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临近逢年过节期间,各地官府都会取消宵禁,外面张灯结彩,百姓们在河边放灯许愿保佑来年,顺利平安。街上人群涌至观赏灯市,可她一点兴趣都没有,她坐在床边,望向床上的男人,身上伤痕看着触目惊心,连脸蛋…都无一幸免。何青歌心里啧啧可惜称道,这人到底惹了什么样的大人物,才会下如此重的手。
何青歌一直独来独往,每逢佳节,府中就有人登门拜访,父亲在家中招待宴客,何青歌坐在窗前看着,府里上下的奴仆忙里忙外,连说话的人都没有,她走到客房,客房的奴仆应该去前厅了,现在难得有个活死人躺在她面前,床上的男人昏迷不醒,秀气的眉毛紧皱在一起,怕不是做了什么噩梦吧…
伸出双手想抚平那皱在一起的眉头,还未触碰,手腕就被牢牢抓住,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强行被抵在床里,手腕一阵疼痛,双手被禁锢在头上,何青歌睁大了双眸,下一刻就想要放声尖叫,身上的男人像是料到这般,在她将要喊出声前捂着嘴巴。
何青歌扭动着身子剧烈挣扎起来,男人力气很大,阴冷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道:“这是哪里?”何青歌被捂住的嘴巴不能说话,呼出的热气洒在手上,一阵酥痒,男人松开捂住她嘴的手,何青歌呸了许久说道:“这是我家”男人看着身下人穿的衣服布料很是华贵,屋子里又十分宽敞,一双美眸含泪甚是可怜,看样子是大户人家的女子,女子不像是在撒谎,钳制她手腕的手也松开了。
何青歌挣开男人的钳制,下床想跑门外,身后男人以为她要喊人,拿起茶壶往地上一摔,捏起一角尖利的碎片,长腿一迈走去,何青歌碰到屋门那刻,身后响起了异动,只见男人手满是鲜血抵着她脖颈,腰被紧紧围着一只霸道有力的臂膀,男人幽深的眼眸望着何青歌:“别动”。
珠花听到屋内有声响,吓了一跳,正想要推门而入:“小姐?”
“我没事”何青歌的声音很平静的传出来,阻止了她推门而入的动作说道“我饿了,珠花帮我做点吃的过来吧。”很平常的语气,可仔细一听还有些颤抖,珠花有些疑惑,但是自家小姐还能说话,就照办了。
何青歌听着脚步声慢慢离去,等不及她推开,抵着脖颈间的手就慢慢松开,背后的人竟然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就向后倒去。
何青歌脸色很不好看,眉头微皱,忍住想把男人扔出去让他自生自灭的冲动,她拼了那么大劲救回来,他竟然还想杀我,可看到他腹部因为伤口不停冒出鲜血,还是心软了些。扶着他的手臂,艰难的把他拖到了床上。
深夜,月色如水。月光洒进屋内,白天刚下过雨的树枝在月光下盈盈发光。床上的男人面部狰狞,手指紧紧抓着床单,额头不停滲出冷汗,不停的梦呓道:“母亲,母亲,别丢下孩儿,求你,别丢下孩儿”男人从床上猛然惊醒,原来是噩梦,他又梦到,他的母亲尸身高高挂在房梁上,面部狰狞可怖。
“啊…好疼”想坐起来,却因动作太大撕扯到了皮肉。
已经是晚上三更了,摸了摸胳膊,手上肌肤滑嫩,在雪地里被冻伤的烂疮也几乎愈合。估计是早上哪位女子在雪地里将他救起,他手上的伤口也被仔仔细细地包扎好,只是手法看起来比较生疏,还扎了成了一个同心结,好难看。
头很晕,他想起那天只是从庙上路过,结果遭遇了许多追兵,他冷哼一声,他这次来临淄,特意换成了普通农夫装扮,除了他的暗卫没有任何人知道,是何人走漏了消息,想至他于死地。越想头越痛,王明桓揉了揉眉心,罢了罢了,得快快把伤养好,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周围寂静的只有滴水声,身上伤口隐隐作痛,难以入眠,心中实为烦躁,他慢慢撑起身子扫视了一下周围,逼迫自己放松下来,这里刚下过雨,屋顶上还漏着雨水,身上的被褥潮湿破旧不堪,屋内的桌椅都积满了灰尘,空气里弥漫着湿泥土味,十分难闻,不如宫殿里燃的香薰,好歹是一品官员的府邸怎会如此寒酸简陋。
他一直这样在府里休息了一个月多余,府里上下叫他文善,他自称是农夫平时打猎为生,无名无姓,半路碰到劫匪,才落得如此狼狈。
他现在到处有人追杀,若是此时暴露身份,岂不是引来更多麻烦,等养好伤,再找个借口一走了之。
开春了,外面柳树已经悄悄长满嫩芽,天气逐渐回暖,残雪渐渐消融。屋顶漏水越发厉害,屋内有些地方长满了青苔,何青歌开始没有发现,直到有一次捡手帕时,看见桌边长满了蘑菇,才叫人去城里请张师傅修缮房顶。
王明桓可以下床了,在屋里闷久了,何青歌扶着他到屋檐下搬了一把椅子晒太阳,修缮府屋顶的下人谈论着市井发生的趣事,其中有一人打趣地提到:“听说前几日盛荣王进临淄遇刺,前几天这样的天气,就算没死成,也活不了了。”
