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朝廷奉命八百里加急将圣旨送至青州,朝上朝下连续弹劾青州刺史李怀恩数日,待水患将至,押送临淄游街示众。
朝中明眼人都看得清楚这是借此机会打压盛荣王,这次盛荣王立了大功,太后怕他因治水患一事得了民心,给盛荣王强加罪名。
王明桓早上醒来,就看到左中郎将林金海带着一众侍卫包围青州府前前后后,他拿着圣旨念道:“制诏御史,货财行于国,则法令毁灭于官;请谒得于上,则党与成于下。”
林金海伸出圣旨道:“青州刺史李怀恩接旨吧。”
在场的人都无不神色震惊,李怀恩怎么可能是贪污行贿之人,一名身着布衣的男人喊道:“你这是污蔑!李刺史怎么可能是行贿之人,青州的百姓谁不知道,李刺史爱民如子,经常把他的俸禄救助我们这些断胳膊断腿的人,让我们学本领,如何靠自己的本事活下去。”
周围的人都纷纷举手赞同,林金海哼的一声:“人心最是居心叵测,你们有时候看着温和清正的人,其实背地里做着最阴险狡诈的事,而且莫要说是凭白诬陷你们大人,这罪证是有人举报给当今齐国姜丞相,又有大臣上奏给朝廷,如今又在临淄中传开,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不想与这些无知的百姓浪费时间,挥手示意旁边的侍从上前将扣押李怀恩。
李怀恩他淡定从容,林金海有些迟疑问他:“你有没有什么要狡辩的?”
李怀恩微笑摇了摇头:“如今还算功德圆满,没有什么要狡辩的。”他知道这一遭以后恐怕是万劫不复,可有什么办法呢,太后这是逼他反咬王明桓一口,想要让他罪名推到盛荣王头上,坐实盛荣王勾结贿赂有谋反之心,好一个借刀杀人,可他偏偏不愿,是的,他不愿,他见识过王明桓的学识渊博,行事上多谋善断,乃盖世之才。
他这个老头子一把年纪,而王明桓正值年华,他宁愿牺牲自己。
王明桓站在旁边,双腿好似被冰雪封冻,难以前行,他的嘴唇紧抿说不出话,看着李怀恩系上系绁,走进囚车。
林金海瞅着李怀恩进了囚车,大步流星地走到王明桓面前弯腰拱手道:“臣已备好马车,请盛荣王随我们一同上临淄。”
王明桓冷着脸色一言不发,出了远门走上马车,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心里有些暗自哀伤,仔细回想林金海说的话,那人竟去了姜府,难道与何文有关?握紧的拳头突然放松下来,他不禁地想起好久没见过的人,穿着一身水红色衣袍,双眸盈盈水光那人的脸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中,若是真的与何文有关,他该怎么办。
纪桦南坐在后面的马车里,左手把玩着那枚白玉浮雕玉佩,昨夜要不是偶然掉出来,他还差点忘了,这枚玉佩冰凉油润,沉实滑腻,打结方式也很特别,应该是位女子,这样的玉佩在宫里也是宫女戴不起的,只有那些室大家族的人才会用的起,那天还没来得及去看,人就消失不见了,只留下这枚玉佩,不过如今也找不到玉佩的主人,暂且先放在我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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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政大殿内,王且初坐在龙椅上,无聊的把玩着桌子上的毛笔,纪秀清在帘子后批阅奏折。
公公前来报信说林金海押送李怀恩快到临淄,纪秀清合上奏折揉着眉心,这李怀恩不识好歹!她明知道此番只是针对盛荣王而已,可他偏偏死不松口,只要他指责王明桓为主使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以谋反罪名除掉他,饶他李怀恩一命,细眉紧紧皱在一起,这个李怀恩家中已无亲人,看来是铁了心想去死了,那她合不成全了他,她嘴唇微微杨起。
王明桓…你最好不要被我抓到什么把柄。
王且初坐在龙椅上手支着下巴睡着了,何青歌在旁边磨墨服侍着,睡醒后何青歌告诉他太后已经回永春宫了,他点了点头,自从上回他就对何青歌不再讨厌,也算平和。
“时辰不早了,何夫人你也回去吧。”
“是”
“妾身告退。”她行了礼转身轻步走去。
王且初站在原地,既然母后回去了那我也回去了,反正就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只是个摆设。等几日二哥就要回临淄,他许久没见二哥了,听母后说青州那边极为艰苦,不如多备些饭菜庆祝二哥立了大功。
他走在宫道上,把身边的人都撤走,自己偷摸地走去安处宫,自从何青歌安排的那场大火,沈笙就住在了安处宫,他每日遣散身边的宫人,偷偷地去见沈笙,这个宫殿听着吉利他很喜欢,哀声叹气了一下,他这个皇帝实在做的窝囊,想见人还要偷偷摸摸的。
沈笙见王且初在宫门口发呆,看他愣头磕脑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便轻声轻脚走过去,吓他一大跳,王且初比她高出许多,她只能点起脚尖,还没等到她“偷袭”成功,就被王且初发现了,王且初见她走到自己面前回过神来,静静的看她走过来,伸手把她揽在怀里,夜晚凉风阵阵,沈笙身上散发着清香,他们相拥而抱,沈笙贴着他的胸膛慢慢感受着心跳,她双手环抱着劲腰,仔细得感受着他的嘴唇贴进脖颈,他呼吸散发出来的热气让她耳根发痒,脸颊两侧都浮上红色,
“外面…凉,要不…先进屋吧…”沈笙害羞地结巴了起来。
王且初轻笑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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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金海押着李怀恩进城,李怀恩盘腿坐在囚车里,没有人扔烂菜叶,倒是有不少人在偷偷哭泣,有不少灾民想试图拦路却都被侍卫通通当街杀死,有大胆的百姓,他们大喊道,为李怀恩诉说着不公。
“青州李刺史怎么可能是贪污行贿之人!”
