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吹 第28章 压迫

二人到达宾馆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简单用饭过后，林嘉南对叶临川说想去夜爬。

“晚上不安全。”叶临川道。

林嘉南却是极想晚上爬山：“祈愿带早上七点开始发放，我想早点去拿嘛，我们还能一起看一下日出呢。”

见叶临川还在犹豫，林嘉南又道：“再说这不是还有你嘛，你可以保护我啊。”

叶临川无奈笑道：“好吧，那现在先睡会儿，三点我叫你起床。”

凌晨三点，叶临川洗漱好后去敲林嘉南的房门，林嘉南揉着惺忪睡眼道：“我有一点小后悔，其实我们还可以六点坐大巴去山顶的。”

“那再去睡会儿？”

“不行！我要早早去山顶拿祈愿带！”林嘉南似乎在心中说服了自己，马上精神抖擞。

二人出门的时候，发现外面不少人举着手电筒同样打算夜爬。

“人这么多，好有安全感啊。”可是林嘉南转念一想，这些人全都是来和她抢祈愿带的，她顿时有了危机感。

“临川，我们得快点了。”

叶临川不慌不忙地打开手电筒：“走吧。”

林嘉南却在看见他手中那个粉色手电筒时愣住了——那是她送给他的。

“你还留着呢。”林嘉南轻声道。

“你说过，这是你为我一个人而留的光。”

林嘉南内心莫名被一股复杂的情绪填满，有感动，有酸涩，有怅然。

她与叶临川一同握着那个粉色的手电筒向前走着，一瞬间好像身处高中那段他们从未走散的时光。

“我们高一的时候，在军训基地的后山上，也是在黑夜中拿着手电筒爬山。”林嘉南不由得笑道。

“那时候我们在山顶谈天说地，真好。”林嘉南想到那群人现在天各一方，心里一阵感叹。

“是啊，那段时光，真美好。”叶临川轻轻叹息了声。

“对了，你还记得我们当时的梦想吗？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几个人都选择了不同的道路，江野学了计算机，小韵学了数媒，凌鹏学了历史，你学了金融，我学了新闻。”

林嘉南转头看向叶临川，问出了藏在心底已久的疑惑：“临川，你说你的高考志愿被陶阿姨改了才学的金融，阿姨为什么要改你的志愿呢？”

“因为这是她觉得最好的路。”叶临川抿了抿嘴唇，又道：“我妈妈……现在管我管得比较严，忘了告诉你，我爸妈离婚了。”

林嘉南点点头：“嗯，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叶临川对自己的家事守口如瓶，经历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才决定对林嘉南透露出一点。

“你走后你爸爸再婚了。”林嘉南低声道。

看着叶临川低落的模样，她有些后悔问出这些话，揭开叶临川的伤疤：“对不起。”

叶临川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什么对不起的，这些事已经过去了。”

他庆幸林嘉南只知道一星半点，不知道他的父母离婚是因为父亲出轨，也不知道母亲对天原人和事的痛恨。

“嘉南，说点开心的事情吧，比如你在学校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叶临川喜欢听林嘉南说她在这三年发生的事。

林嘉南喋喋不休了好久，见叶临川始终浅笑看着她，于是问道：“你呢？你这三年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叶临川细想了一下：“又遇见了你。”

“我说的是遇见我之前。”林嘉南眉开眼笑。

“没有一件事比遇见你还开心了。”叶临川认真道。

“怎么突然这么会说话了。”林嘉南面颊红热，倒是没有再继续追问叶临川过去的事。

叶临川在心中叹了口气，他那三年着实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是在母亲的压迫下一直学习。

约莫六点，他们爬上了山顶，映入眼帘的是无边云海、天将破晓、一棵枝干上缠绕着无数红色祈愿带的大树以及树下排的一条长队。

林嘉南无暇欣赏美景，一把把叶临川拉到队伍最末尾：“快排队，这么长的队伍也不知道能不能领到祈愿带。”

七点的时候，一个男人抱着一箱祈愿带缓缓走来，到队伍最前端坐下大声喊道：“一人一条，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林嘉南默默祈祷自己能够领到，等到他们的时候，箱子里还剩五六条，她开心地拿起两条祈愿带，分给叶临川一条，却在看向自己身后的一条长队后放下了自己手中那条：“后面人好多啊，我们两个人一条也是一样的。”

