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繁花已渐渐褪去,累累硕果转而挂上了枝头。
梅子青翠欲滴,挂于枝头,散发着淡淡的果香,
梅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落下了三成,可树上的还有七成。
我的心上人,愿在这漫长而绚烂的时光中,可以等到你,主动牵起我的手。春尝梅子果之清甜;夏回梅子饮之甘冽;秋酿梅子酒之醇厚,冬候梅子树再挂硕果的喜悦。
与梅、与茶、与酒、与四季,周而复始,岁岁年年。
翠微林里的时间,短暂到让人察觉不到它的流逝。
可谁又敢说没有放在心里?
但比起那少的可怜的潇洒的时间,多的是从各地送来的请安奏折,和埋在堆叠如山的奏折里的人。
就算瑞宁反复催冰,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夏日的酷热开始侵袭着万里黎的身体,目光落在奏折上,心情也逐渐变得烦躁起来,她放下手中的笔,闭目假寐,试图缓解这份疲惫与闷热。
忽然想起翠微林中那一碗桃花冰茶酪,不由勾了勾嘴角。
就在这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一名宫女缓缓步入:“启禀陛下,凤尊有请。”
万里黎心中暗自思量,凤尊甚少相邀,定有要事。
连忙吩咐瑞宁摆驾。
外面夏日炎炎,而凤仪宫中,却是一片截然不同的景象。
明明凤仪宫与紫宸殿不远,但这里,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宁静所笼罩,与外界的喧嚣与酷热隔绝开来,营造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空寂,仿佛连时间都在这里变得缓慢而沉重。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的诵经声,悠扬而深远,回荡在空旷的宫殿之中。那声音,不急不缓,不高不低,恰到好处地填补了这份空寂,却又不会打破它的宁静。
万里黎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心中那份烦躁与疲惫,渐渐空了,这是她来到凤仪宫中,经常有的感觉。
这偌大的人间,竟只有凤尊一人。
所以纵然觉得宫中无人敢克扣凤尊,依然想问一句凤仪宫中可缺了什么,要不要尚宫局中再送一些过来。
流迢要唤凤尊,却被万里黎制止了,静静等着。
片刻,诵经声停了,凤尊出来见万里黎正在殿中,连忙欠身行礼,请罪道:“臣侍不知陛下驾到,有失远迎,请陛下恕罪。”
空气中弥漫开淡淡的檀香,
万里黎免礼,唤凤尊落座:“凤尊礼佛,朕也不愿被打扰。不知凤尊唤朕。所为何事?”
凤尊放下手中碧绿的佛珠:“陛下事忙,怕不记得明年就是三年一度大选了,各地纷纷送来帖子,希望自家的公子能有机会入宫,绵延子嗣,也为后宫增添几分生气。若是陛下有意,今年就要赶紧筹划了,各地的公子还要来京中。”
万里黎皱眉:”宫中皇贵君新丧,还提什么大选?朕也没那个心思,辞了吧?“
凤尊转头唤来高安:“人家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呢,您看。”
高安捧着一个描金的漆盘上来,上面是厚厚的两摞拜帖。
”这是?“
凤尊淡淡开口:”各地的官员找人给臣侍递进来的帖子,“
”这不是司礼局的事吗?怎么送到你这来了?”
“唯恐陛下不办大选,所以这各地的有意向送子入宫的拜帖都送到臣侍这来了。“
万里黎挥挥手,命人退下:”找个理由辞了。“
“这可真是难办了,不仅是朝中大臣的子弟和江淮商会的帖子。这里有几个帖子,还是托着宗亲的关系送来的,只怕一时也辞不了。”凤尊委婉的劝导。
”更何况,三年前的大选,因为蜂飞之事,只留下了三个人。虽说没有耽误婚嫁之事,但也有人不平啊。如今再度遴选,又辞了这些有意入宫的俊秀。只怕,有人不忿。“
万里黎痛苦的抚了抚头“这宫里是什么好地方,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宫里送人呢?”
