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救失足坠楼青年之后 第11章 第 11 章

万物历经过白天的新生与成长，终于在春日的夜晚悄悄睡去，它们沉眠着，亦或者偶然地在此刻的无光世界中睁开眼来，轻轻悄悄地发出一声朦胧的疑问。

但若是将这夜色投放到横滨的城市中来看，便就显得死寂一片了。

街道上的许多店面都已经早早关门歇业，一扇扇拉下的门扉保持着缄默，不对那从不远处传来的几声枪火作些什么明显的反应，或许有赶路的人迷糊着路过此地，也会被那击过来的子弹整得清醒而逃窜，或者在茫然中直接死去。

樱庭青筱把单车停在了路旁，随便锁了一下之后便走进了那栋伫立在黑夜中的大楼。

虽然已是凌晨半夜，但此刻还站在一楼大厅内的人并不少。

大概是作战部的小队刚与其他极道组织结束了一场战斗，负责后勤清扫的人员也在收尾完成后陆陆续续回到了总部。

但奇怪的是，平日里全体人员收队之后，也多是各回各家，各治各伤。而不是如眼前这样，一群随时可以收拾下班的黑手党成员正堆积在一楼大厅之中，还成了一个包围圈的模样。

好像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樱庭青筱在人群的外围扫了一眼，然后精确地在一众看起来就不好惹的黑衣服黑墨镜中找出了自己的下属。

白发的少女穿着不甚合身的西装三件套，正在和几个人对着吵架，以她和对面站立的人为圆圈中心，里三层外三层都是看戏的黑手党。

好不容易可以放假休息，结果被生病的太宰治折腾了一通之后又赶来加班的樱庭青筱只觉得这群人真是有够闲的。

最中间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让我们见......间贯一。”

察觉到关键词，于是他停下脚步，索性在外围将事情先听个大概。

不同于刚才那道小声到差点掩埋在旁观者的议论声中的话语，一道稚嫩但格外清晰的女声紧接着传来了出来。

“我管其他部门的人怎么想的，现在间贯一转交给我们这边了，那他的审讯权就是在樱庭大人手里的，跟你们没有一毛钱关系！”

嚯，原来是同部门内因分配任务而起的吵架。

在广津柳浪带着黑蜥蜴小队成功在擂钵街抓捕到间贯一后，老首领就把他丢给了的审讯部，其中特意点名了樱庭青筱，让他来负责对间贯一的审讯。

那份刚下达到手机中的命令如此写道，“务必敲碎叛徒的每一根骨头，翻阅叛徒的每一寸记忆，然后用暴力回馈敢于与港口黑手党对抗的组织。”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就是港口黑手党。

这是老首领一辈子都在推崇的里世界唯一真理，也是横滨黑夜中通行的唯一真章。

抛开这个不提。就现在的情形来看，之所以出现在大厅中的这场闹剧，大概就是因为尾崎红叶下属终于在持续了一段时间的忐忑与迷茫之中得到了自家上司的相关消息，便急不可耐地来找自己要一个说法了吧。

樱庭青筱白天卸了工作就下班了，也不爱看消息，联系方式一是靠线下闪现，二是意识共鸣，三是漂流瓶。

所以这事情被丢过来的时候，作为自樱庭青筱以下的，审讯部第三小组的第二负责人金子美铃就必须得出面，在老首领派来的黑手党亲信前先行接下任务。

也不难解释为什么尾崎红叶的下属会在和金子美铃吵架了，因为能够正式出面的负责人不在，两个管事的正主都不在。

倒是这几个明知道组织内在审查叛逃事件，却还为了尾崎红叶来质问其他审讯组的成员，樱庭青筱想了想，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下属随主人形吧，明明知道前方是一片黑暗，却也会为了珍爱的，或者是信任的某事某物而飞蛾扑火。

