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关于接下来该如何做,却让众人都犯了难。眼下,无法联系对方,又不知对方能不能及时收到讯息,主动找过来。
已经昏迷两天的田云霄,此刻脸上黑纹遍布,也不知道他还能支撑多久。谁知,到了下午,事情有了转机。
一个胖乎乎的男孩拿着一张报纸,出现在警局院子中,大声叫着:“你们这里谁要的报纸?”
“你是哪来的?我们这里没定报纸!”一个年轻警员走出来,打算赶他出去。
“可是,人家付过钱了,说送到这里来。”男孩坚持,甩下报纸转身跑了。
那位警员捡起报纸,满脸不情愿的神色。走进屋内,将报纸扔在桌上,抱怨道:“现在的孩子一点都不听话,也不怕咱们了,态度比咱们还强硬!”
“哈哈,咋了这是?这么多感慨!”薛穆冉笑着拍了拍对方,顺手拿起报纸,“谁买的报纸?”
“这不,刚刚一个屁大点的孩子扔过来的,还说我们付过钱了。咱们这局里,能有谁愿意花钱订报纸的?这不是大白天做梦吗?”警员将刚刚的事说了一遍。
薛穆冉盯着那张报纸,突然问道:“那孩子呢?”
“早走了。”
“他长什么样的?”
“胖胖的,个子不高,大概一米高点。”
“来了来了!”薛穆冉叫了一声,慌忙往楼上跑去。
“什么啊?最近你们怎么都喜欢往解剖室跑?”剩下那个警员在原地不满的大叫。
原来这张报纸上头版头条的新闻里,用红色记号笔,圈出好几个字,连起来就是‘明夜子时,不见不散’。
“果然,对方已经收到我们的信息了。”竹七九笑了,点了一炷香,在室内来回走了几圈,确保烧出来的烟遍布整个屋子,才拉着众人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第二天夜里十点钟,按照约定,他们将田云霄用担架抬着,放在芦苇丛边。对面的厢竹酒家依旧灯火通明,看上去,似乎还有不少客人在店内饮酒。
接近十一点的时候,一个步履瞒珊的老人拿着一根竹竿,一只破碗,上门讨点吃食。那胖老板这天似乎心情很好,不但给了一大碗剩菜剩饭,还请那老头进屋坐下慢慢享用。
那老头也不客气,选了个靠窗的位置自顾自吃起来。
“老人家从哪里来啊?”胖老板端着一瓶酒,两只杯子,也走过来坐下。
“从北方来。”老人声音沙哑,嘴上斑白的胡须沾满了米粒和油渍。
“那边战争已经平了吧,您是怎么过来的?听说火车还没通呢。”胖老板惊讶的睁大眼睛,给两只杯子里都倒满酒。
“我啊,就靠这双腿。”老人摸了一把嘴,将胡子上粘的饭粒塞进嘴里,细细咀嚼。
“这可真了不得!您吃饱了吗?厨房还有。”胖老板难得大方一次,似乎十分钦佩面前这个衣着破烂的老者。
“饱了饱了,”老人呵呵一笑,“正所谓粒粒皆辛苦,可不能浪费了。”
“那就好。”胖老板笑了,脸上的肥肉堆在一处,将眼睛挤得只剩下一条细缝,“来,喝点餐后酒,助消化。”
老人喝前先闻了一下,笑道:“我不太懂这个,只是这酒闻着倒香,跟我在别处看见的不太一样。”
“这可是拿粮食,自家酿的酒,一点没掺水,能不香吗?”胖老板嘿嘿一笑,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满意的砸了咂嘴。
老者也举起杯子放到嘴边,眼角轻轻瞥了眼窗外,笑道:“平常也开到这么晚吗?生意真好啊!”
