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车夫驾着一辆马车飞驰而行,直到靠近宫门口才缓缓减速勒马,马车进入宫道,马车里的人才缓缓下车,守候多时的公公即刻去通报。
华丽又宽敞空闲的大殿站着一位少年,他身穿金玄色衣袍,上面绣着金色龙纹,价值连城的旒冕被随意的扔在了地上,幽深的眼眸带着几分焦躁,头发凌乱不堪,狭长的丹凤眼让人觉得十分阴沉,修长的双手玩弄着价值不菲的翡翠,传话的公公轻声轻脚地走进宫殿。
“陛下,盛荣王到了。”
咔嚓一声,手里的翡翠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王且初阴沉的眼眸瞬间一扫而空厉声道:“还不快把二哥请进来。”
“是”传话的太监吓得一身冷汗,战兢兢地走了出去。
他走进宫殿,弯腰行礼:“臣参加陛下。”
王且初一扫脸上阴沉,走过去对着自家二哥道:“二哥,快给朕想想办法,你点子最多,朕这些天被母后一直圈在宫里,这几天朕看上的美人母后统统拦着朕不许见,还好你回来了,你快给母后那边说点好话,或者帮我想个法子。”齐泽明委屈着望着自家兄长,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二哥是他从小唯一的玩伴,以前在宫里只有他和二哥两人,他觉得二哥很幸福,很羡慕二哥每天不需要学习这个,也不用学习那个,才十几岁就可以天天出宫去玩,他长怎么大连宫门口都没有出去过。
王明桓笑道:“陛下莫怪,前几日有些事情需要我处理,才耽误了一段时间。”他瞧着自己的弟弟少不更事的样子,估计宫里所有人都瞒着他被刺杀一事,告诉他也无用,他怀疑这几日刺杀与太后有关,如今大权掌握在太后手中,只怕是打草惊蛇。
他点点头道:“二哥,教朕下棋吧!,朕总见母后和朝中大臣一起下棋。”弟弟一边说着一边坐下摆弄着白棋,语气有些气愤道:“朕每次央求母后教朕下棋,母后却说朕不必学这些,她觉得这些朕很难懂,只让朕每天见一些老头,看一些无聊的书本。”王明桓看着不懂事的弟弟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不语。王且初胡乱地往棋盘上落子,他耐心地教着王且初如何要稳,如何布局,可对面的人还是一脸听不懂的样子。王明桓有些没耐心了,面前的人抬头一脸微笑,他那双眼睛清澈如水,分明是一个单纯没有心机的人,心里叹息一声,罢了。
天色渐暗,烛火摇曳,夜晚起了大风,刮得窗外砰砰作响。他看着在榻上睡着的皇帝,面色凝重,王且初不适合做帝王,这个位置不属于他,若不是…
“陛下”
李公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明桓回神看到自己的手狠狠掐着自己弟弟的脖子,弟弟睡的昏死,王明桓慌忙地把手抽了回来。手指微微颤抖,他不能这样做...真是糊涂了..弟弟年少无知,错的是太后....
李公公又敲了门,以为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准备破门而入,王明桓许久回神,听着外面敲门声有些烦躁,他站起身走去把殿门打开,李公公带着四名侍女在外面,侍女们都低着头端着水盆静静地跪在地上等候。
“王爷,时候不早了,奴才该伺候陛下就寝了”李公公卑谦含笑道。他瞥向李公公手里的药道:“陛下已入睡,任何人都别来打扰了。”
“是”,李公公左眼一扫榻上睡得深沉的陛下,带着一众侍女退下了。
王明桓关上殿门,重新摆弄棋局,当年他不受父皇宠爱,母亲不过是父皇的贴身婢女,陪在父皇身边朝夕相处,偶然被喝醉后的父皇临幸。后来母亲怀孕,生了他,才破例被封为才人。父皇膝下无子,纪贵妃恃宠而骄,仗着父皇的宠爱,对他们母子欺压凌辱,母亲为了我能活下来,不惜利用父皇对她最后一点情面,封我做个闲散王爷。王明桓捏着手里的棋子,手指泛白,几乎捏碎。王明桓几乎忍不住讥笑了出来,他父皇估计在黄泉下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最喜欢的儿子…他亲手扶持的皇帝,是一个不懂朝政,每日整天只会吃喝玩乐的废人!
风渐渐平静下来,雨下了整整一夜,殿内熏香扑鼻,窗户边上的雨水溅到桌边,沾湿他左手衣袖,他就这样坐了一夜,直到天亮。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被光亮照的揉了揉眼睛,微微睁眼看到自己的二哥还在研究棋盘,他睡眼惺忪地说道:“二哥,朕怎么睡着了,为什么不叫醒朕?”
