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什么呆呢?”
雎静从玻璃门后探出头,“那边等着要初稿,别摸鱼啦宝。”
冰咖啡消灭过半,庄雾驱散脑袋里乱七八糟的画面,应了句好。
初稿修改完毕,庄雾点开邮箱,打包发送。
临近下班,雎静提议一起吃晚饭,宋宋心虚拒绝,红着脸说暧昧期就要多相处。
雎静直接略过庄雾,笃定她同样有约,感慨道:“哎真好,哪像我们孤家寡人,劳累完一天连个倒苦水的对象都没有。”
她顶着一张东方特色脸,身材高挑,用宋宋的话说,要是去当模特,谁见都要夸一句高级,可庄雾却觉得她私底下比谁都爱八卦。
庄雾眨眨眼:“那我帮你找个说话对象?”
雎静立马来了精神:“谁?”
默了三秒,庄雾一本正经地回答:“对面的心理诊室之前来送过名片,看在校友的份上,咨询费我给你报销。”
“……”雎静无语:“冷笑话冠军马上来给你颁奖。”
下班前,谈逸明打过一次电话,庄雾没接,直接挂断,跟其他人打完招呼走人。
她没立刻拉黑谈逸明,是因为她了解这人,为达目的手段会格外琐碎,发不出消息会打电话,可能还会找上门。
果不其然,出工作室大门时,前台喊住庄雾,指向一旁的接待桌:“庄雾姐,这有你的花哦。”
视线扫过去,淡粉玫瑰,很大一捧,占据半个桌面,刺眼又滑稽。
“谁送来的?”
“跑腿吧,问清名字放下就走了。”
庄雾暂时松了口气,她抱起花,对前台说:“以后给我的东西就别收了。”
“啊?”前台微微惊讶。
“早点下班吧。”
出门后,庄雾径直走向不远处的垃圾桶,翻开卡片,上面写着:抱歉,昨晚是我口不择言,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聊聊,好吗?
聊什么?
聊他怎么在两段或者三段关系里,找到同时进行的平衡点?
庄雾心底一阵厌恶,扔了花,不管不顾地拉黑谈逸明所有的联系方式。一回头,雎静正站在工作室门口,静静看她。
今天天气很好,可惜楼下有建筑物遮挡,照样看不到日落。
雎静走近时,庄雾在想该怎么解释这番举动才不失体面。
太难堪了,迟来的情绪像隔夜的饭菜,整夜发酵后,馊掉了,她没办法坦然地端到餐桌上。
雎静站到她面前,看了眼垃圾桶。被丢弃的浪漫敞在最上面,精美的花苞可怜地挤在一起。她回过头,拉起庄雾的手腕,问她:“这个,不丢吗?”
庄雾微怔,低头看,卡片因手指微微用力蜷缩得不成样子,她才意识到自己心底有多烦躁。
“丢了吧,挺晦气。”
雎静强硬地掰开她的手,快速把卡片扔进垃圾桶,笑着哀叹:“哎,老天爷看我可怜,派大美女陪我吃饭,走吧。”
她说今天不开车,带庄雾去潇洒。
这种时候好像又不那么喜欢八卦了。
她们久违地回了美院,附近有家口碑很好的东南亚特色菜。
浓稠的咖喱浇在颗粒分明的手抓饭上,裹满一整勺送进嘴里,浓郁重口的香。庄雾舔舔嘴角,突然轻声问:“学姐,一般分手后都会做什么?”
她试图显得有人情味一点,像是在刻意反驳些什么,可惜经验不足。
雎静手一顿。对面这张脸大多时候没有开怀的表情,不具备攻击性,喜怒哀乐波动细微,更别说什么黏腻的依赖,所以雎静从来无法想象她热恋时的样子,如今倒是先见识了失恋。
探究的眼神只停留一秒,雎静很快笑起来:“当然是找新乐子。”
华灯初上,酒吧街刚被唤醒,恰逢周五,一水的大学生盘亮条顺。
她们走到一家略显清淡的招牌前,雎静突然让她等等,自己去一旁安静的地方接电话。
酒吧门口进进出出,慵懒女声跳进耳道,又被快速收进门内。
有人拉开门,半个身子卡在缝隙间,回头与同行的人交谈,庄雾终于完整听完一句。
“这山顶何其矜贵/怎可给停留一世/只得很少数伉俪/在这风景线上建筑关系。”
歌词格外应景,只可惜她的失恋没这么壮丽,也不是一段值得惋惜的关系。
雎静打完电话,隔着老远看见庄雾被搭讪,一茬一茬的人上前,有男有女。走近了,还能看到庄雾点头,说:“不方便,不好意思。”
雎静忍住笑,走过去,勾住肩把人带走:“这抢手程度,我可得把你看好喽。”
庄雾总算松了口气:“打完电话了?”