“不说别的,臣侍知陛下心中哀伤,可是这宫中已经久不曾有女婴了。陛下难道真的不想……“
万里黎淡泊一笑:”凤尊这语气,恍惚间,朕还以为是尚尊在这说话呢。但朕有嘉儿就够了。“
凤尊低下头,看向自己衣摆上,那金灿灿的金龙纹:“太女得陛下教导,自然是好的。但是陛下当真不想……”
万里黎的语气,透露出一抹淡淡的哀愁:“父亲是在生下我之后死的。先帝有那么多子女,最后却死在别人算计之下。朕忘不了那些尚宾们声嘶力竭的哭声和……” 那团火。
凤尊也哀哀的叹息了一声:“可惜,总少不了,有人认为荣华富贵可以系在一个女子的床榻间,期盼一朝登天家。”
“可不是,还也不止这些。”万里黎拾起案上的茶盏,抿了一口。
“朕今日忙的也就是这些事,边北任抚远大将军。沿海各国也纷纷发来国书,朕的承天宴赶不上了,便齐齐相邀八月十五的中秋月来。”
“ 若真是来进贡,问安的便也罢了,通商往来倒也好商量。偏偏,里面不乏舞郎优伶之辈,也不知安的什么心。”
凤尊皱眉:“这到真不好辞了,不说别的。边将军为陛下出力良多,威名远洋。大楚水师又磨刀霍霍,她们派人来一来是示好,二来只怕也是试探。”
万里黎摇摇头:“正是如此,朕也没心思收下她们的人,收下哪一方。其她人心里都得打鼓。更何况就算漂洋过海,待在宫里,一辈子也没个意思罢了罢了。”
“武有边北镇守一方,中秋宴自然是要安抚的。朕打算命司乐局,练一支新舞。歌舞友邻,文以化之,彰显我大楚气度。”
“陛下圣明。”凤尊适时夸耀,分外捧场。
万里黎灵光一闪:“说到这儿,朕真的有个法子,这些送上来的人,大多都是由各家举荐,是打的什么旗号进宫?”
“臣侍没留意,可能大多是侍奉臣侍左右或者进宫学学规矩吧?”
万里黎眼睛一亮:“那正好,在这些人里,你挑几个不是那么出众的,但也不要太落下风,让他们先进宫待两天,先随了他们的意。“
凤尊犹疑:”可等人进宫,总是要相看的。陛下也不能都辞了啊。“
”就带到承天宴上来,向朕请安。承天宴上都是歌舞怡情,可这些人又没个准备,到时岂不丢面子,都不用朕开口,他自己都知道要请辞了。“
凤尊一笑:”甚好甚好,就依陛下的意思办。只是江淮商会也要辞了吗?“
万里黎犹豫了片刻:”江淮商会有大用,就这样辞了她们,不太合适。这样吧,张昌浩不是在宫里吗?趁今年给他提一个贵人。“看着空荡荡的凤仪宫,又道。
”其实承天宴怎么办?还在其次,重要的是今天接下来的八月十五中秋宴。你若无事和傅其琛一起看看,忧关国体,别让各国看了笑话。”
凤尊犹豫片刻,点点头:“陛下放心,臣侍必当竭力以赴。”
虽然在听到江淮水师一事,因为茶太烫而捏碎了一个杯子。
一连几天都没有打棋谱。但傅其琛很好,最起码是外表上看来非常平静,有条不紊的在打理尚宫局的各项事务。
但高寒这几天却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在旁边伺候。
这天,傅其琛赶到尚宫局发现司礼局居然少了几个人,问了才知道,凤尊让他们去伺候宫中新来了几位公子。
高寒一番打听之下,陛下不打算办大选。
这次只从世家帖子里挑出了几个人,让他们入宫学习规矩。
傅其琛却来了兴致:“宫里的外面的人想进来,又不是什么稀奇事。这次来了多少人啊?都是那家的?”
听完高寒说的名字,傅其琛深思,这些人也不算出挑,也未见得对陛下有什么助力。怎么就偏偏挑了他们?
过几日便是陛下的承天宴了,若真的想册封郎君。承天宴上让他们出席,时机最好:“司衣局,可曾招过去为这些公子量衣?”
见高寒否认。
傅其琛心下便有了决断,冷笑的一声:“总共就四五个人,陛下也不肯留。之前还以为陛下情深,现在看来,比起男人,果然,陛下更喜欢权利。”
也是,有了江淮水师,统管江淮水网,捏住了世家的命脉,还要什么男人?
每日上朝面对一帮大臣,下朝之后还要面对一个小朝廷吗?
可我偏偏不让陛下如意:“高寒,各位公子进宫,本宫也该备份礼才是。你让司仪局的人向他们透透话,就说陛下有意在承天宴的时候接见他们。听说司乐局最近在排歌舞?有空让他们也看看。”
”是,郎君,要让他们知道吗?“
傅其琛眸中戾气一闪而过:”要,不过要私下,一个一个透露出去。让他们知道是谁在帮他们。危难之时的提点,若是有点本事的。或出挑的,日后对我们来说有大用。"
”若是这些公子,有什么其他的要求,也要尚宫局多多配合。本宫可很期待他们一鸣惊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