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风烟 第47章 第 47 章

“为什么？”

万里黎想象着：“如霞的云锦，配天下无双的美人是相得益彰，可是有了那样的人在，旁人皆是陪衬，三陵俊秀正风华，满城掩面叹不如。虽然滕清当时还小，但这笔赔本买卖她还是记到了现在，真是……”

洛修越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赞叹：“真是很好的一个人啊”

万里黎想了想：“是啊，他挺好的。所以这么好的一个人，风华绝代，爱恨分明。他不想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逼他。所以他不喜欢我，不是我的错，也不是他的错。他没必要，为了我勉强他自己。我也没必要恨他，更何况，他还是留了我一命，明明如果不生下我，他也可以去死。所以，谈什么恨？”

洛修越静静看着万里黎，可是顾望舒到底还是走了，抛下了万里黎，就这样走了，从此一生，没有人管万里黎会遭遇什么。

万里黎察觉异样：“怎么了？”

洛修越喉头滚动，刚想说没什么，却觉得嗓子嘶哑，剧烈的咳起来了。

万里黎急忙为他顺气，怪道：“没事吧？快到初夏了，怎么又病了一场？每隔几个月总要，病上这一回。这是惯例吗？你这样，身子怎么能好？”

洛修越，好不容易，顺了气，看着万里黎道：“陛下，这是在怪我？”

万里黎没好气道：“是蓬莱宫，这么多人，却怎么都照顾不好你？不行，我打算让白衣过来，定时为你请平安脉？你总得把自己的身子顾好吧。”

洛修越：“臣侍自小体弱，这和太医有什么关系？白衣如今已经被陛下列为太医院首席。在我这请平安脉总是不方便的。”

“那你就好好顾念自己的身体啊。”

“陛下，是不是在怪我？”洛修越却突然闹起了脾气。

“我到底怪了你什么？”

洛修越低头，清雅的面容在幽暗的阴影处中看不清，良久，洛修越道：“如今，万福宫众人，您吩咐各还其家，还给了不菲的饯别礼。听说先皇的皇子皇女全部入葬，您也废了不少心思。纵然没有见过几面，但我知道你心里还是心疼那些那些皇弟皇妹的。您也喜欢一家和睦，多女多乐，多子多福。可惜我身体不好，当年御医就说若贸然服下生子丸，只怕熬不过去。所以您一直没有赐给我，导致这么多年以来。朝野上下，议论纷纷。您不是不知道，这对您没有好处。”

万里黎终于明白，软语道：“有生子丸在我大楚，天下女子不受生育之苦。也没有在鬼门关前九死一生的一遭。若有贤夫，自然也没有教养的辛劳。自然那个女子不喜欢孩子呢。但是喜欢是喜欢，但多子多女，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可能的未来。如果要拿你的命去填一个，不知道日后会成为什么样的孩子，我是决不愿意的。”

”可陛下，不是别人？你身上有延续宗祠的责任。纵观历朝，哪一位帝王，只有一位皇女？就算是臣侍身体不好。但是宫中还有其他人，旁人也就罢了。可如今，沈一诺和陛下性情相投。陛下，不妨……“

万里黎沉声道：“沈一诺入宫，从来不是朕心中所想。朕不是怪你，但你还说的这些，我不喜欢。”

“沈一诺……”洛修越一顿，“已经入宫近一年多了。可是陛下似乎从未临幸。如此冷淡，终究是不好的。“

”纵然他入宫，他的荣耀，也不是看我去清逸宫的份上。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了，这内庭的人荣耀并非单单寄托在我身上，而是在前朝，要不然就要抓在自己手里的。你看，傅其琛就知道了，傅家永远都那么会计算，傅家牢牢掌握着前朝大权不够，还要傅其琛牢牢掌握着内庭诸事。“

”陛下对嵘宾很是关注啊。“

”当然，不提别的。看你终于吃醋了，我就开心，但是朕留着他，并不是因为那些。“

”那陛下在想些什么？“洛修越立刻反应过来，又忙道：”算了，有些事臣侍还是不知道的好。"

万里黎温柔道："你放心，不管是傅其琛还是沈一诺，甚至我还没有办法预料日后还会不会有什么变故。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总有一日，所有的冤屈被揭开，所有的事情了结，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臣侍已经许给陛下，并不需要这些。”

“我知道，我这一生，难得欢喜的就是遇到你，结良缘，告四方，拜天地，那一天，我真的觉得很欣慰。“

洛修越：”与陛下拜天地之人，可不止我一个，难道你与凤尊不也是……“

万里黎悄声道：”没有。“

”什么？“

”没有，拜过天地。“

”陛下，何出此言？当日……“

”没有，更何况，当时的情况，就算办婚宴，又有谁来？我们两个，只是草草的在向户部，宗人府递上了文书，急忙逃命了，哪来的时间，拜天地告八方呢？之后便是朕登基，只需凤尊大典无需大婚。“

