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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琪雅修女认识她？”
莫亭雪手中的教鞭一指跪爬在地，轻轻抽搐的付芮，眼中笑意不到眼底。
二十分钟前。
这间C309牢房是最后一间。当她站在紧锁的牢门前，一眼就认出人群里的付芮。
人瘦了，脸上还有点未消的淤青，鼻子也歪了。
目光下移，脖子上的铁项圈刺得瞳孔猛缩小。
她们是把人当狗对待吗？！
愤怒在胸口翻滚冲撞。面纱下的双眼却偷看一边莫亭雪无异的神色。
前几天莫亭雪不闻不顾，偏偏这最后一天说要视察新犯人的情况，跟随她身边半步不离。拿不准对方的心思，一路上提起万分精神谨言慎行。
教官结束开场白，后退一步让出位置给她，犯人们大大小小的眼睛齐齐唰唰看向她。
她走上前，强压着情绪自我介绍，声音缓慢平稳，察觉不出一丝异样。
介绍完后，拿出书本翻开第一页讲述无主之神的诞生。
刚讲完第三页，身边的莫亭雪忽然出声。
教鞭一甩，直指人群里的付芮。
“你，跪下！狗要有狗的样子，学什么人站着。”
被指着的付芮抬起脸，鼓着两只大眼瞪莫亭雪。
这老女人发什么颠！谁是狗啊！
付芮直挺挺不动，无声对抗莫亭雪。
“哦？要长人骨头了？”莫亭雪不怒反笑。“我到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说完，四手指下勾按压掌心。
下一瞬间，付芮惨叫一声跪在地。套脖子上的铁项圈发出滋滋电流声。
莫亭雪适时嘲笑对方。
付芮咬紧腮帮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莫亭雪眯眼加大电流强度。
电流的声音放大，几乎充斥安静的牢房。所有人都在冷眼旁观，付芮面容变得扭曲痛苦。
僵持几分钟后，付芮最终跪趴在地，她的身体开始抖动，两只撑地的双手还在做最后的斗争。
“住手！她会死的！”
安宁儿打破僵局。
莫亭雪靠近她，歪头，一对蛇眼窥视面纱下，“琪雅修女认识她？”
安宁儿浑身一冷，顿时冷静下来。看似没头没脑的一句问话是在试探她的下意识回答。
“认识，或是不认识，又如何？我记得帝国律法里有一条不能动用私刑，莫副监狱长，望您三思。况且，无主之神说过，即使是犯下罪大恶极的人也有捍卫自己尊严和生命的权利。只要他们一心悔改，真诚弥补犯下的过错，那他们就能重生，重新做人。而我们应该给予机会。”
莫亭雪头靠近面纱，雪亮的双眼不住地打量她。
“听说你很漂亮？”
说着，手摸上面纱，手指正要捏住时，对方比她反应快，后撤一步，细滑的面纱从指腹间溜走。
她愣一下看着手指，随即意犹未尽地搓揉两下。
“我需要完成布施教化，望莫副监狱长理解配合。”
安宁儿捧着书，绕开莫亭雪站立的位置，往犯人们前站。
他们距离相近，她的脚尖前就是付芮伸长摊开的手。
付芮躺在地上已不再抽搐，偶尔动弹挣扎的脑袋，显示人有点意识但已接近模糊不清。
后方，莫亭雪命令狱兵抬走付芮。
狱兵从安宁儿两边经过，附近的犯人让出点位置。
安宁儿头低着，好像是在看书朗诵，实则看书下躺在地上的人儿。
书本的内容她早就倒背如流。
狱兵动作粗鲁，不管付芮状态如何，架着两只手臂，膝盖弯曲，脚背拖地。马上要离开她的视线之际，莫亭雪故意般又按手心，电流激起付芮身体一阵抖动。
她的声音没有停顿，莫亭雪的小把戏没成功。
然而，面纱下的两条眉毛却狠狠地皱在一起，直到布施完离开牢房，回到教堂，坐在告解室里都没平展开。
“C209。”她对铁网后的男人说。