此时接近十二点,店内还零星坐着几个客人,大都在喝酒聊天。
“一般只有节日,店里客人会呆的晚一点,像今夜这样的,倒也有过,但是不多。”胖老板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跟老者杯子碰在一起,“来,喝啊。”
老者有些不太情愿,但碍于对方盛情难却,只好也喝了一口。酒水入口清冽,刚一下肚只觉得身体内**辣的,一下子就暖了。
连喝了几口,额头已经渗出几粒汗珠。
微风吹过,远处的芦苇丛发出一阵细微的声响。老者不经意的看去,不知何时,那里只剩下一张白色的担架。
他笑了笑,起身告辞:“今天感谢老板的招待,改日一定上门跟你喝个够。”
胖老板愣住了,眼前这个老者此时背部挺直,声音爽朗,哪还有方才那副风烛残年的沧桑模样。
店内其他人也纷纷起身,结完账后一涌而出,转眼店内已经没有客人的影子,只剩下老板独自站在窗边,一脸疑惑。
黑暗中,一粒黄色的光点像只萤火虫似的,左右飞舞着。
“这边!”有人低声招呼,剩余几人纷纷凑近,其中一个点起一个火折子,微黄的光照亮了几人的脸庞,正是刚刚在厢竹酒家饮酒的那些客人。
为首的那个老头拿着一炷清香,仔细看着烟飘的方位。
“大师,这个靠不靠得住啊?”旁边一个大胡子年轻男人低声问道,眉眼清秀,跟下巴上的胡子十分不相称。
“薛穆冉,这里这么黑,你也该把那胡子摘了。”旁边一个梳着溜光的大背头,唇上还留着八字胡的男人凑过来,指着那捋大胡子说道。
“师姐,我这不是出来的急,忘了嘛。”薛穆冉撕下胡子揣在怀里,又笑了,“师姐,你这样好像电视里的翩翩公子啊,特别是这小胡子,画的太像了。”
原来这几人分别是薛穆冉,田芸淼,萧泰安,还有坚持非要跟过来的周青语。
为首的老者自然就是竹七九,他也撕下胡子,塞进薛穆冉怀里,笑道:“帮我一并留着,下次说不定还用得上。”
“赶紧走吧,等会跟丢了。”萧泰安低声催促。
“我在田云霄身上留了一张符,会吸引这炷香的烟,大家顺着这烟飘的方向,就肯定能找到地方。”竹七九仔细看着这缕青烟的方向,继续带着众人前行。
不一会,几人来到一处独门小院,青烟直直往院内飘。竹七九示意先停下来,他绕到院子后面,翻上院墙,发现庭院内并无月季花。
乌云飘过,月光洒落人间,他再往下看去,原来院内并不是无花,而是那些月季此时都已经焦枯,堆在院子角落里。
他转身招呼其他人。除了周青语体力不行,翻不过来,萧泰安体积过大,容易引起注意,于是让他们二人留在外面支援。
剩余三人轻轻下了院墙,弯腰潜行,走到门口两侧停住。这屋子构造奇特,大概只有三四米宽,左右延伸出来一条木质走廊,通向前院。
通体全白,只有屋顶似乎铺的是红瓦。而且全是木质结构,虽然盖了三层,上下却没有一扇窗户。
此时后门虚掩,似乎在等人进去。
小心翼翼踏上木质走廊,不出意外,发出吱呀一声。竹七九干脆大喇喇推开门进去,刹那间,原本漆黑一片的屋子变得灯火通明,四周亮起无数烛光。
原来屋子四周包括地下都摆满了白色的蜡烛,地上的蜡烛摆成太极图的样子,外侧一圈圈延伸出去。
其中一侧坐着一个盖着白布的人,另一侧,则是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子,正挺直脊背端坐在其中。
听见动静,那女子轻轻站起,转过身来,竟然是那日被田云霄在街头调戏的女子。
田芸淼吃了一惊,嘴唇微微张开,想说什么,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倒是身旁的薛穆冉上前一步问道:“你,你不是那天那个——”
那女孩穿着一席白裙,站在满地烛光中,脸上表情阴晴不定,随着烛光摇动而变换着颜色。
她脚腕处带着一只红绳穿着的金色铃铛,稍微走动就会发出叮铃脆响。脚上什么都没穿,如凝脂一般的双足踩在雪白的地板上,看上去像是一副古画中才有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