王明桓看向他的脖子,昨晚的指痕已全然不见,笑着对他说:“臣看陛下睡得跟小猫似的,就不忍心叫陛下”。他起身整理好衣服行礼告辞“时候不早了,臣该回去了”王且初笑着说道:“嗯,二哥慢走”心里有些不舍,只有在二哥这里他才可以彻底放松身体,二哥是唯一理解他的人,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二哥陪着他。他与二哥见面,母后应该不知道,倘若知道与二哥经常私下见面,又该责罚于我,他不知道为什么母后从小就不喜欢二哥,总说二哥的坏话,还好二哥为人和善不计较这些。
王明桓坐上了马车,出了宫门,车夫拿着鞭子赶着马匹,车里沉声道:“去葶泉楼”。
“是”车夫改了方向去葶泉楼走去,葶泉楼最大可容纳上百人,繁华到一年四季都门庭若市,周围有各种好吃好玩的稀奇古怪,它高的可以看到整个齐国,有钱有势的人都会去哪里销金,那里有最好看的美人,最柔软舒服的客房,它位于河边上,河里的船夫载着客人游玩把酒言欢。王明桓下了马车,手里捏着一把玉扇,今天他穿着一身青衣,看上去倒像一位英俊潇洒的风流公子。
墙外挂满了红灯笼,门前雕花大门敞开,迎客如云,好不热闹。台上美人随着乐曲扭动腰肢。王明桓是这里的熟客了,老鸨一见王明桓,立刻迎了上来:“哎呀公子,您又来了,二楼左边第一个厢房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王明桓淡淡地嗯了一声,他直径上楼走去,背挺得笔直,眼睛直盯着前方的路,仿佛对这里的美色他一点都不感兴趣。
还未打开房门,就听见屋内令人面红耳赤的呻吟声响起,屋内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气味,他眉头紧皱,坐在桌子前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慢细品。许久,女人呻吟慢慢停止,屏风后面走出一名男子,那男子不慌不忙地一边系着腰带一边挥手示意旁边下人,将床上的女人抬走。
头戴金雕玉镶发冠,衣服略微松散,身披玄色绣麟蛇锦缎长袍,眉目风流,他潇洒地抬腿撩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文成,你怎么老是来这里一脸煞气,瞧瞧你都把姑娘吓跑了。”王明桓淡淡地抿了一口酒道:“谢贤,你别耍嘴皮子了,今天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谢贤哈哈一笑道:“文成,你别急,先听我说,今天我府上有人报官,她自称是长公主殿下,我看她眉宇间与先皇有些相似,毕竟事关皇室的人,所以先带来让你瞧瞧。”谢贤扭头吩咐他身旁的侍卫将人带上来。
当年皇室宗亲也就那几位什么时候冒出的长公主,侍卫将人压了上来,若是换了一般女子被人压到青楼这种地方肯定会有些恐慌,可这位女子波澜不惊,从容镇定地样子让人钦佩不已,倒觉得像极了某个人。
谢贤挥手让侍卫放开女子,谢贤示意女子:“你现在面前坐着的,是大齐的二皇子,你可以把实情全部与他诉说。”那女子和身边的嬷嬷一听二话不说地上前一步在王明桓面前跪下,重重磕道响头:“二哥,我终于找到你了”众人脸色变了几变。
王明桓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头也不抬地问道:“你说本王是你二哥,你要如何证明,你可要知道说谎的下场”王明桓捏起酒杯,掀开眼皮居高临下地看向地上的人,沈笙浑身一抖,被他强大地气场吓了一跳,继而苦笑道:“我母亲是宫中月美人,母亲的父亲广越,也就是我的祖父,是陪伴父皇征战多年的大将军,陪着父皇出生入死多年,战功赫赫。为我大齐立下汗马功劳,风光无限,然而伴君如伴虎,朝中有不少人妒忌,纪太尉就是其中一个,他暗中挑拨,引得朝中文臣纷纷上书弹劾。当年我母亲在怀孕,为了让她顺利生产,这些事情宫里上下都极力隐瞒,因为纪贵妃嫉妒我母亲有孕,怕将来有一天母凭子贵压她一头,就在母亲生产完的那一天,找来两个宦官将我母亲活生生的勒死。”她的眼圈泛红,手指紧紧攥着,指尖狠狠掐着肉。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她哽咽道:“我身边的这位嬷嬷是看着我母亲长大的,当年纪贵妃为了遮掩她做得肮脏手段,只要伺候过母亲的人不是被打得残废丢出宫外,就是莫名失踪,母亲早知道她会有这么一天,她事先让嬷嬷抱着我藏起来,永远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我怎么能忘记,从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天起,我就决定复仇,我要亲手杀死那个害我母亲的女人!”
在座的除了王明桓皆被眼前的女子的话吓出了冷汗,想杀太后,简直痴心妄想,且不说她是不是真的公主,以她现在的身份想去皇宫刺杀,那简直是送死。
王明桓看着底下跪着的女子,深深的眼眸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只见他嘴角一扯笑得如狐狸般道:“我给你一个机会如何,不过,成功与否看你造化。”谢贤脸上有些难以置信,他以为王明桓不会管这等闲事。沈笙呼吸一滞,张了张嘴巴,半晌后她磕头感激涕零地说道:“多谢,二哥....”
王明桓起身负手而立道:“好了,快起来吧,你也算是本王同父异母的妹妹,片刻后,你随我在王府住下,我让侍卫给你清扫出一间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