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咒术师 第70章 强中更有强中手

12月24日，日落时分，京都。

往日晴冬在这时会有半边橘红的天，压下西边高楼之后，干净纯粹的黑夜才正式覆盖，偶尔印着晦暗不明的星星，仰头感受寒风吹过，呼出的热气袅袅而上，散入空中不见踪迹。

现在不过下午五点半，没有任何光彩的过度，天空突然灰暗低沉，黑压压地落在建筑之上。空气凝结，处在宽广的马路上也觉得如在匣子里，压迫感无处不在。

还未来得及撤离的人们见此连忙缩进建筑里，才反应过来短信里所说的危险是谓如何。

空无一人的街道，通亮的便利店里凌乱不堪，摔在地上的草莓牛奶盒溢出液体，被人踩溅到四周。

“叮--”一声，感应门的声音在沉夜里突兀空荡，那人勾着腰，抱着满怀的食物出来。

“干嘛呢？”

不知为何从头顶会传来人声，吓得他一激灵就松开了手臂，食物哗啦啦的全部掉出，他下意识抽出背后绑着的球棒，同时向头顶看去。还没看清，声音的主人就已经从广告牌上跳下来，整理好裙摆，又问他：“不是通知了不准出门吗，你这是趁乱偷窃？”

千石飞梅冷眼打量着面前男人，压着棒球帽还戴口罩，一身普通的格子衫，握着球棍的双手看上去苍白无力，左手中指不自觉的抽动，想来是W键位按多了。

男人营养不良的身躯更弯曲，颤抖着声音反驳：“瞎说什么，冒险者的事怎么能叫偷。我是在回血，以便应付怪物的袭击。”

千石默默观察他的表情，只有满脸的尴尬，没看到广告牌之下，她身后的咒灵被魂座撕咬的惨状，笃定了这个男人不会看到咒灵，嘴上说的怪物只是臆想，遮掩他偷窃的行为而已。

远远地听见咒灵的嘶吼，她提醒道：“怪物倒是没有，有的是像你这种捣乱的不良公民，说不定在你回家的路上会遇到色狼，最喜欢你这种小白脸，我劝你还是好好待在便利店不要出来。”

格子衫男人顿时怒火上升，朝空中挥舞两下球棒，展示他绵绵无力的攻击性，吼道：“你怎么能如此羞辱我，我可是要，要……”

说到这，他卸了力气，后续的话不好意思说出口，好歹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再怎么沉迷于拯救世界的中二幻想也该在这种时候清醒，被人报警抓去蹲局子，他的灵宠们一天不喂可得饿死。

向来嘈杂的街道此时无人走动，耳边传来远处的轰击声，政府说这是大范围性的瓦斯泄露，要求居民们不得外出。

沉寂的城市成为想象力的蓝本，压抑的幻想露出头来，他蹲着捡起食物的时候，又是茫然又是不甘，喃喃道：“怎么不是魔兽侵城，丧尸狂潮也好啊……啊，什么时候世界末日。”

千石正在回收魂座，听此挑眉，问道：“你的生活听上去很无趣，需要世界末日才能实现价值吗？”

“哪能怎么想，人命是最低贱的东西，何况在末日里。我是想，如果在世界末日，一切秩序崩塌，我能在混乱中对一个可爱少女伸出援手，哪怕以命换命也好，这个时候我就很满足了。”

说到此，他盯着远处愤懑说道：“最好是154，黑长头发，性格有些傲娇，会把她黑色小皮鞋踩在我脸上的少女……但是，在我出现之前就会有自以为是的男人抢走她吧，真是太可恶了，凭什么世界需要你们拯救，自大的家伙，真当自己是英雄啊。”

千石飞梅暗想摸鱼还能遇到这种无语事，又听嘶吼声近在百米，好脾气劝道：“英雄是宁可粉身碎骨，也不跟这个狗屎一般的世界妥协，不是你说的那种拯救美少女的角色。我看你身体孱弱，思想偏激，兜里肯定还没钱去看病，我就大发慈悲地免费给你做个治疗，希望你醒来能去自首，再不济把人家店里的损失补上。”

