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吹 第23章 拥抱

久别重逢，二人一时竟无言相对。

沉默片刻，叶临川开口问道：“你，在这里读大学？”

林嘉南点点头：“我去了江大。”

叶临川点点头。

“一边走一边说吧。”这里正是人潮汹涌处，林嘉南向前走着，表面没有再看他，实则用余光偷偷关注他，怕他转眼消失在人潮中。

“你现在应该在北华了吧，怎么会在这？”

“我来这参加一个金融比赛。”

林嘉南点了点头，随即意识到不对劲——金融比赛？

“你已经这么全能了吗？学医的空闲还能研究金融。”

“我没有学医。”

叶临川的语气很淡，但在林嘉南心中惊起惊涛骇浪。

她不由得看向叶临川，好奇他离开天原后发生了什么，学医不是他的梦想吗？

“我妈改了我的高考志愿。”他用平静得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林嘉南移开目光，她想问当初叶临川为什么一声不吭地就离开了天原，但听到他没有实现自己的梦想，她却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林嘉南莫名想到高一时候几人在后山说出自己梦想的模样，或许是夜晚的风太大了，吹散了他们稚嫩的话语，也吹散了他们这些人。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这里实在不是一个适合叙旧的地方。

林嘉南说附近有个公园，他们可以去那里。

叶临川点点头，低头看了眼时间，抬头却发现林嘉南不见了。

四周人头攒动，林嘉南的身影淹没于人群之中。

他彻底慌乱了，平时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尽显担心、害怕和慌张。

叶临川在人海中艰难穿行，喊出了那个他日思夜想的名字：“林嘉南！”

一声接着一声，似乎把所有的思念都饱含在里面，尽情宣泄而出。

“我在这。”

叶临川猛然回头，林嘉南正在不远处向他招手。

他急忙朝她奔去，不顾其他人的责骂，横冲直撞地朝她奔去。

他想紧紧地拥抱住她，让她再也不会消失在他眼前。

但他在林嘉南的面前停住了，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

他只说了句：“人太多了。”

但林嘉南的眼眶微红，拉住了他的手：“是啊，人太多了，你要拉紧我的手，别再把我弄丢了。”

林嘉南的手很冰，叶临川想起以前冬天的时候，他会为林嘉南准备暖宝宝放她的口袋里贴着，有时候他会故意没有准备，装作无意说她手太冰了，要不放他的口袋里暖和一下，林嘉南就会把手伸进他的口袋里，说他口袋可太暖和了，但他从来不敢把手伸进口袋握住林嘉南的手。

而此刻，他握住了林嘉南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你的手还是那么冰。”

林嘉南却用另一只手轻轻划过他的脸颊，他全身都僵住了不能动弹。

“你怎么哭了？”

叶临川摸向自己的脸颊，原来自己竟哭了吗？应该是风太大了，他没什么感觉。

“我刚刚找不到你。”此话一出，叶临川心中一抽痛，他真的不想再经历失去林嘉南的感觉，他还是轻轻把林嘉南拥入怀中。

林嘉南感觉肩颈一烫，那是叶临川的眼泪。

叶临川的这个拥抱很轻很轻，就像他的人一样温柔。

林嘉南的手缓缓抬起，用力拥紧叶临川的背，把三年的想念与委屈都寄予在这个拥抱中。

她不明白，为什么叶临川这么害怕找不到自己，当初为什么不留下只言片语就离开呢？

她忍不住问出口：“你当初……为什么走？”

叶临川慢慢松开了手，他贪恋这个温暖的怀抱，但他心里知道，这个怀抱不属于他。

“对不起。”他低头道歉，却不给一句解释。

林嘉南微微仰头看着叶临川，他的脸色苍白，嘴唇紧抿，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变了什么呢？林嘉南退后了一步，为了更好地找出不同。

是了，叶临川以前在她面前，嘴角总带着一抹浅笑，即使话少，那双眼睛也是灵动的，有时候她看叶临川一个眼神就知道他要表达什么。

但现在，叶临川的眉头总是微蹙，眼神总是透着似有若无的忧愁，一身黑衣显得脸色更加苍白，人更加萧索，整个人仿佛要碎了一样。

叶临川见她退后一步，以为她是要远离自己，只能重复一遍“对不起”，却不敢重新牵起她的手。

“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好吗？”林嘉南看着叶临川的眼睛，想深入他的眼底，探索他内心的想法，但叶临川的眼底如同一处黑潭，深不见底。

叶临川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他没办法说，不知道怎么开口。

恰巧一个卖糖葫芦的老人经过，他眸中一亮，再看向林嘉南时眼中竟带了点哀求：“我给你买串糖葫芦吃，好不好？”

林嘉南是彻底没了脾气，她看不得叶临川哀求的眼神，他曾经明明是那么骄傲的人啊。

“好。”

