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死了!】梧桐摊在床上,为自己默哀,恨不得下楼找个地方把自己活埋了。
【宿主,你要相信自己,你是最棒的。】系统冰冷的机械音响起。
梧桐更加想死,看来系统不仅没有回来,还换了新的回复语音包,怎么每到重要时刻,这个该死的系统就会掉链子,连帮自己分担心理上的压力都做不到。
很不幸,梧桐跟符归翘课的事情被老教授发现了。教授是个以严苛闻名的固执老人,他托一个戴着厚重黑框眼镜的学生告诉两人,在今晚晚饭后去文学楼见他。
那个学生是文学社的成员,他仔细瞧了几眼梧桐,最后一脸不屑地转头走了。无论是在哪里见过这两个倒霉蛋,只要他们惹到了吴教授,就一定没好果子吃。
这两个人……大概以后也不会在学校见到了。
符归表现得十分镇定,他安慰梧桐:“只是一次小小的旷课,不会有事的。”
但当他从荣桦口中得知他们两人是这位老教授执教五十三年中,唯四的两个被约谈的学生时,他慌了。
前两个学生被约谈后就被学校劝退了,他们曾经表达过抗议,甚至在下一年继续报考这个大学,可惜那个固执如驴的教授,连着十几年查阅报考生名单,特地把那两人从中除名。
心之狠毒,手段之辣,令人发指。
“怎么会呢?难道这个老教授太和善了以至于不愿意把学生叫过去受罪?”符归还在为自己辩解,“也许他是想跟我们两个好好聊聊,听我们解释迟到的原因,毕竟是个老人嘛,年纪大了的人就是……一个和善的……老人吧?”
符归挠挠耳朵,呆坐在原处。
梧桐坐在一边,金色卷发早就变成了炸毛,他戴着宽边的黑框眼睛,一脸绝望:“是旷课。”他纠正梧桐,据说老教授在下课前又喊了一次两人的姓名,以确保两人在之后赶来上课,可惜没有。
符归设想了所有可能:请假,在有生之年一直拒绝去见那个教授;找靠山,去求校长;以死相逼。
符归把绳子套在脖子上,另一端却无处可系。
就在他抓着绳子到处乱找的时候,梧桐指了指外面的樱花树杈,粗壮的枝干上已经长满了嫩叶,在黄昏里散射着绿宝石般的光泽。
“或者,你打断我的腿……”大字型在地上躺着的符归从地上坐起来。
梧桐看到符归在地上卷起自己的裤腿,在小腿骨头上一寸一寸地挑选着。
他仔细挑选了一下敲哪条腿,以及哪个部位,最后重新瘫倒在地。
“怎么不挑了?”梧桐问。
“我决定给自己留个全尸。”符归眼角留下绝望的泪水,生无可恋地说,“我爸会杀了我的。”
两人怀着恐慌的心情在晚餐后来到了文学楼。
文学楼是座有些历史的三面围起来的月形旧楼,很多区域被封锁作为保护地点供游客参观,而围在中间的一座广场,被称作星月广场。
在熙熙攘攘成双成对的年轻人中,两人一眼就看出静坐在长椅上的花白头发的教授。
他的气质和那张严肃地要划入经典“倔驴”面相的脸,使得广场上游玩的学生不敢轻易靠近。
可惜两人没得选,梧桐拉着符归来到教授身前。
“教授好……”梧桐说。
符归也跟着叫了声。
老教授抬起皱皱巴巴的眼皮,已经只剩一条缝的眼睛此时露出不符合他年龄的精明和尖锐,那双如鹰般的目光迅速扫视了两人一遍。
梧桐敢肯定,老教授肯定已经给两人贴好了标签。
也许符归的标签就是:铁打大蟑螂。
给自己的标签就是:愚蠢大肥羊。
老教授干枯的嘴唇蠕动着:“来了?”
“对不起教授,我们很抱歉缺席了您的课,我们很尊敬您和您的课……”梧桐的话被老教授的拐杖打断。
老教授站起身,腰板挺得笔直,他将拐杖杵在了梧桐的胸前,示意他闭嘴。
“我不在乎你们是不是因为酗酒或者玩乐,抑或是车祸疾病,没能去上课。”老教授缓缓开口。
“你们知道我在乎什么吗?”老教授看向符归,似乎在等他回答。
符归转了转眼珠:“我们的那颗真诚忏悔的心。”
老教授将拐杖从梧桐胸口挪下,看向了梧桐。
“您的权威。”梧桐回答。
老教授吹了吹胡子:“你自以为很聪明?”他问梧桐。
“我只敢说自己足够坦诚。”梧桐拍了拍胸前的灰尘。
“你们这样的学生我见过太多,世界上就是因为蠢货太多,所以才会有那么多自诩天才的家伙出现。”老教授的拐杖在石质地板上一下下地敲击。
就像一下下敲击在两人心上的法槌。
“吴教授!”醇厚的嗓音从吴教授身后响起。
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现的时候,梧桐还心存侥幸,但听到这熟悉的嗓音……
梧桐敢打赌没有比现在情况更糟的了,他不知道顾尘是否对他之前的无礼介怀,但现在的局面,就等于让顾尘来看他的笑话。
吴教授转身,看到高大青年的身影,脸上的冰霜融化了些。
“小顾。”他笑着看向来人。
顾尘穿了身白色西装,胸口上绣着银白色的凤凰,这样庄重的打扮在大学应当是十分惹眼的,但当这身行头与那张脸一同出现时,一切的不和谐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本该如此的惊艳。
“吴教授,我父亲前几天还提起了您,他的弟子的文章刚刚登刊,烦请不吝赐教。”顾尘挺拔地站在老教授面前彬彬有礼开口,与两人的窘迫形成鲜明的对比。
“当然可以,很久没有跟你父亲见面了,等有时间几个老朋友聚一聚。”老教授笑着说,看向顾尘的眼中满是赞许和期待。
“这两位是?”顾尘看向站成一排挨训的两个倒霉蛋。
被忽视而稍喘口气的两人因为顾尘的话再度成为焦点。
“不过是两个不服管教的学生。”老教授都没有正眼看两人,哼唧着回答。
“这名同学我倒是眼熟,”顾尘细细打量了一遍两人,做出突然认出的表情,看着梧桐说,“梧桐?”
