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界交易手札 第4章 鬼市凤凰鸣

潘家园的夜色总裹着层包浆似的昏黄，明轩踩着满地碎瓷片往巷子深处走。青铜罗盘在掌心发烫，小万缩成个像素点躲在羊皮袄内袋里，电子音带着电流杂音："检测到时空曲率异常，建议开启..."

"再废话就把你当怀表卖了。"明轩用绒花镊子敲了敲内袋，惊飞檐角蹲着的三眼乌鸦。那些猩红的第三只眼珠齐刷刷转过来，倒映出他腕间新生的罗盘纹身。

拐过第四道贴着符咒的砖墙时，空气突然泛起鱼鳞状的波纹。明轩看着眼前凭空出现的朱漆牌楼，匾额上"乙卯"二字正往下滴着某种荧光黏液。牌楼下蹲着个编竹篾的老妪，脚边陶罐里泡着发光的眼球。

"生面孔啊。"老妪从皱纹里抖落几片鳞甲，"戌时三刻的规矩——"她伸出分叉的舌头舔了舔竹篾，青灰色皮肤下浮出密密麻麻的甲骨文。

明轩摸出片星砂瓷片抛过去，这是从程野口袋里顺回来的"赠品"。老妪接住瓷片的瞬间，罐中眼球集体爆发出蓝光，将牌楼照得通明。他这才看清那些竹篾编的竟是微缩故宫，太和殿飞檐上还蹲着机械麻雀。

"够格了。"老妪吐出团裹着黏液的地图，"申猴位第三间铺子，有人候着三百年了。"

青石板路在脚下蠕动如舌苔，明轩避开突然隆起的青铜鼎，鼎内沸腾的绿色液体里浮着半张星图。路过酉鸡位时，穿中山装的黄鼠狼正用算盘敲打顾客头骨："说了是西周手机，您看这青铜键盘..."

申猴位的铺面挂着褪色锦旗，旗面用金线绣着"宇宙洪荒"。明轩刚掀起绣着河图的布帘，就被浓烈的雪松香呛得眯起眼。鎏金怀表的滴答声里，玄衣男人正用冰棱修指甲，脚下趴着只通体焰纹的猞猁。

"萧先生约人喜欢用冰雕传书？"明轩踢开滚到脚边的凤凰冰雕，残翼上还刻着邀约时间。

萧凛腕间链索轻响，猞猁突然炸毛跃起。明轩后仰避开兽爪的刹那，腰间罗盘震出青光，将猞猁定在半空。那些焰纹竟与避水珠里的魔气同源，此刻正疯狂啃噬着禁锢屏障。

"果然是你净化了深渊魔气。"萧凛弹指击碎冰棱，猞猁化作星屑落回怀表，"时空管理局第七处特聘顾问，有兴趣合作吗？"

布帘突然无风自动，明轩瞥见外头闪过章鱼商人的机械触须。他旋身坐上八仙桌，绒花镊子轻点桌案："顾问费怎么算？"

"每月三十吨艾德曼合金。"萧凛展开全息合同，"或者..."他忽然倾身逼近，怀表链索擦过明轩锁骨，"告诉我你修复唐代步摇时看到的幻象。"

檀香混着暴风雪的气息扑面而来，明轩后颈汗毛根根竖起。他清晰看见萧凛瞳孔深处跃动的金红焰苗，与九鸾步摇上的凤凰图腾如出一辙。小万突然在内袋里震动，投映出只有他能看见的警告：【他在读取宿主记忆！】

"萧先生。"明轩用镊子夹住怀表链索，冰霜顺着金属爬上指尖，"您腰间挂的战国龙纹佩，"他突然扯出抹狡黠的笑，"仿得挺用心，可惜螭龙逆鳞方向反了。"

猞猁的低吼声中，萧凛忽然低笑出声。他退后两步展开折扇，露出扇面星图："三个月前西郊汉墓失窃的玉璧，换你三分钟真话。"

明轩瞳孔骤缩。那玉璧照片边缘露出半截青铜器，正是爷爷生前修复过的西周夔纹樽。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罗盘纹身，突然感觉有冰凉的手指按上太阳穴。

"别动。"萧凛的声音混着怀表齿轮声，"你脑中的加密区域..."

青光暴涨的刹那，整个铺面突然地动山摇。明轩借着镜花水月技能闪到博古架后，架上天青釉瓷瓶突然开口尖叫："要打出去打！老娘刚做的离子烫！"

萧凛挥袖冻住扑来的猞猁，眼神却锁着明轩腕间浮现的星图："你果然接触过星墟壁画。"他甩出张焦黄纸页，上面拓印着与罗盘完全一致的青铜纹样，"贞观二十三年，太史令夜观星象..."