叶临川的嘴角微微上扬，给林嘉南买了串糖葫芦。

糖葫芦一串六个，个个都红彤彤的。

记得以前，她有时候考试没考好，叶临川就会买串糖葫芦给她吃，甜滋滋的能让人心情变得特别好。

林嘉南大口咬着糖葫芦，明明以前吃过了心情就会变好的，这次吃了也是满嘴甜味，为什么心里那么苦呢？

“你在这里留多久？”她问道。

“明天走。”

林嘉南呆呆地看向叶临川——原来这次重逢这么短暂吗？

“那今天我带你好好逛一下汉城。”

“嗯。”

林嘉南就像不怕累一样，带着叶临川逛了好多地方。

不知不觉，夜已深，周边霓虹闪烁，车水马龙，人潮汹涌。

林嘉南突然想到江野约自己晚上七点操场见，连忙拿出手机，却发现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她问叶临川现在几点，叶临川说十一点了。

十一点，那看来活动早就结束了，罢了，等回学校再和他解释吧。

“你还要继续玩吗？”

“要。”其实玩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和林嘉南在一起。

“那我们可以一起跨年。”

叶临川笑着点了点头。

有那么一瞬间，林嘉南有点恍惚——大一那年，她也是穿着身上这件衣服去找叶临川。

两年前满心期待的跨年身边没有对方，两年后无意中的一次出门却遇见了对方，现在，还在一起跨年。

“叶临川。”

“嗯？”

“如果，我们之间没有那分离的三年该多好。”

叶临川看向林嘉南，整整三年的分离，当爱扎着高马尾的小姑娘现在披着头发，化着淡妆，身上已经有了女人的韵味。

他错过了她整整三年，错过了她从俏皮稚气向成熟干练的蜕变。

“对不起。”

林嘉南笑得无奈：“你只会说这三个字。”

叶临川一言不发，林嘉南叹了口气：“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林嘉南，可以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吗？”叶临川突然道：“我当时没有带走我的手机，去了京都后，我妈给我换了号码。”

“难怪当时怎么也打不通你的电话。”林嘉南在他的手机输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叶临川又打开了微信：“还有微信，也加一下吧。”

加完微信后，叶临川又打开了□□：“还有你的□□号。”

叶临川高中的时候没有微信和□□，联系他都是用的电话。

林嘉南心中诧异，却也还是一个个都加了，她也不想错过叶临川的联系方式。

“这样，你就不会找不到我了。”

林嘉南心中一酸，嘴上却道：“一个人想让人找不到时，哪怕有各种联系手段，别人也找不到他。”

叶临川落寞地低下头，林嘉南一见他这样就受不了，马上后悔自己刚刚说的话，却也无法收回。

“我没有想让你找不到我，也不是故意离开而不留下任何音讯，真的。”

叶临川真诚而恳切的眼神一看向林嘉南，林嘉南就心软了——那可是叶临川，她喜欢了整整七年的人啊。

即使他仍不想说出具体原因，林嘉南也愿意相信他。

叶临川看着手机里那一串电话号码看了好久，他对林嘉南郑重地说道：“我记住你的电话了，再也不会忘掉。”

那时他被迫与天原的一切断绝，无数次后悔没有记住林嘉南的电话，导致与她断联。

还好这次来汉城，他又遇见了她。

这种失而复得的滋味太过惊喜，也太过酸痛。

“快到零点了。”林嘉南看着汉街的大钟道。

旁边的高楼灯光闪烁，显现出倒计时的模样。

众人开始高声一起倒数着。

“咚——”零点的钟声响起，无数气球从人们手中脱落，飘向空中，仿佛彩星。

大家欢呼着庆祝新的一年到来，林嘉南似乎是被这气氛感染，她变得大胆了许多。

她转身面朝叶临川，看向叶临川的双眼，坚定地说出自己心中隐藏多年的喜欢：“叶临川，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我们在一起吧！”

叶临川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嘉南的心跌入谷底，果然还是太心急了吗？可是她真的忍不住了，叶临川马上就要回京都了，下次相见不知要等到何时，她真的不想再错过叶临川了。

她缓缓低下头，却猛然落入一个怀抱。

不同于之前的轻柔，叶临川这次紧紧地拥住了她。

“好，嘉南，我们在一起。”叶临川把头埋在她的颈窝。

他没想到他喜欢的女孩原来也喜欢着他，他一边欣喜一边痛斥自己的懦弱，竟然让女生先表白，但如果林嘉南不开口，他想自己也很难开口，他实在是个懦弱的人，如果林嘉南知道自己的懦弱，知道自己家庭的不堪，还会喜欢他吗？

他真的很害怕，只能紧紧拥住她。

他也真的很庆幸，庆幸林嘉南如此勇敢，才不至于让他们又一次错过。

“谢谢。”

林嘉南疑惑道：“谢什么？”

“谢谢你勇敢地向我迈出这一步。”

林嘉南露出张扬明媚的笑，伸出自己的手：“那么现在，我的男朋友，请你牵好我的手，不要再弄丢我了。”

那抹笑容明晃晃地照亮了叶临川的内心。

他握紧林嘉南的手：“好，我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