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急了会反攻 第16章 往事（上）

“轰！”

蕤离被巨大的响声吵醒，他从洞穴里探出小脑袋，看见远处又一颗大树轰然倒下，激起一片尘土。

每天都有一群人类来这里砍伐，眼看着森林里的树木越来越少，家园被破坏，没灵识的动物基本都死了，有灵识的动物逃往城市，想着出逃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尽管危险，蕤离还不想离开。他与爹娘在这里生活了近百年，小小的洞窟里有许许多多的回忆，后来双亲离世，这里就成了他最后的港湾，除了觅食，蕤离基本不外出。

这天，外出觅食的蕤离叼着灌木叶往家跳。

森林植物越来越少，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些灌木叶，正准备回家饱餐一顿，在半坡上眼睁睁看着人类用一辆巨大的铲土车将他的家夷为平地。

由于人类破坏而无家可归的蕤离不得不逃往城市……

以为离开危机四伏的森林能有生还的机会，才知道人类社会更加危险。

初次进城的蕤离茫然无措的在街上乱晃，车辆、行人、高楼……像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都每样东西都让他感到新鲜好奇，却又陌生恐慌。

天色渐暗，但蕤离还没找到容身之处，在桥洞底下将就了一晚。第二天蕤离被饿醒，他在城市里搜寻食物，这里没有茂密的灌木叶，也没有干净清澈的小溪流，还要小心避开人群和车辆，好不容易寻了一处公园啃草皮，一口下去，又“呸呸呸”吐出来。

满是灰尘和废气的味道，而且是假的，仿真草皮，一点都不新鲜，根本就不能吃。

蕤离无比想念沾有露珠的青草和树上掉落的酸甜果子，正趴在草坪上怅惘，突然有个男人扑上来抓住他，“嘿嘿，白捡只兔子，回去炖汤吃。”

蕤离奋力挣扎，想挣脱男人的束缚，他一个修为低的小兔妖，没什么自保能力，就是后腿有劲，使出一招“兔子蹬鹰”，踢中男人要害，男人疼得松手，蕤离趁机逃跑，窜得飞快，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堪堪躲过一劫。

好险好险，没有成为豺狼野兽的腹中食，反而成了人类的盘中餐可就悲剧了。

蕤离在野外独自生活多年，难以融入人类社会，单身在外艰难的生存着，饿得时候翻垃圾桶找吃的，不挑臭的还是脏的，只要能填饱肚子什么都吃。

他四处流浪，没有固定居所，无论是抢地盘还是抢食物都经常被附近的野猫野狗欺负，只能灰溜溜地另寻他处。

这天下了一场大雨，蕤离躲在巷子里的窗沿下避雨，这是他最近新找到的藏身之地，虽然还是会被淋湿，但多少能够挡点雨，蕤离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泪水同雨水一起滑落，呜呜，他想回家、想爹娘......

突然闻到一股清新的青草香，蕤离抬起脑袋，与男孩的目光对上。

一个七岁大小的男孩撑着伞蹲在他面前，手里是一把新鲜嫩草，伞斜向他这边，挡住了些许风雨。

“饿了吧？快吃。”男孩的眼神温柔，语气温柔，连抚摸他的手法也很温柔，让蕤离不由得卸下心房，迫不及待地将青草“吧唧吧唧”塞入口中。

久违地吃到美味的青草，蕤离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流下了眼泪。

那天以后，小男孩每天都会来给他喂食，一开始对人类的害怕与偏见，因为男孩有了些许抵消，久而久之，蕤离对这个小男孩有深深的依赖，每天都期待他来......

“他每天都来给我喂吃的，那天他夸我可爱，说想带我回家，傻子才不答应，就这样，他成为了我第一任主人，他总是会很温柔的抚摸我、逗我玩，那段时间我真的很开心，我很……主人，你踢我干什么？你不想听这个么？”自己都这么坦白了，主人怎么还是一脸冰冷的表情啊？

果然是被吃的骗走了，蔺苍越听脸越黑，“我不想听你说他对你多好，你多喜欢他，能不能跳过这些没用的情节。”

“我才没有喜欢他……”蕤离小声辩解。

蔺苍比较在意的是，“既然他这么好，那后来你怎么又流落到街上去了？”

一提起这个蕤离就难过。

“唉，后来我发现是我错了，他突然像变了一个人，又或许这才是他原本的面貌……”蕤离再次陷入回忆之中。

蕤离被谭清收养，发现他家里还养了好几只小动物，只是没什么精神的趴在笼子里，应该是困了在睡觉吧。

蕤离当时心想：他的小主人真是好有爱心啊。

结果后面被狠狠打脸。

几天的观察，蕤离发现谭清总是一个人在家，他独自上下学，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写作业……像有一层阴郁笼罩在他头顶上空，蕤离感同身受这份孤独，下定决心要陪在小主人身边给他带来快乐。

