！易安瞳孔放大又收缩，瞬间颈背寒毛直竖，受害者的身份如鲠在喉。

府尹大人淡笑，似乎很满意易安的反应，冷声道：“你发现了什么？”

“大人，下官不才，下官什么都没发现。”

遇到危险，动物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跑。易安也不例外，在一无所知的世界里，未免卷进莫名其妙的案件中，必须牢记：逃跑可耻但有效！

府尹大人听言，直勾勾盯着易安，眼睛里满溢凶火，似要将易安烧得粉身碎骨。

稍后，府尹大人脸色放松，挑起眉来，眼神傲慢，从头到脚打量易安，目光随着她身上的黄泥斑点逡巡，哑声道：“换上官服，随本官一同进宫面圣！”

“......面圣？”

“面圣！”

府尹大人和衣起身，夏沐薇为他打开屋门，阳光簇拥而入，刺痛易安双眼，她下意识抬手遮挡。

夏沐薇拍拍她的肩膀，打手势：“你跟我来，我带你去换官服。”

“你知道我不是易判官，”易安犹豫一下，“她在哪里？”

夏沐薇眼底掠过一丝悲戚，缓缓打手势，每一次手势碰撞都像用烧红的铁锤刺烫易安心脏。

“她死了！我亲自埋葬了她！又在坟地附近救下了你！”

“死因是什么？”

“她心脏不好，熬夜熬得太晚，死掉了！”

“她没有家人吗？”

“不清楚，她从来没有提过她的家人。”

“她死了多少天了？为什么没有人知道？”

“五天，就在遇到你的那一天！没有人在乎她，她与这个世界几乎决裂！我和她，”夏沐薇苦笑，“同病相怜！”

易安紧紧臂弯，黑团团在怀里呼呼两声抗议，沿着手臂，爬到肩膀上伏着。

“我该怎么做？你是我的恩人，我都听你的！”

“抓住这次机会，查明真相，继承易安遗志！”夏沐薇衡量一番，又打手势，“你能做得比她好！她在天之灵，会为你骄傲！”

易安打手势：“我也为她骄傲！”

易判官：拜拜咧！老子飞升了，你丫给我好好干！

易安：卧槽！都是烂摊子！你丫给我回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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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分尸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