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风烟 第38章 第 38 章

“父亲，岚儿好疼啊，岚儿走了那么远的路才来看你终于见到你了。“

张尚贵人停在了树丛不远处，角落里声音还在响，张尚贵人却不曾上前一步……

两边的护卫见状，渐渐从假山的两侧爬了上去.

不远处那丛林里的小小的身影还在道：”父亲，我好想你啊……”

众人皆不敢轻动.

就在两边的侍卫逐渐要靠近张尚贵人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之声……

原来是得到消息的先帝郎君跑了来，他们全然没有了以前的仪范，大声的咒骂着：“张贵人都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女儿，害死了我的女儿。”

“我的儿子才三岁，他有什么错？你为什么要毒死他？”

“张贵人，以往我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女儿？”

张尚贵人立即被惊醒，他突然想到，自己的孩子，早就已经去世，这声音究竟是谁再装神弄鬼？他加速向假山跑去，眼看就要掀开丛林外的杂枝，而两个护凰卫如神兵天将爬了上去，一招便控制住了他。

谁知张尚贵人在悲愤之际，竟然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道，两个女子发力，竟然制不住他，他强硬的挣脱了两人，冲了出去，拨开了前面树丛，

一位女童身影露了出来，她身穿宫中伴读服，可爱的紧，水汪汪的眼睛不知藏了多少心思，此刻还有一丝惊讶，却不是自己的女儿。

伪装万里岚装神弄鬼的人，正是奚月。

草丛深处还有持匕首的太女万里嘉和陈清语等人，万里嘉在凤仪宫越等越心急，从凤仪宫伺候的人知道，张尚贵人与案件有关。

赶到上书房时，正好看到了张尚贵人拿着自己手中药瓶，万里嘉以前见过万里岚,而奚月为了在万里嘉面前不留好印象。曾说自己不会读书，只会玩乐杂耍，正好奚月年龄身形也与万里岚有些相似，万里嘉当即就命令她来扮演万里岚，模仿万里岚的声音。万里嘉和陈清语两人在旁边煽风点火，造出烟雾缭绕的假象，诱惑张尚贵人过来，好让侍卫有机可乘。

面对眼前是一张他从不认识的脸，张尚贵人哈哈大笑，不是，不是这人，不是自己的岚儿，也罢，也罢……

他最后抚摸了一下脖子的银锁，随后抓紧银锁，双目一闭。直直的从这高台假山中央摔了出去，两个护凰卫来不及接住他。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张尚贵人坠下，头撞到假山之上，鲜血流了一地，手中白色的药瓶也咕噜咕噜的滚了出来……

几位尚宾见到了张尚贵人坠下，还一个劲的往上前，幸好护凰卫拦住了他们。可他们不管不顾，一个劲的哭喊着。

沈一诺看着满地的鲜血受了不少的惊吓，傅其琛也是转头移开了目光。

万里嘉不可置信，急急忙忙的呼喊太医，想看张尚贵人还有没有救。

万里黎忙活了一夜，看着通红的朝阳，挣开黑夜，悄悄爬了上来。鲜红的血，惨白的脸，慌乱的人群都笼罩在残淡的晨曦之下。

朝阳已经来临，可事情却没有随着张尚贵人这一跳而有所转机，万里黎拨了白衣过来想要救治张尚贵人，可是张尚贵人伤的太重，毫无生机。

幸好有了张尚贵人留下的瓷瓶，里面居然真的就是千花落，万里黎命白衣只能从中慢慢提炼，好配解药，张昌浩也去了凤仪宫帮忙，找来花房的账簿，一点一点的核对，看看张尚贵人究竟用了哪些花卉？希望能帮助凤尊，抑制毒素。

张尚贵人已死，凤尊危在旦夕，洛修越也被只能被禁宫中，万里黎很早就知道坏事传从来不止一件，而且不会单独发生。但如今确是事事接踵而来，……特别是自己的生父俪君。

第二天，她来到上书房库房，她想从以前皇子皇女们用过的东西中，查找线索，一转头居然看到了沈一诺，站在门外也不知站了多久了，竟然无人通报。

万里黎有些惊讶：“不是吩咐你在清逸宫等着吗？怎么又出来？”

“张尚贵人已经伏诛，宫中已无千花落，一诺不愿困在清逸宫中，不如出来看看能不能帮助陛下。”

万里黎点点头，想来沈一诺，精通诗文，说不定这些皇女皇子的学业他还能帮上忙：“多谢。”

沈一诺上前帮着万里黎翻开这些旧物。

沈一诺见万里黎眉头微锁，眼下乌青显然已经好久没有休息好了，开口劝道：”陛下，张尚贵人说的事情和您没有关系，您无需自责，白衣已经在紧急救治凤尊，情况已经稳定，若是能够解出千花落，凤尊一定可以醒来。“

