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火归一 第7章 事了拂衣去

这是魏彦吾不知道第几次感叹，像是胞弟那样思虑过重又多疑的人，竟然也会对朝中某个与皇室没有半点牵扯的人如此信任。不过这也并非全然的意料之外，至少有人愿意看到当年离帝位有些遥远的王储能够很好地担负起属于大炎君主的责任。

“看来他已把你视作心腹。”否则一个刚到龙门的人，是绝对没有办法从贫民窟居民的那些微妙的举动之中察觉到阴影里另一个人的存在。

和鼠王的合作，魏彦吾没有刻意隐瞒，这像是兄弟二人相隔千里的一种微妙的默契，一种达成共识的忽视。只是叶问心在听到这样的描述时发出意味不明的轻笑，随后又用和先前堪称截然不同的态度笑着对龙门的掌控者说，她严格来说不算是真龙的心腹。

真正的肱骨之臣可能只有两手的数，而她不在其中。

这种话说出去是不会有人相信的。朝廷绝大多数官员不知岁兽代理人，认为司岁台早晚有一天要吞并监察司，即便是身处其中口含天宪的那一位，在众人眼里也不过是任官的时间久了一些。百官对真龙的恩宠看得一清二楚，他们就像魏彦吾一样不理解原本那位礼部尚书为何会被调离京畿，而一个从未听闻过的白身平民一夜之间位极人臣。

叶问心自然听过朝廷之中的人对她如何攻讦，檄文中的词句又是多么慷慨激昂，但这些最终都会趋于沉默。她不介意为势力盘根错节的家族帮忙修剪伸得太长的枝叶，真龙的默许让原本没太多存在感的礼部再一次为众人所敬畏。

“这多有趣，是不是？”她看着兄弟二人相似的面孔，想到数年前在御书房内的一次对弈。魏彦吾和真龙是不一样的人，她很清楚，但她同样也明白生在帝王家的王储都有那么点相似之处。“确切来说，我和陛下是以友人相交，算不得心腹重臣。”

“魏公，大炎的朝廷，你应当比我更了解。”

“魏某不过一介总督，如何能够妄言朝廷。”

龙门的总督收敛多余的神色，再度看向桌案对面落座的年轻女人，与其对上视线。

一个用斗笠与蓑衣遮挡面容与身材，使用变声器的影卫在她身后悄然现身，在拔刀之前，他和魏彦吾都听到叶问心在入座时解下放到膝上的佩刀出鞘半寸的声响。随后是另一道看不清身形和相貌的影子，在所有人都尚未来得及思考时就与魏彦吾的影卫短暂交手。

“也许是我让魏公感觉有些压力了。”她转头叫那个混浊的影子停手，眨眼之间对方就不见踪影，半点不担心同样武艺高强的龙门总督会趁此时机把刚才被打断的行动继续下去。

影卫的举措被魏彦吾轻描淡写地归于试探，叶问心也笑着接受这番说辞，半点没有几个瞬息前险些丧命的惶恐和自觉，甚至主动开口解围：没关系没关系，外交大使讲话容易刺激到什么人，半路遇上刺杀也很正常，这点心理素质我还是有的。

他有意缓和气氛，再次提起对方远在玉门的师父，说宗师和叶尚书看着实在不像师徒。然后他就听见她的回答，告诉他，魏公和陛下倒是看着的确像兄弟。

“这句话，陛下也对我讲过。”

“是吗。”

“师父未必不懂这些，他只是觉得没必要耗费心力去经营而已，但他既然选择戍边，怎么可能真正与暗影割离。作为弟子替师父分忧，这很正常。何况我不善武力，仅从师父那里学了些皮毛，能够做的也就这些了。”

这些话当中几分真，几分假，魏彦吾已经不再试图一一辨别，他确信宗师教出来一个好徒弟，只不过对方的天分不在习武上。点到即止的试探让他们倾向于开诚布公地对谈，叶问心告诉魏彦吾，用这种话术来向龙门施压已经是相对来说不那么强硬的方式，倘若依照真龙本人出的主意，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接管龙门大小事务，原本的总督只能给她当下属。魏彦吾闻言，说求之不得，这样反而让他有更多的时间陪夫人。

“不过龙门还是继续交给魏长官吧，礼部的工作已经够多了。”她主动替对方斟茶，“陛下这么说应该只是，嗯，单纯地看您不爽。”

毕竟没有人会在天天凌晨四点起床上班时还保持稳定的情绪，叶问心能撑下去是因为她留在朝廷另有所图，而这辈子都和王位绑定的真龙大概率得再熬几十年。

所以陛下性格变化这么大也情有可原——太傅之前这样悄悄告诉她：在大部分情况下，陛下高兴就好，就当作是在哄孩子。

说到这里，魏彦吾想起来胞弟在年节时随着节礼一同送来的书信。他很好奇面前这个年轻女人是否知道自己颇受一国之君的青睐，要不是知道对方新婚不久，他都要以为所谓的“挚交”是胞弟哄骗她留在身边的谎话。

总督大人还想再打听些八卦，准备回去分享给夫人文月，可惜叶问心已经不打算再向他透露自己究竟知道多少关于大炎皇室的秘辛，也不准备再多聊百灶的工作。用她的话来说，魏公毕到底是陛下的兄长，对着哥哥说弟弟的坏话多少有些不太礼貌。

“整合运动攻入龙门，是否需要支援？”说到这里，她的目光朝门外转去，魏彦吾明白她的暗示，最终却只是轻轻摇头。

如果叶尚书能够调来京城禁军的话——

我可以提供任何除了武力上的帮助。她保持微笑：“监察司的职权与我并无重合，于情于理，礼部都没有办法插手。说不定这是陛下又想要刁难您呢，魏公？”

对方没有回答。

“不过，我一路走来，已经见到贫民窟和近卫局的情况。老实说，不容乐观，所以真的不需要一点点外援吗，虽然不可能把禁军或者大天师叫来。处理暗地里的事情，还是交给影子去动手更加稳妥。”

又是一声长刀出鞘，依然辨不清身形的一团暗影出现在会客室内。魏彦吾只听见一声来自影子的轻嗤，像是在嘲笑将它唤出来的人又在徒劳地做无用功，随即消失，再看不见一点身影。

他看着叶问心尚未收还鞘中的横刀，雪亮的刀身清楚地映出她衣袍上的红色和火焰的纹样。鬼使神差地，他说，要不要比划比划？

……我是文官，魏公。

“战斗什么的还是不要为难我了。”

发了篇之前写的车，是朔X非博原创女主X重岳，全文8.3k，可能有后续，不过随缘。有angry sex，三角夹心，师徒恋要素，注意避雷。指路凹三：Erasmus_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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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事了拂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