不料变故来得如此之快。

蕤离被一阵打骂声吵醒，他睁开眼睛，透过未被关掩的门缝里，看到一个女人扬起手，在小主人的脸上，重重扇了一巴掌。

蕤离吓了一跳，其他笼子里的小动物突然变得躁动不安，打骂还在持续，房间里的女人开始往谭清身上砸东西。

“为什么只考了第二名！你到底有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考得那么差！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畜牲猪狗不如，养你有什么用？”

谭清低着脑袋任打任骂，一遍遍认错，“抱歉，妈妈，下次我会更努力的。”

打骂持续了半小时，直到谭母接到一通电话说要出门才结束。谭母走后，谭清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房间，他靠在门板上思考了一会儿，走到笼子边，从里面抓出一只小猫来。

小猫四肢挣扎，“喵喵”乱叫，不顾小猫的反抗，谭清掐着它的脖子，每说一句，手下的力便愈加一分。

“为什么从来不夸奖我？”

“为什么我做了这么多还是得不到你的认可！”

谭清的声音不似以往那般温柔，表情也阴沉可怖，像是被鬼怪附身了一样，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将母亲刚才对自己羞辱谩骂的负面情绪转而发泄在无辜小猫身上。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啊！你说啊！”

“喵、喵……喵呜……”

蕤离被吓得失声，他亲眼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断送在他喜欢信赖的小主人手上。

不敢相信一个七岁大的孩子会如此残忍。

谭清熟练的处理尸体，注意到背后有一道目光，谭清突然转过头来，冲蕤离咧开嘴角，露出一个可爱的歪头笑。

蕤离瑟瑟发抖，全身上下透着凉意。他有预感，下一个就要轮到自己了。

蕤离想从笼子里出来，他对着铁笼又啃又咬，但依旧坚硬牢固，没有半点破损，没有妖力的蕤离与普通兔子无异，真是白活那么长时间了。

之后在谭家的那段日子，蕤离逐渐看清了谭清的真面目。

平时装作一副温柔乖巧、人畜无害的模样，实则内心阴暗，手段残忍。

也许是受家庭影响，谭清父亲去世得早，他与母亲相依为命，谭母对谭清要求高且严苛，事事要他争第一，谭清聪明、努力，成绩名列前茅，钢琴、绘画也从不落下，他是一个极度自律且追求完美的人，在他身上看不出七岁孩童该有的天真无邪。

但无论他怎么做，总达不到谭母要求，就算达到了，谭母也不过是嗤之以鼻，“这不是你应该做的么？”然后提出更高的要求。

谭母是知名大学的高级教师，收入不低，生活说不上大富大贵，至少吃穿不愁，但谭清有偷窃癖，喜欢偷走超市里或许他根本用不上的东西，还有严重的施虐癖。

蕤离后来明白过来，他的小主人并不是有爱心，家里笼子里的那些小动物都是他诱拐回来的。谭清诱骗流浪动物与他亲近，拐回来后关在笼子里，心里稍不痛快就会虐待动物。

偷窃与施虐这两种行为，能够让他极大程度的得到心理上的满足与快感，宣泄母亲对他的控制欲，以缓解自己的压力。

很快，谭清向蕤离伸出毒手。

谭清将他从笼子里抓出来，蕤离四脚乱蹬，拼命求救，但人类根本听不懂他的语言，只听见蕤离在“叽叽”叫唤，谭清露出“和善”的笑容，朝蕤离温柔低语，“不听话的宠物是会被丢掉的哦。”

丢掉……

蕤离停止了挣扎。

他不想被丢掉，不想再孤单一妖。

自小与父母分离成为孤儿，尝尽孤独与寂寞的蕤离害怕踽踽独行，谭清是蕤离独自承受百年孤独后第一个向他伸出援手的人类，尽管带有目的，尽管知道会被他残忍对待，蕤离也不舍得离开。

“嗯，尔尔真乖，乖孩子～”

谭清一边用温柔的语言夸奖，一边手段残忍的，用两根通了电的细线电击蕤离，电流流经四肢百骸，蕤离身体抽搐，颤抖不止。

谭清没有用强劲的电流一击毙命，他喜欢慢慢折磨致死，看动物在他手下无助呻吟，奄奄一息的模样会让他更兴奋、更痛快。

蕤离全身麻木无力，他毕竟是妖，没那么容易死，反而清醒着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