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突全星际 第1章 而虫神将得到永恒

中央星拥有整个虫族最大的胚胎工厂，那是一座灰色低矮的蛋壳状建筑。

建筑的曲线和多年前一颗s级雄虫蛋的边缘完全吻合。

那位蜻蜓目-间翅亚目的昔蜓阁下在其短短四十三年的虫生里生育了足足五位s级雌虫和两位a级雄虫。

他亦是虫族近五个世纪以来最出名的明星，即使是最劣等的雌虫都对他的床上习惯如数家珍。

--他喜欢先抚摸雌虫的触角而后是胸部的附肢，接着他恒星般耀眼的尾勾竖立，贯穿。

雌虫们猜测就连他尾勾上的倒刺都要比其他雄虫更尖锐些。

那些蒙着脸，摄像头照不到的高等雌虫总是会在某一瞬间绷紧身体，似乎受到了什么强烈的冲击。

虫子们为了纪念他在星舰的外壳涂层上画下了他尾勾的形状。几年后，这条黑色细长的尾勾成了z集团的象征。

这座胚胎工厂也是那个时代的产品。

“第一胚胎工厂不过是为了生产低等级的工虫，你们的存在只会污染这片土地，社区里所有虫都要求你们搬走！”

为了不影响中央星-左星区-第三千六百一十五号社区房产价格，在一阵紧锣密鼓后，一项新的方案被正式提出。

“第一胚胎工厂需在即日起五中央星日内搬离中央星。”

“胚胎工厂原址改造为第三千六百一十五号社区公用公园用做补偿。”霎时间，社区里充斥着欢快的气氛。

至于工厂搬去哪里，方案并没有提及。

没有虫会在意一群由0和1构成的机器虫和躺在玻璃皿里受精卵的意见，更何况这只是一群c级工虫的受精卵。

于是机器虫们根据早就写好的解体程序启动了胚胎销毁计划，而后在某个不知名的清晨伴着社区的欢声笑语带着仪器前往下一个星球。

会是中央星的八颗伴星，还是更为远的a级环绕星，或是再远些的编号行星？

没有虫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就连他们自己也不清楚。

编写胚胎工厂机器虫程序的那只虫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颗星球上了。

“中央星的历史弥留问题都有哪些儿？”

这是一个庞大，杂乱到难以准确回答的问题。

但如果跳过那些阴沟里的流浪虫只问拥有正经工作的b级以上的虫子，他们一定会斩钉截铁的回答：“等级税！”

等级税，上不税s级，下不税c级。唯独把ab两级虫子们单独拎出来架在火上烤。

也许这是因为他们体内的蛋白质是整个虫族最香甜可口的，否则等级税也不会持续整整三百年。

是以在无数虫们的谩骂，不解声中等级税再次加大税率，直逼百分之八十五的大关。

中央星某港口。

外观质朴能源供给还在使用第三代技术的老式客船偷偷摸摸停靠在港口的偏僻角落。

舰门打开后，村羊听见了四周虫子们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他是一只来自编号星57310的c级雌虫，57310星出生在双星系统里，它是它们的第四颗行星。

当57310围着雌君恒星轨道公转时，雄主恒星通常不会做出什么反应。它只是一味安静的上升下降，将光芒宽容的投射在57310的表面。

而如果57310被雄主恒星捕捉，雌君恒星却会像发狂的凶兽一般在行星表面作威作福。

火山喷发，温度骤降，历史上著名的雌君恒星吃醋期57310的夜间温度俨然来到了惊虫的零下三百七十二度。

虫子们不得不往地底下钻洞来维系岌岌可危的生命。

生活在双星系统里的村羊难以想象中央星的天空会是什么样的。57310地下城的天空采用虚拟投影技术，天空中两颗一成不变的火球在做周而复始的升降运动。

每每想起这件事，他总是会思虑如果天空中只有一颗恒星，那一定要是雄主恒星。

所有57310的虫子都这么想。

据他所知57310的雌虫们在若虫时期都会举行一个私密的成虫仪式。

雌虫们小心翼翼地瞪大数以万计的复眼，每只眼睛都牢牢盯着悬挂在空中较小的恒星，而后发出虫生中第一声闷哼。

他们将其戏称为“渎神”，村羊还因为不愿参加他们幼稚的仪式被排挤过一段时间。

在不知道多少亿万年后，雌君恒星和雄主恒星紧密的贴着，雄主恒星靠近雌君恒星并进入它的近地轨道。

它们上的风暴碰撞，旋转，在无垠宇宙里翩翩起舞，然后被巨大的伽马射线暴毁灭。

村羊踩在近乎透明的金属地板上，他抬头，透过钢铁森林他看见了一颗挂在他头顶正上方的红色恒星。

那颗虫族的雄父恒星尽职尽责的照耀在每只中央星虫子们的脸上。

村羊背着包，走在镜面大街上。

镜面大街分上下两街，下街全长三千公里，全街街道铺满镜子，用来反射上街高等级雌虫们的鞋底花纹。

上下街道中间只有两米，行走在下街的虫子们不得不弯腰，块头大的只能匍匐前进，村羊头一次这么庆幸他在雌虫里三等残疾的身高。

他站直头发都够不到镜面大街上街道的地板砖。

但他还是学着低头，快步离开。

中央星的街道错综复杂，稍有不慎就会迷路。村羊一边走一边对照着长辈给的路线图，时不时还皱皱眉。

他站在路口，低空飞行器呼啸而过嗡嗡作响的巨大引擎声让他产生短暂耳鸣。

他身后一只穿着整洁看上去却像个混混样的雌虫嗤笑道：“一群蠢货。”

