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李守珍的死去,王钰的身影也逐渐虚幻,凌江古镇的布局慢慢变回了原样。
佛堂外的众人也发现了这一点,满脸惊喜地散开。
有的是凌江古镇的摊贩,回去看店了。有的是游客,迫不及待的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那个杀了她的人……
佛堂内,于秋台撩起垂在耳边的鬓发,把它们别在耳后,不断回想着李守珍死前歇斯底里地怒吼。
他站在一地狼藉之间,衣不染尘,低眉敛目,绸缎般的黑发似瀑布一般,从他指间倾流而下。
宁乾恰巧进来找他,见到这一幕,呼吸骤然一滞。
后脚进来的向小蕾见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大声问道:“哥,咱们接下来去哪里啊?回家吗?”
于秋台听到动静,回头对上宁乾呆滞的视线,勾起唇角冲他笑了一下,还颇为俏皮地眨了眨眼。
瞬间冰雪消融,春水初生。
宁乾捂住心口:“让我缓缓先。”
向小蕾:“…………”
没出息的哥。
没过多久,宁乾就缓了过来,清清嗓,对着向小蕾高贵冷艳道:“我和小台先送你回去,后面我再陪他去找送他回家的办法。”
向小蕾再次:“……”
不想让她来打扰二人世界可以直说,真的。
于秋台微微颔首,表示自己没有意见,三人商量了一会,决定立刻出发,免得夜长梦多。
走出凌江古镇的大门,宁乾一下子就傻眼了。
本以为外面的世界是正常的,怎么一出去还是成片阴魂不散的鬼雾?!
外面的黑雾太过浓郁,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他下意识看向于秋台,后者正支着下巴,眉头皱成一团,解释道:“是阵中阵。”
“有一道巨大的聚阴阵笼罩着方圆百里,凌江古镇只是这巨大阵法的一小部分,和它类似的小型聚阴阵在这片黑雾里应该还有很多……”
这并不是一个有灵气的世界,在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的人必然不可能布下如此宏大的阵法,布阵的人大概率和他一样,来自别的修真界。
但是他为什么要费力来这个世界布这么大一个聚阴阵,且这个世界毫无灵气,那邪修又是哪里来的灵力布阵?
思索无果,于秋台垂下眼睫,掩去眼底的烦躁,略带歉意道:“我于阵法一道不算精通,如果来的人是我二舅,肯定可以……”
“什么大舅二舅的,”他话还没说完,宁乾就大剌剌地揽住他的肩膀,把人往自己怀里一带,满不在乎道:“你已经帮我们很多了,要是没有你,我早就在昨天晚上领盒饭了,更别说干掉那个李守珍了。”
说完,宁乾突然愣了一下。
就算他们能揭开李守珍的伪装,如果没有于秋台,他们这群普通人对上身为厉鬼的李守珍,能活下来的概率也是微乎其微。
而方圆百里,还有无数个和凌江古镇一样的聚阴阵,但于秋台只有一个。
宁乾打了个寒战。
幕后布阵的人,从一开始就压根没想让他们活啊。
察觉到他的僵硬,于秋台拍拍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瞳仁清亮,带着让人心安的镇定:“放心,既然我来了,势必不会让这邪修继续猖狂。”
宁乾:“……”
宁乾被这自带光环的美颜暴击了,大脑暂时进入了宕机状态。
向小蕾还对凌江古镇的经历心有余悸,咽了咽口水,问道:“那我们在回家的路上,会再遇见这种情况吗?”
这么大一个表哥当着她的面被人皮唐卡吃了,这种情况她是真的不想再来一次了。
于秋台沉吟半晌,说:“此处法阵已破,暂时安全,不论如何,我得去把布阵的邪修揪出来,两位去留随意。”
言下之意,就是说自己还要继续往黑雾里钻,他们俩要是害怕,可以待在凌江古镇。
“不行,”宁乾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跟你一起,说了要帮你找回家的办法,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言而无信啊。”
于秋台掀起眼帘偏头瞧着他,眼底星光点点,似乎有些惊讶:“……真的吗?你不害怕?”
他以为宁乾三次被背后灵缠上,又独自在人皮唐卡走了一圈,受的惊吓不浅,对这种事应该是敬而远之才对。
宁乾知道,于秋台说的是他人皮唐卡里的经历。
太好了,他正愁没话头引出这段英明神武惊心动魄的奇遇呢!
他风轻云淡地唉了一声,大手一挥,语调都不自觉装了起来:“这种小事,怎么可能会让我害怕呢?我这个人平时看上去自由散漫,其实到了这种关键时刻,特别靠得住,特别英勇无畏。”
“当时在里面,我独自和李守珍搏斗,经过好一番殊死搏杀,才在最终靠着我的聪明才智,击溃了那疯女人的心理防线,然后就出来了,轻而易举嘛。”
“哇,”于秋台最是捧场,笑眯眯的给他鼓掌:“真厉害。”
向小蕾翻了个白眼,凑到他耳边低声刻薄道:“你这是把你知道的成语全用上了是吧?”