另一个人手里攥着油饼一边说道:“盛荣王死了也好,那样不服从皇命的人……
张师傅正笑着,听了此话立马变了脸,立刻打断了他接下来说的话:“好好干你的活吧,这种事情,是你我等身份能讨论的吗,小心掉了脑袋。”那两人听了赶紧赔罪不是,认真埋头继续干起了自己手里的活。
何青歌这几日在街上也听了不少事情,不知道此事有没有和文善有关联,那天在雪地里捡到他,身上的刀伤,每一处都是致命一击,可他却说是劫匪所致,但这几年确实有不少劫匪欺压百姓的事,而他那天穿着并不像富贵人家的样子,确实是普通布衣装扮,可能是她想多了。
王明桓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他想起今日在屋檐下,听到屋顶那两位下人对话,忍不住轻蔑一笑。果然是粗鄙贱民,所有人都觉得他死了,可是他偏偏没有,他甚至要活的更好,等他权力滔天那一天,这些贱民还不是心甘情愿地臣服于他。
算了算日子,他已经在姜府待了两个月了,是时候该回自己的王府。至于姜府恩情,只能日后他若与何家相敌留一个全尸吧。瞧着窗外的夜色,悄悄打开房门,走到后院,他用树叶轻轻吹动声音,灰色的信鸽从天而降,王明桓从袖子里拿出一张信纸,放在信鸽上,信鸽扑腾一下翅膀消失在了漆黑的夜里。
晚上何青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听见有客房有声响,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像有人故意为之。何青歌穿上鞋子,蹑手蹑脚地走到客房后院,只见树荫下,文善从袖子里拿出一张信纸塞到信鸽上轻声嘱咐了一声:“递给谢家家主....”
何青歌脸色苍白,往后退了一步,但一脚踩到一根树枝,咔嚓一声脆响,这还得了,她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扭头就跑,跑了一会儿发现男人并没有追上来,正感叹着自己跑得还挺快。
“姜小姐”
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冰凉尖锐的匕首抵住脖颈,何青歌不敢乱动,她双眸微冷地注视着面前的男人,不经意的地方手指微微颤抖。
男人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月光洒在王明桓阴骘的脸上,一步步把何青歌逼在墙角,沉声问道:“姜小姐,怎么晚了,还起来散步?”
何青歌嘴角上扬,讥讽的说道:“若不出来,怎么能知道盛荣王大驾光临。”
王明桓扬眉,他以为这几天伪装很好,差点连他自己都要瞒过去了,此时被揭穿身份,他竟有些不恼,甚至有些意外的说道:“姜小姐,当真是聪明过人。不过看在你救本王过的份上,我们今晚的事一笔勾销。”语落,抵着她脖颈的冰凉也不见了。
还没来得及挣脱他的钳制,何青歌瞳孔一缩,嘴巴微微张开想呼喊出口,却怎么也张不了嘴,眼皮子重如千斤,接着就晕了过去。
王明桓回到临淄郊区一所宅子里,这是当初他父皇赐给他的府邸,他已经许久没来了,这次到临淄办点事情。
他有些疲惫,吩咐了小厮准备沐浴,他脱下外袍,小厮麻利地提了热水进来,他穿着中衣坐到水里,热气腾腾的水和屋里的安神香让他放松不少,这一个月甚是颠簸流离,是该好好休息一下。王明桓坐在水里闭目养神,一名丫鬟低着头端着衣服进来,走到他身旁,不知从哪里抽出的匕首,想直刺入他的胸膛,王明桓猛起身,抓住她的手腕,向外一拧,刺客的手腕被生生撇断,躺在地上痛哭的流泪。
小厮听见声音即刻破门而入,王明桓拢好衣衫追问道:“你是谁派来的人”那人一看身份暴露,旁边小厮来不及阻止,就咬舌自尽,王明桓嫌恶的看着地上尸体,挥手让抬走。
小厮抬走尸体,这已经是今年第二十位刺客了,每天都会有刺客行凶,主子每夜不能安心睡觉,每顿饭吃的心惊胆战,到底是谁怎么狠的心呀。
王明桓换好衣衫,空气中的血腥味久久不能消散,甚是难闻,这几年越来越多的人来他府上行刺,只不过刺杀他的方法也太过于蠢笨,其实他大可交给暗卫,但他总以身犯险,他想揪出幕后真凶,可见背后之人势力滔天,想必是给了不少好处。
有些刺客造不住严刑逼供的手段,三言两句哄骗,就吐出幕后真凶,那刺客把头磕破掉层皮,希望他能放过一马,他可偏不,他让暗卫连夜把刺客尸体吊在幕后主使的家中,半夜出门小解的家主吓的神智不清,没过多久,就病逝了,再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有人敢来刺杀。
但这次有些与往常不同…险些在郊外丧命,他不用让暗卫前去查,就知道定是太后那边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