“太好了。谢谢你，琪雅修女。”男人啪得一手掌包拳头，“我这就去准备。”
男人已迫不及待，哄然起立打开小门就离开。
安宁儿静静地望着铁网对面稀碎的熙光。
对不起，付叔叔。请原谅她的欺骗。她不能让付芮一直呆在危险重重的监狱里，外面的朋友们很想她。
凌晨一点。
牢房之间的长长走廊，漆黑幽静，天花板上层是白皮不锈钢通风管道，主通风管道很宽阔，显得一个人身体娇小许多。
安宁儿身穿可调节紧身衣，腰间挂着工具带。她轻触眼皮，眼瞳闪光，向空中投射出一块只能她自己看得到的地图。
再前进几个路口就可到达C309牢房上方。
据监狱内部的启教人员得知，前段时间被升级过的牢房，现犹如一块布满机关的铁匣子，无论从外面哪个口进去都需要权限，即使进去，想出来可就不是同一套权限，万分惊险，相当于是九死一生。
所幸，她手上有配套解密工具可对付。
安宁儿继续趴伏前进，却不知道有个人跟在后面。
身体小一号的贾书生谨慎跟随，他无需跟紧人或担心跟丢，通风管道地图记在他脑海里，他现在可以推测出安宁儿去往的牢房中，有升级过的唯有C309。
「C209是假的。你跟着她，小心行事，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想法。」
脑海里感应到付老大的传音。
「明白。」
左拐右拐，前方安宁儿突然停下，手摸向腰带，滑出一块掌心大的玻璃片。当玻璃片靠近通风管铁片时，铁片自动打开翘起一块盖，同时露出底下本该是水泥板然而是金属的牢房天花板。
玻璃片继续向下靠近，光滑的金属天花板表面波动起水波纹。
下一秒，一股强大吸力将玻璃片从她手中抢走。
接着，玻璃片跟它们融合，然后平均分成小方块，自动退散，牢房内部逐渐显现。
入口打开了。
只可惜，维持不了多少时间，等她进去后系统将很快识别出玻璃片是披着羊皮的狼，到那时系统防卫的强度被提升到严峻的等级。
她打开眼瞳夜视功能，探头观望一阵内部的环境，确定里面的人已熟睡，也没有其他机关。但为了以防万一，她丢进一颗小药弹，不过几秒，迷药淡雾弥漫整个牢房。
五分钟后，她的双脚伸下去，两只手撑在两边，手一抬，如一只针悄无声息地落在地面。
慢慢站起身，环顾四周各个双人铺的下铺。
方才在上面，她瞧清楚睡上铺的人都不是付芮。
扫视几人，她发现面朝墙壁睡觉的付芮。
轻轻坐在床边，伸手想推醒，但又停住。
后面有人！
暴露空气中的肌肤感应到一阵微不可闻的落地带起的微风。
她迅速转头，黑暗中隐约可见一抹逐渐张大的身影，似有感悟。
这是……有人一直跟踪她。
抬眼看天花板开出的入口，大小没有变化，看来系统还没识别出来。
就在她分神看上面时，那人身上默默剥离下几块不规则金属盔甲，如影子般游走在地面，钻进床铺底下，沿着墙壁上滑，将锋利的边缘对准安宁儿的后脑勺，嗖一声如子弹发射出去。
十几年来训练出的危机感，让她下意识做出闪避动作。
空中银光一闪，那盔甲碎片竟对她穷追不舍。于是她扭身，跳跃，使出体操术。
贾书生一边大步朝付芮走，一边用眼角观察一下安宁儿那边，身上又剥离几块碎片加入缠斗。
庞大的野兽身躯笼罩下铺的付芮，凝视被头发盖住的侧颜一秒，大手伸来。
指尖藏着一块创口贴中间药片大小的方片——昏睡片。
他将昏睡片贴在付芮后颈。
随后，粗壮的手臂捞起人，公主抱姿势横在胸前。
转身，刚跨出的第一步，还未落地，失去盔甲保护的肩膀突然剧痛！
他低眼斜视肩膀，一只金属假手刺穿。细长的五根手指咔咔伸开，旋转搅他的肉。
“好久不见。”
耳边一阵冰冷低语，一缕发丝垂落。