宁乾不耐烦地赶她:“去去去,小孩知道什么。”
“对了,小台也说了,凌江古镇是安全的,你是和我们一起上路,还是留在这里?”
闻言,向小蕾咬着指甲纠结了一阵,咬牙一拍大腿决定道:“我也一起!”
她已经对这镇子PTSD了,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见他俩已经做好了决定,于秋台拿出捆仙索,把他们的手腕绑在一起,防止在雾气里走散,随后率先踏入黑雾中,宁乾和向小蕾对视一眼,紧随其后。
黑雾能见度很低,差不多只能看清周身两米左右的东西,一切声音都被雾气吞没,唯有手腕处的绳索发着莹白的光。
路途遥远,他们本来想找一辆车,但突如其来的大雾导致马路上全是歪七扭八追尾的车辆,破损严重,根本不能用,只能靠走的。
于秋台走在最前面,宁乾凭着记忆给他指路。
在漆黑如墨的雾气中,眼前那一角洁白的衣袍显得格外突出,绣着玉兰花暗纹随着主人的动作明灭,在宁乾眼中一闪一闪的。
赶路漫长又无聊,宁乾盯着于秋台的衣角,装作超不经意的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腰,随意问道:“诶,你很喜欢玉兰吗?”
于秋台认真想了想,摇头否认:“一般,我爹很喜欢,宗门里漫山遍野都是玉兰。”
宁乾默默在心里记下,又问道:“那你喜欢什么?”
这次于秋台愣了很久,有些茫然:“喜欢……我二舅?”
他生来天赋卓绝,每日要做的就是练剑,宗门长老甚至不让他下山除魔,只想让他早日证道飞升,给宗门长脸。
唯一接触外界的渠道,就是他那闲散的二舅。
二舅学的杂,又经常外出游历,得空了就给他做些小玩意,或者和他讲讲外面那些有趣的市井妙事。
二舅嘛,亲人嘛,没事的没事的。
宁乾心里酸得冒泡泡,笑容勉强,咬牙切齿道:“我说的不是喜欢哪个人这种事情!一看你的生活就缺少乐趣,等事情结束了我带你在C市好好的吃喝玩乐,总能找到你喜欢的。”
听到他这番话,于秋台抬手抵着唇角,轻笑一声:“谢谢。”
眼前人弯起的嘴角像一把小钩子,牢牢卡在宁乾颤个不停的心弦上。
他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惊天动地的咳个不停,把旁边专心走路的向小蕾吓一跳,后者埋怨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嗓子有痰就去吐。”
宁乾:“……”
他心念一动,瞥了眼走在前面的于秋台,神神秘秘地拉着向小蕾,低声道:“小蕾啊……”
向小蕾一阵恶寒,噔噔后退两步,拒绝道:“……等会,哥你别这个语气跟我说话,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小点声,这是个秘密。”
宁乾没理会她的抗议,用气音小声问道:“你觉得于秋台像不像个gay?”
向小蕾啊了一声,她说宁乾干嘛突发神经要这么说话,原来是准备在背后蛐蛐人。她不是很懂,但很配合的小声回道:“这我哪知道啊?”
没得到想要的答复,宁乾退而求其次,换了个问题:“那你觉得我有当gay的潜质吗?”
向小蕾:“……”
向小蕾面无表情:“你再说这种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我就喊前面那现成的道士过来给你驱一下魔。”
等等……
向小蕾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巡视,品出一丝不对劲来。
她瞪大眼,震撼道:“哥你……!不会吧你来真的啊?舅舅知道了绝对打断你的腿!”
宁乾撇撇嘴,嘁了一声,闲她大惊小怪,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斗起嘴来。
他们自以为对话声很小,但于秋台身为修士,五感本就比普通人更加灵敏,再加上四周安静得可怕,两人那点小动静全都一字不差的落到了他耳朵里。
见两人越聊越起劲,他没忍住转头问道:“gay是什么意思?”
宁乾&向小蕾:“…………”
空气蓦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于秋台眨眨眼,不太懂他们怎么突然跟石像一样一动不动:“怎么了吗?”
宁乾强迫自己张开嘴,胡说八道:“上帝的意思,就是说你在某一个方面是天才。”
向小蕾惊骇地瞥他一眼:那不是god吗?哥你也就欺负人家不懂英文。
宁乾疯狂给她使眼色:都是g开头,怎么就不对了。
“哦,”于秋台若有所思,想到自己在修行剑道一事上确实是千年难遇的天才,很自然地点头应下:“我是gay。”
宁乾:“……”
向小蕾:“……”
她瞪了一眼罪魁祸首。
看你干的好事!
两人正用眼神激烈的争吵着,于秋台再度开口:“等事情解决,我替二位测测根骨,看看你们有没有当……gay的潜质。”
他甚至还贴心地鼓励道:“就算二位不适合修仙,也一定在其他领域大有建树,比如向姑娘,她在活跃气氛方面,就很gay。”
莫名变gay向小蕾:“???”
宁乾痛苦地闭上眼。
好了,这下向小蕾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了。
向小蕾:s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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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一日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