一样的愚忠。

感叹完这点，将视线移到旁边还在同人掰扯审讯权，持续性输出语言攻击的小姑娘，樱庭青筱就忍不住陷入了沉默，甚至有点想要收回前言。

下属随主人，大概，是的吧......？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自家下属的单方面压倒性输出，觉得不能再摸鱼了，还是要干点正事的少年随手拨开堆积在自己身前的黑手党成员，缓步走进了人群之中。先前还在看热闹的人突然感受到自己正被一股无形之力推开，下意识地随着少年前进而后退了几步，最终在包围圈中分出了一条两人宽的空道。

很快有人认出了原本处于在争吵中起到一个背景板作用的樱庭青筱本人，便开始了新一轮的议论。

“金子。”

被吵得不行的樱庭青筱皱了皱眉，最终开口喊住了准备输出下一句的少女，他的脚步没有因此停下来，而是一直走到了争吵中心的两人之间，再转过身来看了看那个寡言的少年。

这一眼就能够认出来了，面前的少年，应该是少女才对。

虽然在性别上有做到基本的模糊伪装，但只要观察者再稍微仔细分辨一下，还是能从细节之处发现一些蹩脚的马虎之处。

也许之前的伪装是尾崎红叶本人给她做的吧。

“呃…啊…樱庭先生！”刚还在叭叭的小姑娘听见自己被点名了之后一下子就泄了气，像个被扎破了的皮球一样，她低着头退回了上司的身后，想要低声解释些什么，“这个事情......”

樱庭青筱瞥了瞥有些沮丧的小姑娘，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却没说什么。

有被安慰到的金子美铃知道这是让她先别说话的意思，于是也收敛了神色，乖乖地不再说话了。

“好看吗？”安抚完自家下属的樱庭青筱环视了一圈看戏的人，他脸上的神情平静无波，却透露着一种无形之中的震慑感，“看够了吗？”

周边一片安静，没有听到回应的黑眸少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眼睛中仍是一潭无底的死水，“要是不够，我送你们去审讯室再看看？”

想起了这位年青的审讯官身上的某些传言——比如在港口黑手党内部口口相传的活着进樱庭青筱的审讯室，基本就只能死着出的之类的传言，各人脸色一变，很快便化作鸟兽散去。

见到此状的金子美铃不由得哼了一声，她刚想接着说些什么，结果就被那个自樱庭青筱到来之后就沉默的少年打断了。

青涩中性的声音应时响起，“我要见，间贯一。”

“你怎么还在坚持......”金子美铃颇为头疼，没想到这尾崎红叶的下属真是死倔，直到现在还在抓着间贯一这件事不放，甚至已经直接逼问到了樱庭先生的面前来了。

当然她也没想到樱庭先生真的同意了。

樱庭青筱很爽快地同意了，“好啊。”

“不过只有你能去。”黑发少年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慢慢地对自己的话语作了补充。

没想到自己的要求很快就被同意的少女愣了愣，她回头看向了在自己身后站位较次的两个人，显然有些束手无措，而这两人很快就反应过来，对着少女点了点头，又像是怕她不清楚一样，其中一人还把她向前也推了一把。

被动走了一步之后，少女犹豫着又往前走了一步，总之就是同意了的意思。对小孩子一向有耐心的的樱庭青筱在等到了她的答案之后，便也迈开步子，转身向着通往地下审讯室的电梯走了过去。

一并尾随着自家上司的金子美铃走了半天，直到停在电梯前，却一直没听自己身后有什么脚步声。

等下，那人不会是没跟上来吧。她狐疑着回头，却差点和自己心想的人直接贴面撞在一起。

得亏这人闪的快......哪里是没跟上，实际上都快贴着自己走了。金子美铃眨了眨橘色的眼睛，眼前突然拉大的人像又在视线里消失不见，用手揉了揉眼睛之后，她才看见那人已经躲到好几米之外。

