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成人礼过后,叶绾色第一次夜不归宿。
江淤安慰似地亲吻叶绾色的额头。
叶绾色抱紧江淤深深地呼吸,他身上有清冥的琥珀味。
“叶子。”
“嗯。”
江淤:“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送你一件礼物。”
原本挺好的氛围,从这句后变了味。
叶绾色心头泛起一阵缺失感,止不住的失望。
你情我愿的事,他犯得着奖励她?
江淤没注意到叶绾色的表情不对。
叶绾色想了一会儿,说:“好啊,我要Lykan HyperSport,对,就是速7里的那台,全球限量,折合人民币大约七千万。”
江淤听完洋娃娃大开口,笑了,“你有驾照吗就开车。”
叶绾色推开他坐起来,“少废话,你买不起是吗,买不起就不要随便开口。”
江淤单手把叶绾色抱回来,额头抵着她后背,”不是,你别生气。真想要那个?”
叶绾色:“真的,明天我看不到车,你以后就别来找我了。”
江淤存心哄人的时候一点儿脾气也没有,“我给你的卡怎么一次也没有用过?”
他知道她的手机屏摔坏了,原本想直接送她新手机,但又纠结买哪个颜色,蒋阔那傻缺就曾经因为把玫瑰金选成了粉色被甩了,所以他想来想去,最后往她书里夹了一张卡,没有额度。
叶绾色:“没有想买的。”
江淤:“你想要什么,嗯?”
叶绾色沉默,“没有。”
江淤只当小女孩儿在闹脾气,捏过她的下巴吻了两下,去洗澡。
房间太大,空旷感无限蔓延,叶绾色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她觉得江淤在“杀”她。
深邃绵长到绝望,他好像打开了一方深渊,把她装进去献祭。
她在寻找他没有给出的承诺,她在织网,从蛛丝马迹里拼凑证据。
喜欢,爱,他自始自终一次也没有对她亲口说过。
他们属于水到渠成的关系,但水是最会流逝的。
江淤回到卧室来。
叶绾色起身抱他,抱得很紧,头埋在他怀里,“你出差的时候我很想你。”
江淤喜欢叶绾色亲近自己,有种养猫的感觉,但这种分寸再过一些,他会厌烦。
无可否认,叶绾色有趣,漂亮,干净,善良,受了伤需要被保护,让男人的自尊和虚荣都得到满足。所以他喜欢她。
也许还有其他的原因吸引他靠近她,不然他不会对她这么执着,但他暂时找不到那种原因是什么。
江淤没有回应情话,只说:“回家吗,送你回去。”
叶绾色诧异:“你要我现在走?”
江淤用手指把她的发尾梳开,“随你。”
叶绾色多会观察,这是一个演员的基本素养,她在他晦暗的表情中敏锐地读到,她并不特别,不过只是露水情欢。
江淤看到地毯上有一堆她的书,《表演课:迈斯纳的方法》,《王家卫的电影世界》,刘以鬯写的《对倒》。
江淤:“你就这么喜欢演戏?”
叶绾色趴在他的膝盖处,“是啊,因为挣钱多。”
江淤:“说真话。”
叶绾色:“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有人爱打篮球,有人爱跳广场舞,我就是喜欢演戏,想当演员,如果一定要有理由的话,那就是我喜欢被关注,当镜头对向我,所有人的焦点都必须在我身上。”
江淤:“不嫌累啊?又学文化课又学表演,两头耗着自己。那么辛苦,还不如我养你。”
叶绾色:“我又不是你的宠物。人就是要掏空自己啊,如果一件事就能耗尽你的热情和能量,说明你不适合干这行。大部分人都没有到拼天赋的地步,得不到想要的是因为不够努力。”
“理想主义。”江淤评价,“你知道哈佛借阅量最多的书是哪本?柏拉图的理想国。”
叶绾色:“其他人我信,但你能读懂柏拉图?”
江淤:“我是说,凡事努力就能得到,世界首富应该是乞丐,人家都是跪着要钱的,姿态够虔诚了吧,为什么还是乞丐?”
“资源倾斜背后必定是资源置换。你有什么筹码进娱乐圈,年轻还是美貌,符合这俩条件的女演员多了去了,真不缺你一个。”
“还是你以为才华可破一切?学完表演后悔的人也多了去了,还有拿了影帝去三线城市蹬三轮的。现在电视上播的偶像剧,有几个主演是有演技的,全是流量在撑腰,评分全是刷出来的。流量背后是什么,需要我给你科普?”
叶绾色:”都说了我不进娱乐圈。”
江淤:“哦,你去当籍籍无名的演员,那你就等着每次都被临时换角,被抢戏,然后被饿死,或者你勤恳本分地穷一辈子,熬成老戏骨,能得到人家一声尊称,叫你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
叶绾色彻底怒了:“你嘴怎么那么损啊!”
江淤:“我是商人,站在投资的角度我只看交易的回报,这就是现实。过程没有结果重要,实力没有名气重要,伯乐是有,但人又不傻,没有背景的千里马只是马,只是一种动物,什么也不是。各行各业都是这样。泡沫和花火是不切实际,可就他妈有人喜欢,你不服也没用。因为,没有任何辨别能力地瞎凑热闹,趋之若鹜,这就是人性,人人都这样,你改变不了,也没人能改变。”
叶绾色哑口无言,江淤说的都有道理。
她毕竟才十八、九岁,目标清晰,但前路太遥远,自己也不知道对演戏到底是偏执还是热爱,“可我没有其他的愿望,不想做其他的事。”
江淤:“及时止损啊姑娘。不听我的,你迟早要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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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绾色有表演课的考核,模拟正式艺考的一镜到底。她准备了一首诗歌朗诵。
江淤在厦门谈完一个新赛道的项目,刚好那天回来,本来准备去接叶绾色,然后给她庆祝,但叶绾色仿佛嫌他丢人,不让他露面,让他直接回家。
江淤心里憋屈,还是订了一整只低糖版的栗子蛋糕,取了两瓶波尔多空运来的红酒。
他等到晚上七八点都不见人影,叶绾色的电话也打不通,他觉得事情不对,开车出去满城地找,所有她去过的地方都找不到。
叶绾色是第二天凌晨回来的。
五六点,天还没亮,她在楼下看到江淤靠在车旁边抽烟,“你在这儿干嘛?”
江淤脸色苍白,眼底猩红,下巴上长出青茬,早上突然降温了,他就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色T- shirt,看到叶绾色完好无损地回来,他的目光疏离深沉,侧脸的咬肌紧了又松,极力隐忍着怒意。
叶绾色不知道江淤给谁打了一个电话,他很快地说了两句,挂断,才对她说:“叶绾色,下次不回来坑个气儿,没人有义务等你,大晚上不睡觉找你很好玩儿是吧,你他妈以为自己是谁,耍什么大小姐脾气,玩什么少女叛逆,电话不接,人找不到,你不来大可以直说,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叶绾色闻到江淤身上有厚重的烟味,她当时又累又困,还是准备先跟他解释自己手机丢了,不然她没必要专门跑来见他。
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江淤不带任何情绪地笑了一声,用厌倦的烟嗓说:“我刚才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对你太好让你产生了什么误会,你真把我当你男朋友了。”
叶绾色如雷击顶,睡眠不足让她思维呆滞,她站在原地好几秒,然后犯傻地问了一句:“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