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梨香楼?
易梦诗前刻仿佛在天上遨游的心情,这一刻瞬间跌到谷底。
她从未和韩熠约定过去梨香楼,他为何要派人来接她?
“可你家主子根本从未与我提起过这件事,我完全不知道有此事。”
“那这个就不是小人考虑的了,流剑的任务只是接送易姑娘去梨香楼,其余的流剑一概不知。”
“那还请你回去转告你们家世子爷,不是我不赴约,而是世子爷根本没有事前和我说过,我不知道这事。如今我已有约在身,所以无法赴世子爷的约会,请世子爷谅解。”
易梦诗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与流剑口舌,她本就着急,若再不走,她真的就要误时了。
女孩轻唤身后的婢女欲要走,却再次被流剑的话给绊住。
“请恕小人无法为姑娘转告,还是请姑娘亲自去和世子爷说吧。”
“我都说了我已有约在身,你听不懂人话吗?!”易梦诗向来都是好脾气,能好言解决的事,她定会好好说。
可眼前人一再阻挠她,她的好脾气也一点点要磨没了。
“是小人无礼,还望姑娘息怒。但这是世子爷的吩咐,小人也只是奉命行事,请姑娘也别为难小人了。”
流剑卑躬,如同草木,话语间不带任何一点感情。
易梦诗神情不满,她也不想为难他,可她说的也是事实,她已经有约,不可能再去见韩熠。
她想走,可流剑就站在她面前,他虽然没有强行拉她上车,也没有对她动粗,可他一脸严肃地挡在自己的前路上,她根本无法横跨过去。
他们两边僵持着,易梦诗看着流剑那没有喜怒哀乐的脸,她心中有怒,却无从发泄。
“姑娘,我们现在怎么办啊?再这样下去,秦公子那边也要耽误了。”
白桃焦急地握住她的手臂,眼前她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易梦诗微红的唇瓣轻轻一动,她目光依旧在前方,而头却偏向白桃那边,小声道:“白桃,你想办法对付此人,好给我机会离开。”
“我?我?可是姑娘……他可是襄国公世子的人呐,奴婢怎么敢……”
白桃一听姑娘这主意,吓得魂差点飞走。
她不是不想帮主子,可韩世子爷更令她胆寒。
“再说姑娘,世子爷亲自叫人来接您,您今晚不去,难道就不怕他记恨您吗?”
“我怎么会怕韩熠……我是说韩世子爷……”
易梦诗下意识唤出他的名字,骤然觉得不妥,又立即改口。
然而她这句有勇无谋的发言,始终是她过于高估自己了。
韩熠乖张阴戾,脾性古怪还我行我素,京中谁人不知?
光是想想,她头皮都发麻,汗毛也竖了起来。
他到底是身份显赫的襄国公世子,而她,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官家子。
“姑娘……”白桃见她许久不说话,轻拽了一下她的衣角。
易梦诗走也不是,上车也不是,她小手因犹豫而互相抠着,抠到有些表皮已发红发热。
“请姑娘上车,世子爷已在等您了,姑娘再不起程,怕是世子爷一会儿又再派人来易府催了。”
流剑再请了一遍,他虽不是催促的语气,可他的话里便是这个意思。
“知道了……”易梦诗面色不紧不慢,口气极是冷淡地回道。
她在流剑的陪护下,上了襄国公府的马车,白桃也跟在她身后进了车厢。
“请易姑娘坐稳了,我们现在出发。”
易梦诗刚坐稳没多久,就听见马车外熟悉的声音在提醒着自己。
她没有回应,只安静坐着,此时天色已暗,几乎封闭的车厢内视野并不好,也没人能看出她这会儿脸上的表情,即使挨着她坐的白桃也一样。
不过细心的白桃多少能感受到她的情绪,所以也陪着易梦诗静静地坐着,连平常最普通的说笑也不敢玩了。
易梦诗正面着车门而坐,车底下的轱辘开始转动,车一行驶出去,易梦诗极不情愿地闭上了双眼。
怎么办?
这个时候梓生一定已经在去女娲庙的路上了。
而她自己在做什么?