明轩的镊子突然被磁石吸向墙角，那里堆着捆裹满符咒的卷轴。当他扯开最外层符纸，露出卷首《天工开物》的瞬间，整间铺子突然被银河投影淹没。小万尖叫着弹出防护罩：【检测到跨位面召唤阵！】

星辉凝聚成实体砸落的瞬间，明轩被萧凛拽进怀里。他听见冰层碎裂的脆响，抬头看见男人下颌绷紧的弧度。那些星屑在触到萧凛皮肤的刹那竟化作火凤，清越鸣啼震得博古架瓷器集体共鸣。

"抓紧。"萧凛单手结印，怀表幻化成玄铁长剑，"有人篡改了召唤坐标。"

明轩在失重感中攥紧对方衣襟，眼角瞥见章鱼商人正用触须偷拍。他忽然想起直播间的鎏金弹幕，反手甩出镊子刺穿镜头："姓萧的！这是不是你安排..."

剑气劈开时空裂缝的轰鸣吞没了质问。当明轩重新踩到实地时，满耳尽是沙海翻涌的声响。他吐掉嘴里的沙粒，发现正站在某座青铜宫殿的穹顶之上，星图在脚下流转如活物。

"欢迎来到真正的乙卯铺。"萧凛剑尖挑起块残碑，碑文正渗出黑色黏液，"或者说，贞观年间的时空管理局遗址。"

明轩顺着剑光望去，浑身血液瞬间冻结——残碑上嵌着半块牡丹收音机的零件，正是爷爷失踪那晚带走的物件。更诡异的是零件表面布满罗盘纹路，与他腰间系统如出一辙。

小万突然弹出满屏乱码，机械音断断续续：【检测到初代宿主...能量残留...】全息屏突然炸成雪花，明轩感觉有冰冷的手掌覆上自己双眼。

"别看。"萧凛的声音难得失了从容，"这里的记忆陷阱会..."

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凤鸣打断。明轩扒开对方手掌，看见废墟深处腾起金红烈焰。火光中有道熟悉的身影正在修复青铜器，那人转头时露出与明轩七分相似的面容——正是二十年前失踪的爷爷。

"这是..."明轩刚迈步就被时空乱流割破裤脚。爷爷手中的工具突然掉落，化作流光没入他掌心。那些深埋的记忆如开闸洪水，他看见年幼的自己蹲在库房，爷爷正用绒花镊子轻点罗盘："轩儿记住，万界之秘在于..."

记忆突然被血色覆盖。明轩抱头跪倒在地，耳边响起小万失真的尖叫：【宿主精神过载！启动强制休眠！】最后的视线里，萧凛的怀表幻化成凤凰虚影，将整座青铜宫殿吞入烈焰。

再睁眼时已是晨光熹微，明轩躺在自家四合院的藤椅上。程野正用狗尾巴草戳他脸颊："轩哥你梦游去挖煤了？浑身都是黑灰。"

明轩抬手看着掌心的灼痕，那里新生的凤凰纹路与萧凛的如出一辙。他摸向腰间罗盘，发现多了道冰裂纹，裂纹中渗出星屑正组成坐标——正是昨夜残碑的位置。

"帮我联系省考古队。"他攥紧程野递来的豆浆杯，"就说西郊可能有重大发现。"

"你发现古墓了？"

"比那刺激。"明轩望向墙头新开的血色凌霄，"是时空夹缝里的真相。"

小万突然弹出个粉色礼盒：【恭喜宿主达成"初窥门径"成就！解锁记忆碎片修复功能～】全息屏背景里，某个加密文件正悄悄自我复制。

蝉鸣震耳欲聋的晌午，故宫文保科技所突然接到匿名包裹。当研究员打开铅封，里面滚出的战国玉璧内侧，赫然刻着微型罗盘图案。而千里之外的萧氏集团顶楼，萧凛正凝视着冰棺中的青铜残片，那上面染着星砂与血痕。

"进度加快了。"他碾碎掌心的冰晶，"通知各分局，位面吞噬者已经接触到锚点核心。"

暮色降临时，明轩站在库房里擦拭九鸾步摇。月光透过新裂的瓦缝漏进来，在凤凰图腾上切割出细碎光斑。当第七缕光斑重合时，步突然发出清越鸣啼，虚空中浮现出爷爷的剪影。

"轩儿..."幻象伸出手指轻点他眉心，"别信时间管理局的人。"

小万突然死机般坠落，全息屏炸出最后条乱码：【警告！宿主记忆被篡改...】明轩接住滚烫的罗盘，看着幻象在指尖消散成星屑。

他摸出鬼市得来的残卷，在《天工开物》夹页里发现张泛黄照片——年轻的爷爷正与萧凛站在青铜宫殿前，两人腕间缠着相同的链索。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明轩没注意到，屋檐下的蜘蛛正在结网，蛛丝排列成星图模样。而在时空的裂缝里，巨大的青铜门正在缓缓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