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亭内,甘草把那盆光秃秃的牡丹放在地上,然后拨电话和孙老头说了情况,说完,电话那头不知为何沉默了几秒,而后,孙老头以无比沉重的语气说:
“棒槌啊——”
“老爸对不住你。”
又叫她棒槌!
甘草真是烦死这个小名了。
她小时候不太好养活,村里流行取贱名,孙家祖上是做药童的,在孙老头心里,世界上再没有比人参更好的药材了,所以就给她取了人参的别名——棒槌。
这些年甘草反抗过许多次,但孙老头叫习惯了,不许叫棒槌就改叫:地精。
那不还是人参!
甘草反抗无果只能由他去了,反正她也快听习惯了,现在她的同学朋友都知道她小名叫棒槌。
改丢的脸都丢完了。
再改也没多大意义。
甘草听到孙老头语气不对劲,预感不好。果然,老头语气沉痛道:
“榆家大闺女说要搞滇云采药集训,我一听是好事,就和她签了协议。”
榆大闺女…
甘草至今都不能明白孙老头一个读过书的人为什么能叫出这么难听的称呼。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年孙老头都不好好叫榆家的人,榆安安母亲他叫榆老太婆,明明人家和榆安安站在一起像姐妹。
甘草曾经说过他,可孙老头年纪越大越顽固,不让叫榆大闺女,就叫榆大娘,然后叫她弟弟榆大郎。
甘草:“…”
榆安安不知是尊老还是懒得计较,从没当众表示过不满,不过她弟弟就没那么好脾性了,背后骂了孙老头许久。
原本甘草打电话给老爹就是为了不让他被榆安安骗,现在听了孙老头的话,才知道人家竟然先下手为强。
什么“集训”,明明就是去药神山找死,还“签了协议”,甘草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她没想到奸诈狡猾的榆安安竟然以这样的由头骗她爸。
气死她了。
“解约,立马解约!”她孙大小姐是不会轻易屈服的!
“可棒槌——违约需要赔付巨大损失费。”
“损失?什么损失!我们都没出发,哪里来的损失!榆安安是铜钱转世么!钻钱眼里去了!”
甘草胸口都快气炸了,“本小姐还没找她报销机票费,耽误学业费,劳力费,她先找我赔付损失了,老鬼子的损失!”
“榆大小姐说给你准备了装备,”孙老头叹气,“十几万呢,赔付十倍,还有七七八八的时间、精力、精神…”
“啥?精神?”甘草觉得不可思议,“她还讲不讲道理了!她精神攻击我,我都没说让她赔付精神损失费,她反过来要我陪!”
气得肝疼肺疼,五脏六腑都疼。
“她家是不是快破产了?敲诈讹钱都没她这么狠的,思想品德太差了。”
成年人了,只有甘草还在讲思想品德。
“找律师吧,打官司。”
说出这话时,甘草很无可奈何。
这年头打官司的人少,对谁名声都不好听。
可没办法,榆安安就是看准了她因为榆家没落井下石,还在孙家采购药材的情分上不愿意闹得太难看拿捏她。
可不闹得难看,难道真的要让她跟着对方去那诡秘的滇云药神山?
想到榆安安在办公室镇定自若的说出一起去药神山找药,甘草就忍不住在心里骂一句有病。
“啊?这…这…姓榆的还说了,要保密,有保密条款。”
还有保密条款,甘草气得差点忍不住杀回去和榆安安干一架,但想到人家的身手,还有门口守着的两个保镖,她觉得不能冲动,虽然活得憋屈,但憋着憋着也就习惯了。
“行吧,赔钱吧,我们家有钱。”
孙老头:“…”
两秒后才低低叹气应了一声。
挂了电话,甘草觉出不对劲,以往老头要是知道她被人坑骗了,早拿起板砖杀到人家家里去了,现在怎么这个反应?
舍不得那几百万?
可老头不是说自己不爱钱么,而且那么多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一辈子也花不完,拿着做什么?
越想越不对劲,不祥的预感在心头升起,甘草立马重新拨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