金子美铃一时不知道是自己被吓到了，还是这人被吓到了。

樱庭青筱就这么斜靠在电梯间的旁边墙壁上，看着这一出突发的小意外，内心总觉得比刚刚众目睽睽下的争吵好看多了。

心情颇好的人拍了拍手，对着最远的少女问了个姓名，“叫什么？”

“......阿茑。”

这次不是伪装的声音，而是清脆的，宛如小鸟低鸣的声音。

阿茑知道这两个人都从她那蹩脚无比的伪装中看出了自己的真实性别，于是在人少一点的地方，便也不再伪装了。

好奇心满满的金子美铃已经抛弃了刚刚的警惕与震惊，慢慢凑到了她身边，“诶，真是你啊，之前审讯部组会上我见过你的，你还帮我救了场呢。”

同样也见过面前这位少女的阿茑点点头，不过那时候阿茑穿着一身梅色和服，打扮得格外温和，跟在尾崎红叶身后，而第一次跟着樱庭青筱来参加组会的金子美铃还是穿着不太合身的西装，结束汇报的时候还差点平底摔了一跤，还是阿茑及时扶住了她。

结果这次见面，一下子就变得天翻地覆了。

“对不起呀。”金子美铃态度十分诚恳地微微躬下了身，双手合十在胸前晃了晃，“竟然是你的话，那我还是应该道下歉的，毕竟我刚刚说话可能有点冲。”

阿茑眨了眨眼，但还是微微笑了下，接受了她的道歉。

等着电梯从高层下来的过程中，她们就蹲在一起嘟囔着什么，樱庭青筱看了看已经快到一楼的电梯，刚想打断两个女孩之间的对话，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了的西装少女突然叹了一口气，她噔噔噔跑到樱庭青筱身边，低声附耳说了些什么，说话的时候，两个人的目光一瞬间集中在阿茑的身上，但阿茑自己却没什么躲闪的意思。

一直在旁边安安静静当木头人，没去打扰她们聊天的少年听完了那段话，却带着否决的意思摇了摇头，他低声回答，“这是她的决定。”

“可是，真的很吓人......”没能够被同意的金子美铃有点不甘心，她吞吐着说着下边几个进了审讯室的人员现状，“连直木和斋藤都吐了两回呢。”

“她也是审讯部的，别小看人家。”樱庭青筱哈了一声，他想起了那个同样是在港口黑手党中流行的说法。

从尾崎红叶的审讯室中出来的人，样子很惨但一般还都是活着的，正如现在的间贯一一样。

虽然可能从金子美铃的描述来说，间贯一的样子可能有点惨过头了，能让异能「向着明亮那方」的拥有者都觉得无比血腥诡异的画面，那确实有点技术含量的。

上司下属之间加密通话两分钟，终于在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以上司本人带着官威作出的结论而一锤定音。

“你自己去问她。”

被强行得到了一个解决方法的下属露出一个震撼的表情，难以置信他竟然能对女孩子做出这么残忍的决策。

听着他们聊了半天的阿茑磨磨蹭蹭走了过来，她有些不知所措，大概是因为猜到了金子美铃的意图，“我必须要去看那个人。”

坚决的神色从这个女孩的脸上浮现出来。

樱庭青筱露出看吧果然如此的表情，而金子美铃还在试图挽救着什么，“主要是，间贯一现在这个样子完全就见不得人......”

感觉自己有被骂到了的上司拎着下属进了们，而阿茑也跟着走进来了，她坚决地说：“没事，让我看一眼，然后杀了他就行。”

“我从很久之前，就想杀掉间贯一了。”她正色道。

金子美铃：三次为日本童谣诗人，本文存在私设，异能力「向着明亮那方」。

阿茑：尾崎红叶所著短篇小说《巴波川》的女主人公，在原作有着一样“魔窟里的妖怪”的美丽。

感谢支持。

小剧场：

从客房窗户外看着半夜只能骑着单车出门的樱庭青筱

太宰治：……

太宰治：这人真的是港口黑手党的中层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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