正在男人又开始恼羞成怒挥舞棍棒，千石飞梅的咒力已经开始运转，一个编织好的噩梦点入他的眉心。中咒后的男人再一次双手无力落下食物，僵硬缓慢地向便利店走去。

千石编的是西幻冒险的噩梦，自然少不了洞穴哥布林，劫婚老恶龙，还有串台的缺爱哥斯拉。在梦里男人不作为拯救者角色，千石怕他爽，于是安排他为被强制爱的当事人。

百米外的咒灵晃着它的肉瘤狂奔过来，男人还在慢悠悠地走近便利店，感应门“叮--”一声打开后，千石飞梅对着他的屁股将人踹进去，嘴上不忘贫着：“玩去吧。”

随即跳开原地，只晚不到一秒，那地方被咒灵砸出大坑，碎石溅落在便利店里。

千石飞梅从背后摸出镰刀，担心吓到人才卡在腰带里，幸好最近日子舒坦于是吃胖了些没掉下去。眼见感应门关好，男人也倒在地上酣睡，才放开手脚解决肉瘤咒灵。

自夏油杰宣战后高专就紧急部署，毕业生和御三家均协同作战，也邀请了远在北海道的阿依努咒术连，不知为何其没有任何表示。

肉瘤咒灵等级不高，千石飞梅作战期间能匀出心神思考：北海道不受天元结界覆盖，加上地广人稀咒灵较少，还有当地文化崇尚自然与灵魂，阿依努咒术连处于避世态度是很正常的。可在这个鞠躬都要比别人头还低的国家，同盟处于水深火热不伸出援手就算了，还不说些什么我很抱歉的风凉话吗？

千石手腕转动，剜下那颗比咒灵脑袋还大的肉瘤，只见躯体扑腾两下就没有动静，肉瘤却长出了婴儿手臂大小的四肢，肉眼可视地逐渐变大，预备增生出新的躯体。

她不慌不急地甩出魂座，趁咒灵生长时将其撕咬粉碎。千石的头脑仍然转动，又想或许是书面上说的，根据正式文书上的要求，字里行间可以揣摩出其的意图，届时悄悄摸进校长办公室找找看。

她不是个会指责别人见死不救的人，只是恰好在北海道遇见过夏油杰，他发动的百鬼夜行让北海道的术师们避而远之，这件事让她泛起狐疑。

思索之际，身后空气涌动，一道力气压在自己肩膀的时候，千石再想躲开已经晚了，只感到身体一轻，咻的一下被人抛出很远。

熟悉的术式。

千石从地上爬起来，实在不想增加额外的工作，尽量使用柔和的语气道：“禅院少爷，现在不是公报私仇的时候，我们要对付咒灵啊，咒灵，您听清楚了吗？”

早知道面前的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也莫名地习惯了她的毒舌，禅院直哉自动忽略她话语里的嘲讽，偷袭得逞后颇有些得意，抱着手臂回应：“咒灵，你身边不是有一个，我就是来帮你祓除的，感激我吧。”

“顺便感激反转术式救你一命。”他摆摆手，露出癫狂的笑容。以为他用投射咒法把千石像棒球一样抛出去是为了好玩吗，当然是拉开她和契约咒灵的距离，好让自己祓除啊，这个女人还在逞口舌之快，真是愚蠢。

说完瞬间回头伸出鹰爪般的左手，掐着一只魂座的脖子将其从咒灵身上剥离，还在沉浸于啃食的魂座扯下一大块咒灵肉，嘴里砸吧着黑色血水，完全不受禁锢之扰。

禅院直哉嫌恶，加紧了力气，将魂座的脖子扭曲到极致，它抽动着没有下肢的躯体，像被提溜起来的大黑鱼，空洞的双眼冒出向下流的黑气，喉咙里呜呜叫着，比生锈的齿轮摩擦音还难听。

没有一秒的时间，手中一松，魂座像一抹黑烟一样消失殆尽，它喉咙里的呜呜声还跟着话语，没发音清楚就随烟而散，让禅院直哉欲向另一只趴伏在咒灵身上的魂座的手顿住。

谢......谢谢？

肩膀一紧，自己被全眼白的人形咒灵抓住，对方的力道从腋窝传来，他只感到临近的心肺都震了三震，不受控地被打出去很远，勉强依靠建筑物墙体稳定。

抹去嘴角的鲜血，禅院直哉的丹凤眼直直盯着千石飞梅，语调冷了三分，嘲讽道：“我以为你是什么正派，原来始终是手段低劣的恶毒女人。”