“嗯,没什么重要的事。”
她们最后挑了家花里胡哨的招牌,音乐聒噪,男男女女裹着极少的布料,在舞池里摇晃。坐在散台点酒,又有人上来搭讪。庄雾点头,说不方便,不好意思。
重复点头,真的不方便,不好意思。
雎静笑到脸痛:“你好像便利店门上的欢迎娃娃,响一声,欢迎光临。响一声,欢迎您下次再来。”
雎静学得很生动,喝下一杯酒,庄雾也跟着笑。眉心还皱着,心却轻了不少。她抱着金黄色的敞口酒杯,醉意入侵,对空气小声哀求:“别再来了。”
说完,又有男生靠近。
T恤牛仔裤,耳后架着副很装的墨镜,帅而自知的类型。
他被拒绝后赖着不走,拿出反向撒娇本领:“我有的是耐心和时间,你真的是我理想型啊姐姐。”
这次,庄雾没点头。她抬起微醺后更为漂亮的眼睛,冷冷地拒绝:“不要。”
雎静见状,出来打圆场,三言两句把人赶走,拍拍庄雾的肩膀,没多说什么。
嘈杂用来杀时间,酒在血液里助兴。浑浊的空气被搅碎,晶晶纸洋洋洒洒往下坠,被捉住,落入酒杯,踩在脚下,DJ台上掀起一轮新热潮。
所有人高举手臂尖叫,雎静突然转头问她:“还难过吗?”
喝过酒后,情绪会变得柔软。摇晃的射线里,庄雾摇摇头,静静地游离在纷乱之外。复杂的情绪其实不包含难过,对她来说,这只是一次失败的试验而已,但没必要说。
面颊枕在手臂上,她歪头看雎静,轻声说了句:“谢谢学姐。”
雎静忍不住问:“谈逸明做错事了?”
其实进来前,她接到谈逸明的电话,问她知不知道庄雾在哪儿,他到处找不到她。雎静一向护短,再加上庄雾一整天情绪恹恹,开会时走神,下班扔花。她有什么事习惯闷在心里,一看就知道有情况。问不出来缘由,雎静干脆劈头盖脸把谈逸明臭骂一顿。
音乐声震耳欲聋,庄雾听到了但没回答。下巴离开手臂,她看向最热闹的人群中心,动作迟缓地捂住耳朵,眼尾和嘴角同时弯起,用口型说,好吵。
烦躁和不开心都被震碎了。
结束时,俩人醉得不算过头。
雎静买单,庄雾靠住吧台勉强站稳,摸出手机叫车,看到半小时前章然发来的消息,问她加了没,已经跟朋友打过招呼了。
她半眯起眼,费劲想了一会儿,开始迷迷糊糊地往上翻记录,找到之前推来的名片,点进去,添加对方为好友。
/
放不完的粤语歌听得人沉醉。
等人的间隙,程则逾无聊地喝完两杯酒,不打算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在手机上催周尧麻溜滚回来,返回主页面,起身。紧接着,视线和上半身同时顿住。
屏幕最底下一行,通讯录三个字的右上角,安静地挂着红色的数字1。
周尧风风火火地赶回来,坐下后,一口气喝掉半杯酒。终于缓过来,他才注意到身边的人有点不对劲。
周尧把手伸到程则逾面前,晃了晃,又打了个响指:“我就送个人回来,你魂儿被勾走啦?”
程则逾神色寡淡,没理他。
周尧觉得自己脑子有病,找这人来当僚机,害得他想泡的妞差点移情别恋,还好及时把人送走。
他又点了杯酒,扭头狐疑道:“不至于生气吧,不就让你等了半个小时,上次吃饭我不也等你了,今天我买单行了吧。”
屏幕上弹出提示:您已添加Nebbia为好友,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程则逾盯着对话框,心跳慢下来。
下面跟着跳出一条语音消息,五秒,很短,约等于深度吸气没呼完就结束了。
旁边的周尧倾斜肩膀,撞了他一下:“喂,理我。”
程则逾敷衍地回了俩字:“闭嘴。”吵死了。
他指尖敲击桌面,连续两下。调酒师会意,动作利落地将他面前的酒杯重新续满。
周尧不服气,碎碎念叨:“凶什么凶哦。”
程则逾仰头喝尽杯里的酒,手肘支在吧台上,低头点开语音。听筒贴近耳道时,喉结迟缓地滚动完毕。
听筒里,语速很慢,像是在用力控制口型,试图把每个字都表达清晰,尾音却还是不可避免地粘连在一起。
“程学长,你好——”
“我是庄音音——”
周围吵闹得像麻雀开会,慵懒唱腔也还在继续。
“听什么呢?”
周尧凑过来前,程则逾快速按灭手机,抬手扫了下耳廓。五月的天气,蠢蠢欲动的热意不止一星半点。
周尧表情狐疑地看他一眼:“神神秘秘的。”
程则逾清了清嗓子,对调酒师说:“再来一杯。”
程:你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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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04/芬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