”所以，当日陛下弄来的赐婚诏书，要办的侧君典礼上，我便是唯一一个……“

”当然，这一辈子唯一一个和我，万里黎。拜天地告八方，共盟鸳鸯之誓，相携白头之约的人，朕可以发誓。“

洛修越的心陡然一跳，完全失去了应有的节拍。积久的爱意在他心里抽根发芽，无声地开放。连带着这些年的时光生长的更加放肆。洛修越不是不曾想过的，像万里黎这样建秋山之功，名垂青史的帝王，真的会因为这十几年的陪伴而对他倾心。可此刻万里黎这样珍重而又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时，洛修越难以去分辨心底是欢喜还是惶恐。

这时，天空中居然轰隆隆响起了雷声。

原本确实是温情无限的好时机，但此时响起？

洛修越只觉得这雷声实在是太巧，倒有几分好笑了。

万里黎却被这雷声所惊，心中不由自主的冒起了一个名字。一楞，忍不住想这天雷有这么严格的吗？于是带着试探性的口吻接着发誓：”此生之中，唯一一个真心实意想与之拜天地的人？“

洛修越觉得只可能是天气不好，要下雨了，可谁知道今天这雷真的很给万里黎面子，这会居然真的没有了。

万里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将那个陪五岁小孩儿玩泥巴的记忆从心里删去，接着对洛修越道：”你看我说的对吧？天都赞同我，不过看这声响，只怕过会就要下雨，还是会赶快回屋吧。“

洛修越自然点头称是。

二人相携回宫，一夜好梦。

没过几日，洛家便传了话，愿意远离京城，前往西洲。

洛家之行，纵然万里黎百般安排，万般周道。

可是，家人远离之痛，依然伴随着蓬莱宫。

好几次，万里黎躺在洛修越身侧之时，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洛修越未曾安眠。

可洛修越未曾说过一句埋怨之语，反而让万里黎不忍。

这年夏天去的尤其的快，没过几日便又是承天节了。

今年是傅其琛第一次主管承天节，特别是又经过内庭改换一批内侍和宫女，因此更是要细致。

而且今年比往年，规格仪制更高一些。一来是凤尊大病初愈，将在承天节上正式亮相。二来是宫中外，清缴了前朝余孽。

都是喜事，就算万里黎想省些事，也没法。

因此，承天节当日万里黎回到紫宸殿之时距离承天宴开宴也不过一个时辰了。

瑞宁见万里黎脸色不好，更加谨慎，一边指挥着宫女们赶紧换上晚上的夜宴装。一边向万里黎汇报今晚宴会的流程。抓紧时间，汇报各宫送上来的礼品。

内庭多事，跟去年比起来，宫中的各位郎君似乎都没心思准备，而蓬莱宫，洛修越还是文房四宝四样，

凤仪宫今年除了佛经多送了一盏小叶紫檀香炉，说愿佛香一涤万里黎的多日奔波劳累之气。

傅其琛则送来一套蓝色多宝螺钿山河纹头面，精巧大气就是细枝颇多，珠链琐碎，万里黎忍不住道，这幅头面实在是太过繁缛，看着就十分累赘。

沈一诺今年送来了一款白玉镂雕荷包式香囊，白玉雕成饱满圆润的荷包形状，倒也别致。在里面放上药材便可以日常携带，驱邪避秽，小巧而精致。玉质温润，万里黎忍不住上手把玩了片刻，瑞宁见万里黎喜欢，问要不要留下来随身佩戴。

但万里黎摇摇头，让旁边的宫女收下去了：”宴席，还有还有一个时辰才开始，瑞宁你去帮朕办一件事。“

瑞宁忙道：”陛下，有何吩咐？“

万里黎道：”朕前些日子，命司珍局，为朕打造一件东西，昨日送来了就放在偏殿。是朕给傅其琛准备的，你去一趟揽月宫，并叮嘱他几句话。“

瑞宁神色如常，当即退下。

此时，揽月宫。

也是一派繁忙的景象，但忙中有序，傅其琛原本正在整装。

突然莫欢来报，万里黎送了东西过来。揽月宫中之人都有些诧异，放下手中的事。

高寒立即道：”还愣着干什么？先请瑞总管去歇会。备好东西，好好款待便是。在宫中这么久了，难道这会儿，就不会做事了吗？“

莫欢赶紧吩咐下人去准备。揽月宫众人也忙碌起来。

高寒忍不住凑到傅其琛身旁道：“陛下突然派了瑞宁前来，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傅其琛淡淡道：“承天宴要开了，才派瑞宁来，肯定是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