千石耸肩，脸上疑惑又嫌弃，不知又是哪里惹了这位大少爷不快，让她莫名地遭受了攻击。

禅院直哉重新接上被卸掉的胳膊，脑中那句“谢谢”挥散开，不理千石的表情，目标牢牢锁定在方才出手的鬼灭身上。脚尖一蹬，箭矢般冲出去，术式发动，将做出攻击架势的鬼灭变成薄薄的一片，抡起菜刀一样向最后的魂座砍去，打算一石二鸟，一口气解决到位。

与此同时，面前不知何时飘来千石飞梅的脸，余光还在鬼灭身上没转移过来，脑海中只印的她扬起的嘴角，指间竖起的红色咒力球光芒暗淡，像毒蛇张开的巨口，蛇信子一应即发。

他连忙挥起成片的鬼灭格挡，随即后翻好几个跟头躲开了她的术式。

接到鬼灭后的千石眼见得逞，正准备一边一个扛起鬼灭魂座就跑，谁知术式解除后的鬼灭像泥鳅一样甩着尾巴，耳边疾风撩起她的头发，鬼灭已经窜出去和才立稳的禅院直哉厮打起来。

千石飞梅挥手，将懵懂爬去准备支援的魂座收回镰刀里。

失去了一只魂座的鬼灭现在怒火攻心，叫他安静下来是不可能的，只好在旁边观摩这个白热化的局势，找个机会抓住鬼灭赶紧远离禅院直哉才好。

千石感到胸口发闷，喉间的一抹甜味上涌，又被她吞了下去。

战斗越来越紧张，速度优势的禅院直哉和感知敏锐的鬼灭此刻纠缠得难舍难分，街道被他们掀起好长一段砖块，路灯和广告牌塌了不少，周围建筑物也快成了废墟。怎么看都像是一把巨刀从空中劈砍开，线条笔直，力量庞大，政府用瓦斯爆炸来搪塞过去，恐怕不能服众。

眼见鬼灭撞塌了墙体，落了下风，千石飞梅赶紧开口：“禅院少爷，损失可是要向禅院家索赔的，家主那边没问题吗？”

“我做事还要他管？”禅院直哉上了头，此刻正六亲不认，预备挥拳给咒灵祓除的最后一击，说话间被千石钻了空子，织网已经套住鬼灭，迅速被带回到她的身边。

她将中咒的鬼灭收回镰刀里，应付道：“看样子您应该过青春期了吧，长大了也该听老爸的话。”

在直哉的拳头挥过来同时，还在说话的千石蒸发消失，他迅速向四周探查，不见一丝踪迹。

沸腾的血液冷却下来，脑中蒙上一层迷雾，禅院直哉过滤着可能比他的投射咒法还快的术师，除了五条悟和禅院直毘人再无人选。

心中慌乱被不屑盖过，他轻蔑地扯动嘴角，肯定是什么镜花水月的花招，依旧不堪入眼。

“下次再见，可没这么好运了。”他对着空气威胁道。

天台上,千石飞梅撑着旧墙呕出鲜血。

“开什么玩笑，他是怎么知道我在那的？”她擦去嘴角血液，发动反转术式后才勉强站起身。鬼灭抱手而立，寒风吹动衣角猎猎作响，“你的咒力太招摇了。”

“身体吸收不了。”千石远眺最高的京都塔，和塔基座一样高的大咒灵正晃动臃肿的身体，穿梭在建筑之间，她摇头道：“还是太弱了。”

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在腹部炸开，蠢蠢欲动的力量不满于身体的局限，像陀螺仪和行动灵敏度调至最高参数，虽然她能因此实现高速移动，但有呕血的后遗症。

顶着招摇的咒力在边缘地区容易被发现，本想围剿散落的咒灵给后勤减负，现在行动只能暂且告落。

她摸出手机查看信息，加藤哉发送了差点死掉的内容，看来东京那边进展顺利。

京都塔的大咒灵被七海建人劈成两半，压倒四周建筑，轰隆声被层层减弱，代替它的是高处疾风的呼啸。千石用发卡将碎发利落别上，眼神凌厉，提着镰刀向咒灵聚集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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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强中更有强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