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祈月与郭守燕挑了个沐休之日,跑下山去找方乾。
因着此前他们的帮助,今年漕帮过冬境况还算可以。方乾将他们二人叫进帐子,烧了些酒,让他们围着炉子烤火。
“所以你的意思是,惠卿想要把我们清剿,来为他的门客铺路?”
“没错。他们想要将郭统领从前线换下来。”
方乾瞥了一眼郭守燕:“令兄?”
郭守燕点点头:“嗯,我已去信父母,他们知晓,也必定会在暗中帮助我们和明王殿下。”
韩祈月递上地图,说道:“杭州多山多水,山上的匪寇还有河上的水贼都是他们的目标。你们人少且根基浅,又在衙门有案底,朝廷必会那你们先开刀。我提议,与山匪们联合,先发制人,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郭守燕将一叠纸放在几案上敲了敲:“这是我们连同殿下一起整理好的山匪水贼名单,有领头的名字还有他们的位置。”
韩祈月:“你若还要其他需要,我们都会帮忙。”
方乾沉默半晌,收起地图和名单,叹了口气:“帮明王殿下与我们本就情同手足,且助我们韩家军沉冤昭雪,我没有不帮的道理。只是……只是我们漕帮之中多是平民百姓,本有家屋良田,并非无家可归的流民。他们只不过是想讨口饭吃,我不想他们一同与我赴死。”
韩郭二人面面相觑,郭守燕沉吟半晌,道:“这样,你去问他们,愿意与你同行的,留下与你一同去找其余的山匪水贼,不愿与你同行的,我们找一处深林把他们安置好,如何?”
方乾许可,却又垂下脸,面有愁容。
“你还有什么担心的吗?”韩祈月出声问道。
“我本为兵,世道艰难才沦落为贼,本听了你们的话,想着开春去做正当生意,奈何如今朝廷要来剿匪,若是我们抵抗,那便是真正的贼了。今时能够抵挡一日,那日后可还有翻身的机会?”
郭守燕一拍大腿,道:“我当初也是这个意思,那个明王殿下只说自己有办法,却不曾告诉我们是什么办法,那你说我们如何放心?他不管是山匪水贼都没有正面接触,真要出事了他能全身而退,那我们呢?”
韩祈月听着他们的话,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知你们忧虑,可此事乃是关键,若是不成,别说郭统领被换下来,日后怕是连郭伯父也会遭池鱼之殃。此前明州大半势力已在三哥手中,他若是相与太子抗衡,是断不可能放弃明州的。我们利益相缠,所以我觉得他不会把我们往火坑里推。”她看着方乾的眼睛,“三哥如今不说,怕也是有自己的考量,我们……信他吧,如何?”
方乾沉吟,似是在考量,良久回话:“你们先行回去,等我做好了打算,派人给你们传话。”
韩祈月摇头:“不行,我与守燕出来一趟不容易,且朝廷也不知何时要派兵,你还是趁我们在的时候决定,免得夜长梦多,迟则生变。”
方乾长了口气:“好吧,那你们且在帐中等等我。”
他转身出去将所有人聚集起来说话,韩祈月与郭守燕在帐中烤火,她望着腾烧的火焰,没来由地说了句:“我心里总觉得不安。”
郭守燕瞧她面上愁容,走过去拢住她的手安抚道:“你既已决定,就不要多想,凡事我们二人一齐解决,你别怕。”
韩祈月见他如此,不禁笑道:“你什么时候还学会安慰人了?”
郭守燕开始拿乔:“我向来如此。”
韩祈月边笑边点头:“是是是,也难怪郭二爷那么讨姑娘欢心。”
郭守燕听他编排自己,双手轻轻拧住她的脸:“此前你是怎么说的?过往皆如云烟,什么都不提了,如今又是怎么个说法?”
韩祈月努了努嘴:“不提就不提。”
“成了,这事就……”方乾从外回来,恰巧撞见他们卿卿我我,三人面面相觑,郭守燕连忙撒手,立即询问。
“如何了?”
方乾轻咳一声:“男人们都愿意留下,只是需要拜托你们照顾转移一下老弱妇孺。”
“有多少人?”郭守燕问。
“不多,就七个。”
“好,交给我们去办。”
韩祈月见郭守燕答应地如此信誓旦旦,问道:“你有法子?还是有地方藏人?”
郭守燕朝她笑笑:“我在杭州城外买了一些庄子,正缺丫鬟杂役,我讲他们塞进去也无人知晓。”
韩祈月听见这话抿了抿嘴:“即便是私家庄子上的人,也需要户籍,官府要收税贡也必定是要将他们录名在册的。你这样悄悄将他们藏进庄子里,我怕到时候……”
方乾又问韩祈月:“那你的法子呢?”
“你们不是要去找其他山头的山大王吗?他们必定也有老弱妇孺,若他们同意合盟,我们便可借他们藏身的山洞一用,若是他们不同意合盟,这杭州城外的山里有一处一线天,此前我与守燕赶路时我留意了,那儿有水源有果实,木林茂密,岩石参差,藏身不是难事。”
方乾权衡利弊,谢过郭守燕的好意,择了韩祈月的法子。此事事关重大,波及越小越好。
当日他们便让那七人收拾行李,又带上了漕帮里值钱的家伙事儿,随韩郭二人离开。
因着沐休时短,他们将人带到一线天处便匆匆离开,赶到书院时天色已暗,大门紧闭,韩祈月拉着郭守燕翻墙才回到宿舍,二人奔波一天,都不免有些劳累难堪。
韩祈月一头倒在床上,不小心撞歪了中间横亘的书籍,凌乱四散。她有一瞬的无措,想起身去收拾,却听郭守燕支支吾吾道:“要不……我们不摆了?”
韩祈月听这话一愣,缓缓抬头注视着郭守燕。郭守燕被盯得有些心虚,连忙开口解释:“我随口胡说的,你若不想,我们……”
“嗯……”韩祈月声音低微,好似散在空气中的风,可郭守燕就是一把抓住了。
他凑到韩祈月面前,似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你认真的?”
韩祈月瞥了他一眼:“没听见算了。”说罢,又要将书籍摆正,被郭守燕拦下。
“我听见了,这书日夜摆在这处也是怪烦人的,我好几次睡觉都要碰到呢。”他一边笑着抱怨,一边将书籍尽数搬到通铺后的书架上。
看着被整理地干干净净的床榻,韩祈月的脸上莫名飞霞——早知道就不答应了。
郭守燕望着她,小心翼翼地说出口:“你累吗?要不我们熄灯……安置了?”
韩祈月不回答他,只是自顾自地摘了纶巾,解了外裳躺进被窝。郭守燕也不敢看她,吹熄了烛火也爬上床榻。
北风呼呼地吹着,间或还夹杂着江南少见的雨雪,可屋内的二人却觉不出寒冷。虽说以往二人也是躺在一张床上,但隔着书与不隔着书全然是两种感觉,现在他们是真正的同塌而眠,韩祈月只觉害羞难当,紧张心热。郭守燕则是平生第一次尝到了煎熬的滋味,喜欢的人近在咫尺却无法触及,他转身面向着韩祈月,却只能看见她细长柔光的长发和半露的纤细脖颈,他的心躁动而难耐,他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样的夜晚,好像……适合发生点什么。
但是因为在晋江,所以什么都没有发生(bushi)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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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