万里黎看了他一眼，透着一股莫名其妙，反问道：”你把朕想的太好了，朕为什么要自责？张尚贵人的父母不是朕杀的，世人都知活难死易，谁不想要活的更好一些？就算是朕，在你死我活之间，朕不一定选择让他们死，但一定会选择我活。“

万里黎越说越恨。

”张尚贵人也应该懂得选择，而不是为了躲避，将万里岚置身于危险之中，甚至活活敲断了万里岚的腿，她才十岁，群狼虎视间，她还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张尚贵人作为她的父亲，为了所谓的安全，却还要加害于她，这是什么道理？“

”朕真的为万里岚感到愤怒，万里岚才十岁，她还有她自己的人生，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可张尚贵人……“

”陛下……“沈一诺喃喃道。

”或许朕确实应该难过，张尚贵人觉得自己遭受的一切都是无力反抗，他的父母就这样死了，他没有办法向别人讨个公道，他生下了万里岚，但是却不堪三方纷争，这天底下有那么多条路，他却只能选择自己眼前看到了那一条最危险，最无让人无法理喻的路才能保全自己，他是宫中的尚贵人，尚且如此，那天下呢？这天底下还会有多少个人和他走了一样的路，有一样的想法，走一样的路。“

万里黎只是淡淡的蹙了蹙眉，可她说出的话却令人心惊。

可沈一诺看着她，觉得心里有一种轻微的坠落感，也许那是只是惊惶和失措，但或许那也但着带着景慕或者沦陷，后来岁月漫长，他无数次想起此时此刻，有时后悔，有时庆幸，有时茫然，有时敬佩，

可是此刻的他，却只能告诉万里黎：”陛下，人生亦有命，安能行叹复坐愁。可若陛下有心，只要脚下有路。何须纠结过往，只需向前，纵使前路茫茫，必有回音。臣侍不信这天下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只信造命由天，改运由人。臣侍愿陛下总会等到凛冬散尽，陛下所希望的那个朗朗清平。“

万里黎笑了：“那就是，你说的律回岁晚冰霜少，春到人间草木知？①”

沈一诺一愣，立即扬眉点头。

”陛下逝者不可追，若是陛下真的挂念，不如给聚在万福宫里的尚君尚宾放出宫去，总好过，老死于宫中，也可给万福宫里丧子丧女的父亲一点安慰。”

万里黎无奈：”朕问过了，可惜他们不少家族都是姚氏的同党，当初瑞王作乱不牵连他们已经算好运。有些家，朕已经问过了，宁愿放尚君尚宾们在宫中拘着，也不愿意接回家去，想来也是为了在宫中还能有个门路，不过朕还是再去问问吧。万一有些人家还是希望自己家的儿子可以回去看着呢。“

”陛下仁慈。“

”现在说这些都太早了，朕现在只想快点找出千花落解药，朕还是觉得奇怪，就算张尚贵人有千花落，但他怎么会用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其他皇子皇女们又是怎么回事呢？“

“可能是十三皇女不小心沾到了？”

”那解药呢？他不可能看到自己的孩子中了千花落，还不把解药拿出来。这其中必有古怪，朕现在只能看看各皇妹们的手札，看看从中有没有什么线索？为何会招人嫉恨。“

“臣侍阅书极快，不如让臣侍帮忙。”

“也好，你看这一点，朕看这一点，看看其中有没有什么线索吧。”

万里黎没有做过上书房的课业，自然不知道，如今这十几个皇子皇女的课业加在一起，居然这么繁多，看着她头昏脑胀，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自己八岁就离开了上书房。

正在翻阅中，突然从书本中露出一叠小小的卡片，万里黎一惊，拿起来仔细看，却发现不是一个纸片，而是一叠锦缎，只是不知为何锦缎来来回回好像被人叠了好几次，像是小孩子做的手工。层层叠叠的，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但好像被浆糊给封住了，越发显得成朽腐旧。

万里黎觉得有些奇怪，拿起来细细打量这个东西，从书本中掉落，正是看起来应该是某位皇妹做的无聊时做的玩意，但是她为什么要做这个？照理说上书房应该不会有这些手工课业才是。

沈一诺也拿起来看看，觉得虽然这东西有些奇怪，但依旧看不出所以然来。于是二人放到了一边，诸位皇女们果然还是孩童年纪天真烂漫，虽然布置的课业全部都完成了，但是还有几张涂鸦混在书本字里行间之中。

万里黎看着看着就笑起来。

沈一诺有些好奇，不知道万里黎为什么笑。

万里黎就把自己的本子递过去：”你看，这些孩子居然拿书本当话本，还有人画了人像，这是给他们上课的先生？怎么能在书本上画这些东西，毫不爱惜。”

①宋·张栻，立春偶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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