村羊的思绪很快就被虫子们嘈杂的声音从地图中剥离出来。只见数十只虫聚在一起到处张贴印有“等级税”“降低”字样的红纸。

村羊没见过这架势，等到一行虫走后他小跑到红纸跟前。

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为远征军捐躯的a级b级雌虫名字。

他们的名字乌漆麻黑一坨连着一坨，字号居然比最小的虫族虫态还要小得多。

“你看什么呢残疾虫？”雌虫抬起下巴挑衅的问。

村羊没有搭理声音，转身就走。

七十五吃瘪，眼下肌肉抽搐。

走在前面的雌虫突然回头，七十五心中泛起一阵得意。

他就知道这只虫子会上钩，没有雌虫能忍受被别的雌虫叫残疾。

村羊平静的问：“你知道z餐厅在哪吗？”

对面雌虫明显一滞，下意识指向西方，“就是那栋最高的楼。”

村羊就着他的手指望去，在中央星西边的天际线旁，一栋黑色的怪物盘踞在此，恒星都成了那栋黑色怪物的陪衬。

他的脚趾摩挲着鞋底，脚面前所未有的冰凉。

气船挂着巨幅雄虫海报从两人上空飘过，鲜嫩的花瓣从天而降落在村羊的肩膀上。

村羊抬头只能看见海报上一抹璀璨的金色。

七十五瘪嘴道：“你个残疾虫就别想了。那可是克雷西阁下，是中央星的a级雄虫！”语气颇为推崇。

村羊只靠目测就知道他今天根本走不到z餐厅楼下，他计算着背包里的食物总量咬咬牙继续往前走。

心脏每跳动一百二十次57310星就度过一分钟，而在中央星这个时间被整整缩短了一半。

57310星上的虫子们总说他们比中央星虫要年轻。

但却不知道中央伴星和环绕星各自的星时，他们自豪的对着村羊说：“我们只用知道中央星就够了。”

所有57310星的虫子都会在午夜梦回时想象中央星的样子。

它就像教科书上讲的那样，是一颗椭圆形，灰蓝色的星球。

“中央星的虫子们有得是钱，他们给每一块地面都铺上了地板。”

“就连吃饭他们都吃一块薯饼扔一块薯饼。”

中央星是虫族文明的结晶，它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

在57310星的神话中，雄虫神就居住在天堂，祂仁慈，平等的爱着每一只虫子。

祂不忍看见c级雌虫风餐露宿，祂流泪，派出祂的一只雄子和一只雌子外出寻找适宜c等级虫居住的地方。

两只虫在众多行星中挑选了57310星。

祂们在年幼的57310星中漫步，相爱生下星球上的第一只虫族。

然而57310星没有昼夜，就连神子也无法适应其寒冷彻骨的温度。

于是两只虫就成为了天上的两颗恒星永远的注视着，温暖着祂们的孩子。

“虫神永恒。”村羊祈祷道。

七十五忙拉住村羊的衣袖，强迫他停下脚步：“你信极神？！”

村羊不愿惹出事端，一路上忍耐着他，但七十五一点儿没有妨碍到别人的自觉喋喋不休的说：“你怎么能信极神？”

村羊目光扫过一处小巷，他将虫子引进小巷后一计漂亮的上勾拳打掉了七十五两颗门牙。

“我怎么不能信极神了？”他蹲下身替七十五抻平衣领。

随即又是一计鞭腿，正中靶心。

七十五握住肚子，恶心感积压在喉咙处。他干呕两声按下光脑的警报按钮。

七十五仰躺在地板上，“极神……极神可是指引着暴乱者杀了s级阁下的存在，你怎么能信极神！”

“你这是叛离，是危害雄虫安全的极端分子！”

村羊想起57310地下的某间教室里，膜翅目-蚁科的雌虫老师长着一对红色触角，触角尾端的凸起是三角形的眼睛形状。

“所谓极神，也就是虫神。是上古时期中央星恒星在神话中的投影。”

“相传五百年前的克雷阁下就死在极端虫神教徒的手笔之下。”

“他们宣称雄虫和雌虫就像双星系统一样，在无穷尽的混乱之后，唯有自毁才能回归虫神的怀抱。”

“而虫神将得到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