他顺着发丝往上看，第一眼看到一张苍白的脸，脸上的五官普通，一对黝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是你。”他眨眨眼，瞳孔闪光。“她的悬赏早已取消，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不，你才是我的目标。”
琼尹阴森森地说，手下一收，穿入对方肩膀里的冷铁假手绽开成一个钩爪，她用力往后一拉，贾书生上身猛地向后倾倒，腿后退一步弓步使劲蹬地，跟身后的琼尹展开拉锯战。
鲜血淅沥滴在地面上。
抱着付芮的手臂肌肉紧绷，一条一条血管喷张。
他现在还不能松手。
突然，一道锋芒朝他飞来，他睁大眼看到一块金属盔甲被人踢飞过来。
容不得多想半秒，他丢下付芮，抬起铁甲双臂挡脸。
金属盔甲接触到同类，随即融为一体，在漏露的肌肤上化回盔甲保护皮肉。
他只瞧一眼地上的付芮，迅速做出选择，锋利的金属尖爪往后一挥，砍到链条上，火星迸溅。
嗯？
他心下奇怪，手却快反应抓住链条，一个转身，往自己方向扯。
链条紧绷，颤抖个不停，发出琴弦般的嗡鸣。
几秒后，手中来自链条的张力蓦地松懈，空中快速划过一条亮弧，雪亮刺眼的银光令他忍不住眯眼。
咚隆——
贴墙放置的双人铺床架轰然倒地。
他脚下移动，追寻着链条动向，身体转动面对敌方刚刚落地的位置。
眼还闭着，适应闪光造成的短时间失明。
这时！脖子处的铠甲感受到一阵尖锐的摩擦声，当意识到是什么时，对方已收手拉紧，脖子瞬间被强力挤压，因外表一层铠甲保护，呼吸并没有立刻断截。
他手奋力拉扯链条，然而越来越紧，直到两根手指卡在空隙间。
这根链条材质和设计绝非凡品。它可以缩小双方的力量差距。
以他的力量和削铁如泥的利爪早已扯断，怎会屈膝级别不如他的人——
不对，为何他的左肩膀开始麻痛，莫名的麻痛开始四处蔓延，肩膀周围逐渐变得僵硬。
他心里一顿，猛然醒悟，低头瞧还穿在□□里的假手。
下毒？！
“贾书生，你当日砍断我的手，今日我就让你尝尝断肢的滋味。”
“断手？原来你是找我报仇来的。”他语气镇定，听不出任何异样。
琼尹不理会他的话，她心里明白药效已起作用。
她胜利者姿态走来，垂下断一截的手臂，与之连接一体的链条跟着走动抖动，亮光闪闪。另一只完好的手唰一声甩出一把锋利的长刀。
站在贾书生身后，双眼定在血肉模糊的左肩。
刀尖朝上，眼神狠厉，当机立断地向前劈砍。
锵！——
刀刃劈在悬空的金属铠甲。
前几秒，贾书生感到背后发寒，立即召唤回对抗安宁儿的几块金属甲片抵挡，同时转而攻击琼尹，为自己挣脱假手链条禁锢争取时间。
另一边，安宁儿半蹲在地轻微喘气，手臂有几道割开的血口子。
她看一眼贾书生那边战况，毫不犹豫站起身冲向躺地上的付芮，趁机一抓，一路拖到靠近牢门地方。
上面的入口已缩小如豆子大，已然无法回去。
观察眼前的铁牢门，抽出腰间工具带里另一张玻璃卡。
心里怀着某种期望，玻璃卡贴近门。
没有反应。
再贴近，还是没有反应。
难道被系统识别出了？！
她眨眼两下，眼前投射出屏幕，再间断地眨几下眼，一串数字和图像显示，眼珠上下滑动，查询系统的状态。
还没查清楚，她瞧到屏幕后有一道锋芒，头迅即偏开。
铛！
一把黑色半米长的镰刀插进铁牢门。
安宁儿甩头送去警惕的眼神，发现对方竟是个身材瘦小的少女，额前两片几天没打理过的长刘海遮挡面目。
少女握住长杆的细手臂收力，拔出镰刀，向后一甩，抗在薄薄肩头上。
戳出大洞的铁门破口闪几点火花。
眼前淡化缩到一边的屏幕闪红色惊叹符号。
对方一镰刀的破坏，让系统进入高级防备。
这下牢房里的人谁也别想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