叶临川点点头，把自己手中的祈愿带递给林嘉南。

红色的丝带在少女手中迎风飘扬，寄托着二人永远在一起的希望。

林嘉南走到姻缘树旁，踮起脚伸手捏住一截树枝准备打结，可是她踮脚太久，一时脱力，祈愿带顺着山上大风飘向空中，又轻轻落在地上，林嘉南惊呼一声，想去捡它，叶临川也过来帮忙，但山顶上的风太大了，细长的丝带顺着风又飘出了山崖。

林嘉南瞪大双眼，看着祈愿带消失在她的视线中，一时怔然。

叶临川连忙安慰她：“没事的，一根带子而已。”

“我，对不起，可是……”林嘉南语无伦次。

“真的没事，太阳出来了，你看，多好看。”

眼前金光浮现，漫天曙色，林嘉南勉强笑道：“嗯。”

叶临川见状，让她在原处别动，他去去就回。

林嘉南点点头，叶临川再回来时，手中拿着一根红色祈愿带。

“你怎么拿到的？”林嘉南吃惊道。

“我去找了刚刚发祈愿带的人，和他说我们有多么相爱，说我的女朋友因为弄丢祈愿带伤心到都不想说话了，他一听就给了。”叶临川晃了晃手中的带子道。

“真的！他人真好！临川我们快系上吧，这次你来。”林嘉南很是欣喜。

叶临川却把祈愿带递给林嘉南，然后把她一把抱起：“还是你来吧。”

林嘉南郑重地将祈愿带在树枝上打了两个结，然后让叶临川放她下来。

“还好你去找他了，还好他愿意再给我们一条。”林嘉南道。

叶临川只是浅浅笑着，没有说话。

其实，那个人刚开始并不肯再给他一条，但他说用两百块买一条，那个人就愿意了，还说没见过用两百块买根带子的人，他说，他买的是女朋友的开心。

回去的时候，他们分别买了京都和天原的票。

“我舍不得你。”林嘉南眨了眨眼睛。

“我会经常给你打电话的。”

“不够，我想天天见到你。”

叶临川突然问道：“你以后想在哪里工作？”

“大概率会留在汉城吧。”

“等我毕业，我也去汉城，好不好？”叶临川认真道。

林嘉南愣住了，结巴道：“可是，可是京都，资源好，你也熟悉，而汉城……”

“汉城有你。”叶临川道。

林嘉南笑了：“好。”

二人在离别之际期许未来，心中满是憧憬。

叶临川到京都时，刚出站就看到了母亲，不由得止住了脚步。

母亲嘴角含笑，一步一步朝他走来，他却忍不住后退。

“玩完了？怎么没看见陈乐？”陶静道。

“陈乐又去了别的地方玩，我先回来了。”叶临川镇定道。

“骗人！”陶静的声音变得尖利：“妈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学会骗人了，我今天早上碰见陈乐了！”

叶临川脸色苍白，沉默不语。

“我希望你做一个诚实听话的好孩子，你呢，居然欺骗我！说，你到底和谁一起去玩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一旁行人纷纷侧目，叶临川拉住陶静：“妈，我们回去说，好吗？”

“不行，就在这，回答我！”陶静甩开了叶临川的手。

“没有谁！我一个人去的。”叶临川觉得痛苦与疲惫。

“那你为什么和我说，是和陈乐一起去的？你绝对有事瞒着我。”陶静面色狰狞，她不喜欢叶临川脱离她掌控的感觉。

“本来是想和陈乐一起去，可是后来改变念头了，想自己一个人去。”

“没有骗我？”陶静狐疑道。

叶临川面如死灰，摇了摇头。

“好吧，我们回家。”陶静这才冷静下来，牵着叶临川的手腕，向外走去。

叶临川宛若一个提线木偶一般被她牵着走，没有表情，没有言语。

回到家后，叶临川一言不发回到房中，陶静切了水果送到他房中，叹气道：“你不要怪我，我也是关心则乱，你知道的，妈妈只有你了。”

说着她小声啜泣起来，叶临川忙道：“妈，我没有怪你。”

“真的？”陶静这才破涕为笑，“我就知道，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听话”这个词语就好像一个无形的枷锁，把叶临川牢牢的束缚住。

他背着母亲和林嘉南在一起的时光，好像是在这压抑生活中撕裂的一道口子，让他稍稍喘一口气。

叶临川不知道若有一天，母亲知道了他和林嘉南在一起会怎么样，那一天终将到来，他只能希望那一天晚一点来，希望时间能冲淡母亲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