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着实被她的这一想法吓得嘴脸发白,姑娘这是想不开吗?
“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帮我一把啊!”
“姑娘——姑娘——不要啊不要啊——您见不到秦公子也别想不开啊……”
“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
易梦诗整个人都要攀上窗户了,可白桃迟迟不过来。
她刚放上去的脚先收了回来,眼前最要紧的,还是先和自己的这个傻丫头解释一下吧。
“谁说我想不开了?我这是想通过这扇窗跳下去,这样我不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吗?”
白桃歪着脑袋走到窗户边,她探头往下看,妈呀,怎么这么高?!
“所以你啊不要叫这么大声,万一给外面的人听见了可怎么好?”
“可是我的姑娘,这儿这么高,您跳下去当真没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我又不是直接跳下去,我会扶着墙壁,那里不是还有落脚的地方吗?我慢慢踩下去不会有事的。”
易梦诗指着外面的屋檐,这里虽然高,但也不是不能跳到一楼。
只要她小心谨慎,就能暂时脱身。
就算只有渺茫的机会也好,她终要一试。
“姑娘,您为了秦公子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这样值得吗?”
“不论值不值,我都要去的,我不能失信于他,明白吗?”
易梦诗在她这个傻丫头的脑门上弹了一下,然后双手撑上窗边,整个身子跃上去。
她坐上窗沿,正想跨出窗户,但想到一事,又回头吩咐了一句:“我走后,你让外面那人去禀告世子爷,说我听戏听得有些累了,等待衣裙干的同时先小憩一会儿,暂不用来打搅我。”
“是,奴婢会按您说的传达。”
白桃认真记下了她说的话,随后在窗户外吹来的夜风下,目送着易梦诗一步步攀下一楼。
这还是易梦诗第一次这么大胆地跳窗,而且还是从二楼的窗户跳到一楼。
幸好这楼不陡,加上她的好运,易梦诗最终安全地落在了地面上。
她举头对着二楼厢房里的白桃挥手,示意自己已安全着地,接着便拎起裙子,火速地奔向女娲庙。
易梦诗一心跑在人来人往的集市上,路边的行人都是年轻男女,每个人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她也很想这么笑,在那个人面前。
就是这一份信念,即使她跑到双脚无力,鼻头喘息,大脑还因为跟不上心脏而嗡嗡发响,她依然不放弃。
热闹的女娲庙前都是来放河灯祈福的男女,易梦诗跑到河边立即停下,她气喘吁吁,双目发蒙,已累得无法思考。
但易梦诗还是极力平下自己急喘的粗气,她望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想要从里面找寻到自己想见的身影。
可她快转了三圈,仍是没有找到秦梓生,再寻第四圈,她的心愈发冰凉,直至失了心,乱了神。
难道他真的走了吗?
她不断在心中问着自己,是她耽误了时辰,没有及时赴约。
混蛋,要不是韩熠突然来搅局,她也不会遇上这种事。
易梦诗暗自骂着韩熠,在骂了几句后,她的怒火还是没有消减。
而她也慢慢泄气,刚跑来的时候是那一腔热血支撑着她,现在知道与自己相约的人可能已经走了,她也失去了那股动力。
易梦诗垂头丧气地蹲在河边,无神地对着河上数支河灯发呆。
“一个人蹲在这里,你不怕掉下河里变水鸭?”
这声清朗的声线唤回她的思绪,易梦诗立马回头仰望,秦梓生那高大的身影就在自己的头顶上。
易梦诗激动起立,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结巴地张口:“你……你……我还以为你已经……”
“我一路盯着你跑到河边,我还以为你会注意到我,没想是我自作多情了。”
“你……你看我跑过来的?”
“不然我怎么能这么快就知道你在这里?我可不是神。”
秦梓生清扬一笑,温凉的晚风吹在他身上,拂动着他白色的衣角。
他穿白色和冷色系的衣服甚是好看,白色非常衬他那一身的正气,即使是在这夜色下,他身上也是满满的光辉,夺目耀眼。
“好啊,你居然耍我!还看我出洋相!”易梦诗瘪嘴不爽,委屈的小拳头打在他胸前。
可她才打了一下,就被秦梓生扣下,将她委屈的小拳头紧紧握在了他的掌心。
易梦诗猛然一愣,被他这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可试了几下,他就是不让,还越握越紧。
“你迟到了。”秦梓生不慌不忙地说了四个字,眼睛一刻都不愿离开她。
他这句话虽有抱怨之嫌,可他却无半分抱怨之意。
“并非我故意迟到,其实是因为……”
“你来了就好,我还以为你是路上出了意外,见你平安到了,我也放心了,比起你的平安,其他的都不是大事。”
秦梓生不但温柔地看着她,还温柔地说了这番话,这让易梦诗心中犹如小鹿乱撞,一刹那就陷入到了他的温柔乡中,无法自拔。
“河灯已经放完了,过来许个愿吧。”
“嗯。”
秦梓生握着她的手,一转便把她的手牵在自己手心,将她稳稳地环住。
他们面对那全是花灯的河面,两人同一时间闭上眼睛,这一刻他松开了她的手,二人双手合十,对着河面上数支河灯祈愿。
