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风烟 第48章 第 48 章

片刻，傅其琛赶到揽月宫正殿。

瑞宁连忙行礼：”奴才见过嵘宾，嵘郎君安。“

傅其琛笑道："瑞总管快起，今日你也是大忙人，还往我这揽月宫跑了一趟，辛苦了。”

瑞宁连忙道：“这本就是奴婢应办的差事罢了。嵘宾才是辛苦了。这承天宴里外，都是您的辛劳啊。这不，陛下特命奴婢送来一件礼物，以劳嵘郎君。"

宫人将礼物呈上，傅其琛入眼，托盘上的锦盒内，端正的放着二挂三联玉禁步。

瑞宁笑道：“陛下曾道嵘宾为人沉稳，做事更是轻重得当。若再佩挂此物，玉步轻移间，想来更显得体态轻盈，雍荣雅步，仪态端方。”

傅其琛目光一凝，攒紧了衣袖，笑道：“多谢总管，臣侍谢陛下赏赐。”

瑞宁道：“陛下厚赏，嵘郎君明白陛下心意便好。”

待瑞宁等人退下，高寒才小心翼翼的琢磨着傅其琛的脸色道：“陛下难得送来了赏赐。郎君却似乎并不怎么高兴。这礼物是有什么不好吗？”

傅其琛挑起玉禁步道：“重点不在于礼物，而在于陛下送此物的旨意。”

高寒不解：“陛下何意？“

”刚才瑞宁不是说了吗？陛下赞本宫为人沉稳，做事轻重得当，这禁步最早的用途只是用于压住衣摆，避免行走时衣摆摇曳，有碍观瞻。但陛下却让本宫佩挂此物，步履轻移，玉件碰撞，叮当悦耳，才能显得本宫体态轻盈，但若本宫行差踏错，这禁步就会叮当乱响，可令本宫体察到自己的失仪，调整步履。说白了，就是为了约束本宫谨言慎行，要时时刻刻循规蹈矩而已。“

但此刻送来，看来今天晚上，陛下要有好消息宣布。

高寒忧心道：”可陛下，怎么好端端的想送这些东西？“

傅其琛轻轻将玉禁步放下，心中盘算片刻。看来，母亲对洛家一事，到底惹得陛下不快了。

“尚尊那，可安排好了？”

“郎君放心，尚尊之前的宫人倒卖宫中物品，已经让尚尊发现了，尚尊怎么能容忍？一如您所料，尚尊没从宫正司调人，而是从万寿宫外殿内，寻了一批。”

“那就好，叫人给万寿宫传个消息。准备准备出发吧，宴席不能迟到。”

“您看，这禁步？”

“陛下所赐，怎么能不带呢？索性给本宫配上。”

承天宴上

沈一诺到时，便看到傅其琛周旋于宴会之上。步履摇曳间，腰间的玉禁步，叮咚作响。

张浩昌忍不住小声道：“不就是得了皇上赏赐吗？溯君那，一年不知有多少珍宝，何必要如此显摆。”

沈一诺，低下头不说话。

一片歌舞喧腾之中，承天宴在万里黎和凤尊到来之际隆重开场。

万里嘉今年也当庭为万里黎喝了一片赋。万里黎面上表示女儿真是有才很是捧场，心里默默低头隐藏自己听不太懂的事实。

但万里嘉谢恩之后却脸色不好，安坐一旁，只捏着杯子默默不语。

凤尊起身，敬了水酒三杯，向万里黎祝贺生辰。万里黎一向对凤尊敬重不已，二人推杯换盏间，便是帝后一心，相敬如宾的最佳模范。

众人纷纷起来相贺。

但是沈一诺起身时，却看着秦侍人面色不佳。

凤尊捏了一杯酒，向溯君走去，向溯君遥遥一举道：“前些日子，内庭纷争，诡计不断，让溯君受苦了，这一杯水酒既有庆贺如今风平浪静，亦有赔罪之意，这些日子总是你受了委屈。“

洛修越惶恐，当即起身道：”恶人之计，与凤尊何干？凤尊这杯酒，倒是让修越不敢饮。“

凤尊道：”欢宴小酌，薄酒一杯，有何不敢？“

洛修越想想，命小满倒酒，屈膝在凤尊之后一饮而尽。

凤尊又倒了一杯：”二来，此酒愿雨过天青，否终斯泰。”

二人饮罢。

凤尊倒了第三杯酒：”这第三杯酒，这些年，你我相扶相持，此朝也是患难与共，若溯君愿意，本宫愿与溯君结义，修越可愿？”

众人不免错愕。

洛修越也是如此：“臣侍有幸侍候陛下，受封郎君，凤尊抬爱，也算得是兄弟了。”

凤尊不语，含笑望向万里黎：“陛下认为如何？”

万里黎眉眼间带着温和的笑，道：”也好。“

一锤定音。

无论众人心思如何，万里黎已经发话，此刻接着起来恭贺。

待众人坐下后，沈一诺悄悄看向凤尊，见凤尊嘴角微有笑意，眉目间却淡淡的：“陛下，既然允了臣侍一个弟弟，那臣侍可要向皇上抱怨了。溯君从遇到陛下，到如今伺候陛下，算来也有十几年了。这么久的情分，位份却是一直都没升。其实宫中四君之位空悬已久，不如趁今日，良辰嘉时。贺溯君，升了四君之位吧。”