“就是啊,怎么可能,当年我一家人走投无路,就是李刺史收留了我们,还为我们一家老小找了活干。”
街上的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声音不大,林金海忍不住哼笑。
李怀恩被关押在刑部大牢,盛荣王派人打点过了,往牢里送了些棉被和干净的衣服,牢房里还算干净,已经托人打扫过了,谢贤来信让我不必担心李怀恩的事,李怀恩如今现在备受百姓爱戴,应该会从轻发落。
王明桓这才放心了,他现在一个没有权利的皇子,只能听天由命,他只需要再等等,只要再忍耐一下就可以,他现在就差的就是一个机会,他已经派人去查真正勾结匈奴的幕后主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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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你回来了。”王且初起身朝王明桓拍了拍肩膀道:“二哥,这段时间你辛苦了,你看你都瘦了,。”
“咳咳”纪秀清轻咳了一声,何青歌连忙扶着她的手到桌前坐下,纪秀清看着王明桓道:“盛荣王最近为大齐立下了功劳,真是可喜可贺,不过如今刚患水不久,就不设宴庆祝,免得传出去说我们皇家奢靡,就在园中摆一张酒席,欣赏着满园的花色,如何?”
王明桓心里冷哼一声,周围的树叶都已经凋零,还说什么赏花,他此番如此辛苦却被一顿饭给打发,心里这样想但他还是拱手谢道:“太后向来体桖百姓,救助百姓本该是臣要做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笑得差点让王明桓自己都信了,王且初左看看右看看,这样瞧着母后和二哥还挺和睦,他走到桌前坐在软垫上招手道:“二哥,母后你们别傻站着了,快来用饭吧!”
王明桓坐在皇帝的对面,太后坐在主位,何青歌在皇帝旁边,何青歌拿起筷子贤惠地往王且初碗里夹菜,她嘴角弯弯,双眸温柔似水,王且初拉着何青歌的手,两人你侬我侬,眉目传情,好似一对相处了多年的夫妻。
太后在旁边喝着茶水,王明桓不经意间挑了一下眉毛,这个女人果然手段了得,他以为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一定会被这个弟弟百般刁难,没想到他竟然想错了,不仅把他弟弟治理的乖巧伶俐,还在他面前如此恩爱忍不住道:“皇弟真是有福气,娣妇看着贤惠温柔,真是羡煞旁人啊。”
“二哥说笑了。”王且初苦笑,若是沈笙在就好了,他也不必演戏这么辛苦,以后也要戴着副虚假的面具活着。
“恩爱有什么用,哀家在后宫也无趣,若是有了皇孙,也多一个人陪伴哀家。”太后此话一出,除了王明桓都惊了一惊,大殿内瞬间鸦雀无声,何青歌正在夹菜的手微微一颤,脸上不经有些红,何青歌一个深阁女子那能听得这种话,她记得进宫之前嬷嬷教他如何伺候皇帝,脸红的想苹果一样,嬷嬷还打趣何青歌。
虽然入了深宫,这些不可避免,但她只是与皇帝作戏,却不想假戏真做。
王明桓眼睛不经意看到何青歌微微颤抖的手,沉眸深思,太后想借何青歌的肚子怀上龙子,好扶持幼皇登基,呵,他嘴角微微上扬,他不会让她如愿。
以前没有去挣,是因为太后一些小计谋不足入王明桓的眼,可如今纪秀清一心要止自己于死地,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他看着面前低头捡素菜吃的女子脸上浮上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