大约过了半响,秦梓生先睁开了眼睛,他偏头看向自己身旁的女子,目光灼热,面色从容,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少时,易梦诗也许好了愿,她缓慢睁开如精灵般灵动的眼瞳,望着那河上闪着火苗的河灯,她诚心祈愿,只愿自己方才许下的愿望能够实现。
“你许了何愿?”秦梓生好奇心爆棚,放下合十的双手背在身后,问道。
“那你许了何愿?”易梦诗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两个人各怀心思,谁都想知道对方许了什么愿。
易梦诗很是克制自己想要窥视他愿望的心思,但她满脸期待的小表情,已经出卖了她。
“我许的愿与你有关。”他轻柔的嗓音如白云一般纯净,如清风一样温和。
他的话刚进入她耳中,易梦诗仿佛置身于天上的云彩旁,开心得找不到东西南北。
她试探性地看向他,才发现他也在注视着她,他的眼神里充满炽热的光,再多烧一点,她都能感受到他滚烫的气息。
“那你呢?”他也极想知道她许下的内容,一脸期待地等着她的回答。
“我也一样,其中的愿望也与你有关。”易梦诗许了三个愿望,其中一个确实与他有关,不,确切来说,是和他们二人有关。
周边全是过往人的谈笑声,即便如此,秦梓生还是听见了她细软的说话声。
空气是温热的,再加上夜风吹尽,入夜的水边不会太热。
而他们之间的气氛却是火热的,人们的嬉笑声从他们身边划过,然而他们眼中只有彼此,再也放不进其他。
易梦诗脚边的裙摆现已干透,随意飘着,那温和的晚风清新舒爽,拨乱了美人的乌丝,撩动了少年的心灵。
嘭——
天空中骤然五彩缤纷,火光四溅,炸开了一朵朵巨大的烟花。
易梦诗和秦梓生被这巨响惊扰,即刻从方才的暧昧中清醒,并下意识地仰望天空。
头顶的夜空被五彩斑斓的烟火渲染,暂时没那么漆黑恐怖,而是热闹非凡,璀璨闪耀。
易梦诗欢喜地欣赏着那转瞬即逝的烟火,而她身旁的人却在凝视她喜悦的容颜。
她欢笑的样子映在他清澈的眸子里,他的心情也随着她的欢乐而悸动。
易梦诗最开心的模样,深深地刻入了他的心里。
“梦诗,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他们头上的烟花放完了,易梦诗自然能很清楚地听到他说话。
她转头看向他,他也在看着自己,二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一起。
秦梓生骨骼鲜明的手中拿着一支簪子,簪身是银质所打,而簪头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玉质桃花。
“我听方姑娘说,你喜欢桃花,正好这上面是一朵小粉桃花,虽然还未盛放,但也有了出头之势,我觉得很适合你。”
易梦诗瞥向他手上那支簪子,外观简易,色调简单,并没有高等簪子的华贵明丽,但却是精工细作,百里挑一。
她确实喜欢桃花,也很喜欢这支并不华丽却独特的簪子。
“我替你戴上。”说着,秦梓生便举着那枚簪子,观察着她的发髻,最后决定将簪子插在她右边的乌发上。
他的手很轻柔,动作细致入微。
“谢谢。”易梦诗只感到右边的一处发窝一紧,便知道他已经为她插好了簪。
她抬首想摸簪子,不知她头上多了一根簪好不好看。
易梦诗想走到河边,想借着河水的倒影观察自己现在的样子。
而她还未行动,额头上忽而多了一种柔润温和的触感,她定神之后,才知是他靠了过来,在她的额上轻轻一吻。
易梦诗身子一僵,没料到他会这么做。
她呆愣地瞄着他,又不好意思地垂下视线,害羞地不敢和他对视。
他虽是一时兴起,可他的吻如蜻蜓点水,温柔微热。
那股似若丝柔一般的触感,他只是轻轻一点,却在他的唇上留下了她的气味,一股女子独有的香甜。
这一刻,仿佛世间万物都停止了,他们听不见任何声音,也看不到任何人。
此时他们眼中只有彼此,和他们日渐生根的爱恋。
月光倾洒,树枝摇曳,今夜的京城会有很多人难眠,而易梦诗就是其中一个。
她是偷跑出来的,所以不可再外多耽搁,她必须要尽早回去,才不会被韩熠怀疑。
和秦梓生告别后,她一人走在回去梨香楼的路上。
虽然秦梓生坚持送她,可易梦诗断然拒绝,也对他说明了原因。
知道原因之后,秦梓生更想送她一程,但易梦诗仍未答应,并保证自己一定会安全回去,让他放心。
事已至此,秦梓生也拗不过她,所以尊重她的选择。
易梦诗头也不回地走回去,脑中都在回忆着今夜的女娲庙和烟花,以及秦梓生。
却没有发现一直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人。
她不让他送,但他可以悄悄地在她身后保护,不管如何,他都要确定她安全地回到梨香楼。
秦梓生默默地跟着她,直到她爬上梨香楼二层,并亲眼看她翻窗入屋。
“公子,易姑娘都已进去了,咱们也回去吧。”
秦梓生看着她一个弱女子要爬那么高的楼,还要翻窗户,看得他胆战心惊。
原来她今夜是冒了这么大的危险去赴约的,还瞒着韩熠……
秦梓生心头生出一丝丝的心疼,他最后再凝望了好一会儿那扇窗,不舍地放下眼帘,难受地离去。
然而易梦诗翻窗回来的时候,厢房里并未掌灯,她甚为好奇。
她走的时候房内的灯还是亮的,怎么这会儿却一片漆黑?
易梦诗在昏暗中摸索着,她找不到准确方位,也不知道白桃现身在何处。
“桃儿,你在哪儿?”易梦诗声音不大,也不是那种鬼鬼祟祟的呼唤,但不管在房内哪个角落,却能听得清清楚楚。
“回来了?怎么不走正门非要爬窗呢?多危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