她居然坐上了襄国公府的马车,正准备去见一个自己压根就不想见的人。
易梦诗坐在昏暗的车厢内心急如焚,不断在脑海里思考着如何让自己逃脱。
车外的夜风穿过车窗上的帘子吹进来,她表面平静但里头有一团火的眼睛忽转向那扇小窗。
易梦诗盯着那窗发了很久的呆,她甚至起了一种想跳车的冲动。
然而却是那清爽的夜风吹醒了她,马车已到了闹市,她如若真的跳车,又不知会惹来多少麻烦。
爹知道了也一定会生气,他岁数大了,还一天到晚操心他们这三个孩子。
易梦诗无奈地轻声叹气,但她仍没有放弃想逃脱的心,依旧在寻找可乘之机。
“易姑娘,我们到了。”
易梦诗还沉思在自己的小心思里,就忽感马车一顿,流剑那清晰的声音也从马车外飘进来。
随之而来的,即是那扇紧闭的木门被打开,一道温和的光线刺进来,易梦诗稍稍眯了眼睛,片刻适应后,她的眼睛才能正常睁开。
她踏着脚下崭新的白靴,这还是她今日为了见秦梓生特意挑选的新鞋子。
现在看来,怕是也无用了。
“易姑娘,里面请。”流剑屈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手上所指的方向,是一座三层的长楼。
楼前的巨大牌匾上清楚地印着“梨香楼”三个大字。
那黄金色的字在夜晚下仍是金光不减,分外醒目。
人们只站在大门处,就能听见里面悠悠扬扬地唱戏声,以及器乐的鸣奏声。
加之今晚是七元节,进出梨香楼的人络绎不绝。
易梦诗刚踏入楼内,迎面尽是宾客满座的宴厅,甚至有些无座的客人只能站着听戏。
据说梨香楼不预约,一般人根本进不来。
她今日所见,还真是一点也不夸张。
流剑走在前面为她开路,他们穿过人来人往的观众,一路上了二楼。
二楼和三楼全是雅座,不过要论最佳的视野,还是二楼更胜一筹。
但二楼的雅座空空如也,除了最中间的那一桌,其他桌上都没有观众。
韩熠就坐在最中间那一桌,他今夜穿了一件暗紫色的蜀锦薄缎,暗色系的锦衣下露出一侧白色的绸裤,白底的长裤修饰着他纤长的双腿,他翘腿而坐,肩背平直地靠在身后那张金丝楠木椅上,眼神正正板板地望着下面的戏台。
“世子爷,易姑娘已经到了。”流剑第一个走到他身旁,俯身靠近他耳边道。
男子眼眸欢快一转,显而易见的笑容瞬时挂于他那清冷的俊脸上。
他撑着椅子两边的靠手,极其欢悦地起身,并笑脸相迎着他在等的人。
“梦诗见过世子爷,世子爷万福。”还没等韩熠靠近她,易梦诗便提前施礼,举止庄重。
“不用多礼了,快快入座。”韩熠热情地展开双臂欢迎她,但正要触碰到她之时,易梦诗有意避开。
见她还是老样子,韩熠也不说什么,他毫不在意却难免失落地收回双手,邀请她入座自己身边的席位。
待她平稳坐下之后,他也回到自己的座上。
“你想听什么戏?《圣皇美姬》和《满园惊梦》是这里的佳作。”
“都好,世子爷拿主意便是。”
“你想吃点什么?梨香楼的香点也甚是有名。”
“都行,世子爷喜欢就好。”
易梦诗面露微笑却不与他对视,客气有道,不失礼数。
了了回复他之后,易梦诗只将注意力放在下面的戏台上,沉默寡言。
旁边的韩熠以为她没有兴致,但见她看得入神,也安下心来,陪着她一同听戏。
然而男人不知道的是,她身边的女子根本无心任何人事。
易梦诗虽在韩熠身边,可心里一直惦记着另一个男子。
秦梓生现在应该已经到女娲庙了,再过不久就要到放河灯的时辰了。
易梦诗心中无限纠结,势必要想出一个良方脱身。
“梦诗你怎么了?表情如此严肃,是不舒服还是台下的戏不合心意?”
韩熠突然凑过来,易梦诗惊吓转头,有些心虚地看着他。
“不是,我只是……有些渴了……”易梦诗随口撒了个谎,但眼睛不经意间瞥到桌上的茶水,她连忙捧起茶杯抿了一口。
因过于慌张,她没有拿好杯子,手里的杯子一滑,连杯带茶全洒在了她身上。
“姑娘——”一直在旁伺候的白桃掏出一条帕子过来,忙着给她家姑娘擦拭裙上的茶水。
“怎么样梦诗?有没有烫到?”韩熠也焦急地从座位起来,靠过来关心道。
“无事无事,杯子里的茶是温的,我没有烫到。”易梦诗拍了两下裙子上的茶水,笑着回道。
“姑娘,您的裙子都湿了一大片,如果不处理的话不妥……”
白桃的言下之意她自然明白,可这会儿又找不到地方。
“到后面的厢房吧,房里什么都有,有事你尽管吩咐。”韩熠唤来下人,叮嘱了那下人几句,便让易梦诗转移到后面的厢房。
韩熠目送她走后,挥衣坐回椅子,继续欣赏台上的戏。
“姑娘,这里就是厢房,小的就在外面,您尽管吩咐。”
“好,我知道了。”
易梦诗踏入房内,白桃跟着她身后进去便顺手关上房门,这一刻房中只有她们二人。
“姑娘,您先把外裙脱下来吧。”
“桃儿,那边有窗……”
易梦诗刚进来,本是想处理裙上的水渍,可她随意扫了眼房内,立马就打消了前面的念头。
“是,是有窗,房子里有窗不是很正常吗?”
白桃还不明白姑娘的心思,只见她人已走到了窗户边,然后抬手推开窗户。
易梦诗探头往下瞄,一阵阴风吹来,凌乱了她头上的碎发。
“桃儿,来帮我,我要跳下去!”
“姑、姑娘……您说什么呀?!”
《圣皇美姬》和《满园惊梦》是我随意想的,不存在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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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3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