梧桐尴尬地笑了笑:“顾同学。”
吴教授这时候又转过身,惊讶地看了眼梧桐的脸:“小顾你认识他?”
符归一脸震惊地看向梧桐,用眼神质问为什么隐瞒他认识了顾尘的事情。
“之前一起讨论过一些东西,”顾尘似乎是故意将事情模糊不清地解释说,“我很欣赏他。”
吴教授看向两人的目光闪烁着,最后他干巴巴笑了声:“年轻人呐。”
顾尘邀请吴教授上楼去看他的新藏书。
梧桐和符归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才如获大赦地松了口气。
“我们绝对会成为奇迹,成功从那个倔驴手下死里逃生的奇迹。”梧桐一边踢路边的碎石,一边为自己这门课能否顺利结业而烦忧。
符归终于问出了他心中的疑惑:“你怎么认识的顾尘?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梧桐将之前发生的尴尬事情跟符归和盘托出。
“说实话,我都搞不准他是不是讨厌我。”
梧桐低垂着脑袋,一头金色卷发在路灯下闪着朦胧的光。
“老天,你知道为了想跟他多说一句话的人有多少吗?”符归眼睛闪着光,激动地说,“就算他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我都乐意,黑红也是红呀!”
两人回到宿舍,符归又将这件事添油加醋地将给荣桦。
搞得顾尘仿佛是英雄救美一样。
“还救了三次。”荣桦夸张地举起三根手指仰望。
“苟富贵勿相忘!”符归滑跪到梧桐床上,把他的床单搞得一团糟。
梧桐叹着气,向两人解释自己的局面还并不明朗,顾尘也许只是一时心软,劝他们两个不要像春心泛滥的少女一样,一有风吹草动就浮想联翩。
梧桐的话点醒了荣桦,他眯着眼,直勾勾地盯着梧桐的脸。
“怎么了?”梧桐被他盯得心惊。
“说实话,梧桐你其实有几分姿色,就是嫩了点。”荣桦幽幽开口。
符归被荣桦这样一说,也看向梧桐,点评道:“颇有几分祸国殃民的颜色。”
梧桐无语了,表示就算是他对顾尘有什么企图,对方也不可能看上他。
“没有理由的,他图什么?”梧桐转动手上的马克杯。
“图你的小白脸呗,”符归打趣道,“等你成了嫂子,我们就平步青云啦。”
荣桦也跟着他发疯:“对呀,牺牲你一个幸福我们全家!别说那个老倔驴的课,就算是校报,市报,乃至文学协会报,都是轻轻松松!”
两人折腾到很晚,做白日梦一般将得到的好处一一列出,最过分的是,荣桦提出跟着他起码床上的生活肯定不用愁。
梧桐被他的话震惊到。
“怎么了?顾尘身材好,自然器大活好。”荣桦不要脸地继续说。
符归都被他的话惊得红了脸,跟梧桐一起喊他变态。
在这个凉爽的夜晚,梧桐梦见窗外的樱花树开了满树的栀子花,白色的栀子花压得枝头沉甸甸地下坠,一朵花从窗外飘了进来,落在了他的唇上,香气馥郁,触感清凉柔软。
第二天一早,梧桐在窗台下的桌子上发现了一封信。
白色的信封带着浓郁的栀子花香味,使他想起了昨夜的梦。
他将一切归结于荣桦和符归的打趣,才影响到他的梦境,使得梦中的栀子花变成了男人的模样。
想到这儿,他猛地摇摇头,真是中了两个人的毒,乱想什么。
他慢慢打开信封,看到署名的一刻心脏漏了一拍。
“属于你的顾尘”
“天呐,他给人写信都是这样的吗……”梧桐呢喃着,这也太……引人遐想了。
听到他嘟囔声的荣桦刚好从厕所走出,好奇地询问:“怎么了?”
梧桐立即将信封塞进怀里,如果被那两个人知道,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
“没……没什么。”梧桐匆忙解释,揣着信跑了出去。
一个适合独自看信的地方并不好找,梧桐从宿舍楼踱步到体育场,最后决定到中心花园找一个茂密一点的树下读信。
当那张信纸平摊在膝盖上的时候,梧桐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感情,好像青春期的女生在偷偷读情书,而自己现在就在扮演那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阳光从树荫中射下,在草地上映出一片一片白色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