大楚内庭郎君的封号，除凤尊外，便以皇贵君一位，贵君两位，德贤温良四君为尊，接下来，才是八君十六贵宾，三十六宾，贵人，侍人，常侍，常应。内廷中人只要上了四君之位，除凤尊可享金印、金册、金宝，其余便可享金册、金宝。录入了大楚玉牒，甚至史官也要记名，编写名录。可以等待陛下百年之后，就是皇陵也有一席之地。

但入大楚玉牒之人，怎么能随意，自然个个都是千挑万选。就连入君位，也都是名门世家或战功显赫，再不济也是儿女环绕，为大楚添福添乐之人。尚尊曾说溯君名不副实，其实并非戏言，更何况如今骤然提出要立四君，座上众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沈一诺目光掠过溯君，见他也是一脸莫名。

而万里黎一副兴致颇高的模样:"凤尊说的是，如今细想已经十几年了，如今宫四君以上，空无一人，是要有一位高位郎君。更何况凤尊这样说了，朕当然得贺你喜得一个弟弟，不如封了良君如何？”

还未等凤尊谢恩，尚尊忍不住道：“陛下，四君之位不仅是内廷一个封号，陛下要想提位，哀家也没办法说什么，只是他溯君难有这个资格。”

“但凡位列四君，无不是家中为民为国功勋显赫，亦或是位列上卿，名望卓越。而溯君家势不显也就罢了。其母其妹，更有私通逆贼之嫌，与国大不利。更何况，溯君进宫多年。一直未有子嗣，甚至有屡屡有狐媚之言，惑主之举。如此，怎可为四君之一？”

万里黎笑得极温和，自从尚尊大病一场之后，又交出了宫中大权，万里黎便极少与他起正面冲突：“尚尊多虑了，溯君生于书香世家，幼承庭训，其母其妹虽不是功勋显赫之臣，但绝无私通逆贼之行。此次她们自行前往西洲，就是为了行教化之举。纵力微亦不敢忘民，而不像朝中大臣嫌西州偏远，纵然位列九卿之尊，先帝在时提了好几次。也没有请旨前往。”

在洛家问罪之前，一纸调令将其调走，确实没有证据。

而先帝那时虽然有交好西宛，但当时姚家正值鼎盛之时，谁也不愿意放弃京中这块大好地盘，于是就左右推脱搁浅下来了，要不然也不会让万里黎捡个便宜。这一个九卿之尊，也让尚尊口中仿佛扎了一颗刺，说不清也吐不出。

万里黎望向着洛修越，眼中含着满满的欣赏：“更何况，溯君自微末之际，便与朕同甘共苦，其德行在宫中多年，内庭中人，有目共睹。要不然，凤尊岂会认他为弟弟？朕觉得仁义君子，善良和顺根本不能以全溯君的品行，朕正打算封其为德君，当为四君之首”

凤尊本欲再辩：“可是……”

万里黎深沉的眼光看向了傅其琛：“如今，虽说是傅其琛掌管内庭，但凤尊才是六宫之主。既然凤尊这样说，那从今日起，溯君就是德君。嵘宾，从明日起，内庭六局十二司，立即筹备德君的册封礼。”

傅其琛腰上的禁步，随着他起身谢恩的动作，叮当作响，玲珑悦耳。言动文雅，自然得体，迎着尚尊急切回应的目光和殿上众人的试探的打量，依旧不慌不忙行礼：“自陛下清除前朝余孽，又将万福宫中诸位尚君，尚宾引出宫后。内庭许久，未曾有过喜事。如今，正逢陛下承天宴，有德君册封的大喜事，宫中自然好好热闹一番，臣侍岂敢有负众望陛下和凤尊对臣侍的重托，定将此事办好。臣侍恭贺德君大喜，愿德君福顺无忧，千秋金安。”

此时，尚尊骇异，想起万里黎放过了万福宫那些人，等于将前朝的事留下了人证。按下心中不忿，挑了洛修越一眼，没好气的坐下来了。

而此时殿上包括沈一诺的众人，岂有不明白的，一个接一个的起来跪下。

“臣侍恭贺德君大喜，愿德君福顺安康，千秋金安。”

“奴才恭贺德君大喜，愿德君福顺安康，千秋金安。”

……

连海晏河清殿的内侍和宫女们也跪下。

今日，本就令人炫目的海晏河清殿，尽是一片恭贺之声，和众人深深弯下的头

洛修越骤然封为四君，本应该令人高兴的事，可此刻竟然有片刻的无所适从。是海晏河清殿满目的描金画彩，晃了他眼睛，乱了他心神，是这琉璃光射，灯火漫挂，让他忍不住的心慌。他有一刻想请旨，辞了这德君之位。

万里黎见他神色不对，连忙走下来。万里黎凤袍上栩栩如生的飞凤，映入洛修越的眼眸。洛修越抬头见万里黎，正在他身前，担忧不已，才缓过神来，惶悸行礼：“臣侍多谢陛下。”

万里黎小声问：“没事吧。”

洛修越连忙稳住神色:"臣侍没事，劳陛下挂心。“

随后,迟疑的唤众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