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砺风轻云淡的几个字,信息量却巨大。
许至栎最先察觉到路砺的意思,反问路砺,“你认真的?”
路砺点头,“如假包换。”
路砺赶着回路家,先走了。
剩下许至栎、路白鸣和周亚楼三人在原地风中凌乱。
路白鸣不敢确认他心里头的想法,跟许至栎周亚楼要认同感,“他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他要娶钱舒羽?”
许至栎也觉得这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
但刚刚,路砺豁然开朗与坚定的眼神他都见过,所以,他还是选择面对现实,淡定地回了句,“应该是。”
周亚楼不看好路砺,先替他操上心了,“钱家都是自由婚恋,他这个时候想娶钱舒羽,有难度吧。”
许至栎人间清醒,一语道破天机,“要钱舒羽喜欢就没难度。”
闻言,路白鸣第一个拍手扼腕,“那完蛋了呗,钱舒羽出生的时候,他已经来南汀了,这么些年,他也没回过漾北,钱舒羽哪儿见过他啊,何况钱舒羽还跟他那妹妹好,恨他都来不及呢,还跟他结婚,这哪有可能啊。”
许至栎好像是个乐天派,“不见得。”
路白鸣朝许至栎递了一个愿闻其详的眼神。
许至栎看见害怕,直接转头给周亚楼打招呼,走了。
周亚楼一看,许至栎要溜,也忙朝街对面等着的司机招了招手,跟着许至栎一起溜了。
路白鸣的八卦之心在这一刻死干净。
唯一能慰藉路白鸣的是,他司机的眼力见已经成精了,能看出他早被他这群损友嫌弃,准点儿在他冒火的前一秒将车停在了他面前。
上了车,路白鸣还是管不住自己的手,在他们四个的小群里,发了一条消息挑衅路砺,【@路砺你见过钱舒羽吗你就要娶她[疑惑]】
下一秒,路砺也很客观地回了这条消息,【见过。】
路砺回复了消息后,这个聊天群就像被鱼饵炸了一样,导致群里的鱼纷纷涌上水面来咬钩了。
许至栎,【你真想好了?钱舒羽应该会比你家里想要的那两位更费你的心思。】
路白鸣深有同感,【你和楼子没接触过钱舒羽,你们不知道,钱舒羽的性格可刁蛮了,她跟元阮一样一样的,就是刁蛮的劲头没用在正经事上,所以会给你一种她是个没什么威慑力的花瓶错觉,但实际上……好吧她确实也是个花瓶,可她绝对是个易燃易爆炸的花瓶,你得处处小心才行。】
周亚楼不服,【你别说的那么绝对,我肯定接触过钱舒羽的。】
路白鸣,【……你没话就别找话。】
群里的第一轮自由发言结束。
路砺看完消息,只引用了路白鸣发的第二条消息点评,【你还挺了解她。】
路白鸣看见路砺的消息,嚯一声,心想,你这才哪儿到哪儿呢,整这出是在装什么。
但是下一秒,他还是很有分寸地将他刚才那点儿经验之谈给撤回了,拱火许至栎,【我都是听元阮说的,我哪能了解她啊,许至栎跟她的接触才多呢,没记错的话,他俩之前还一起去过斯特拉斯堡,而且你今天也看见元阮的态度了,许至栎那可是他们自己人。】
许至栎被迫解释,【我是跟钱家人一起去的,不是跟钱舒羽一起去的,而且她那时候,才十岁。】
路砺回复知道了。
周亚楼见状,也跟在路砺后面发出了一串嘲讽的鹅笑语音给路白鸣。
……
晚上的十点二十七分,路砺的车开进了漾北胡同。
笔直晃眼的车灯打到路家院门口的木凳前。
路硃以为是钱舒羽的车回来,也翻身坐起来,回屋里又洗了一次手里的黑布朗。
路硃洗完水果出来,路砺也已经走进了院里。
陡然看见一个陌生面孔的大帅哥,路硃本能打量。
路砺是从会所过来。
他刚打牌时,已经将领带先松了一圈儿,现在,他的领带是挂在他白衬衫第三颗纽扣的位置,路砺的个子又高,这样看起来很容易就会生出些不着正形的攻击力。
但路砺没有让路硃生出这种感觉,因为他的身板太正,眉眼间的神情也太淡了,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会有什么欲念的人。
反而——
路硃在意识到某个点的一瞬间,脑子点也同步闪过了钱舒羽之前说的那句话,“他跟你说的差不多,像你爸,一副我多看你一眼都会让你身价骤抬十个亿的样子,看着倒胃口,就没说。”
路硃一下明白了眼前人是谁。
倏忽之间,路硃突地收拢双脚,站出了一个紧梆梆的军姿不说,还恨不得再抬起手臂,给路砺敬个礼。
路砺看出路硃的局促,朝路硃笑了一下,顺便做了个自我介绍,“我是路砺。”
路硃也跟着笑,说我是路硃。
不过她的笑容要紧绷许多,看起来就难看得很,笑起来的效果还不如直接先当着路砺的面儿哭一场,把路砺给搞懵掉,然后通过这种让路砺不明所以的方式,来赢得自己的气势。
……
路砺问路硃,“你爸呢?”
路硃听见路砺的话,又吓一跳。
这回,甚至还更严重地,路硃连话都说不清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路硃。
谁让路砺自打路硃出生以后就搬离了漾北胡同呢,所以,路硃害怕路砺介意她也叫路正钧爸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路硃犹豫半天,最后直接改称呼路正钧为路董事长,回答路砺说,“路董事长现在在书房。”
路砺,“……”
路砺从路硃身边走过时,路硃后脖颈发凉,还隐约觉得自己听见了一声嘲讽意味十足的短促笑声。
文庭晚这时从一楼书房出来,问路硃刚刚在和谁讲话。
路硃强压住自己心头的惊涛骇浪,小声回了句路砺。
文庭晚眉间微蹙,纳闷路砺怎么会突然回来这里?
顶层书房。
路正钧在听见房门被敲响后,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将眼神转向了门口。
待路正钧看清来人是路砺时,他也是有些激动地,缓缓站起来了。
路正钧问路砺,“怎么突然回来了?”
路砺拉开椅子坐下,“我准备结婚了,来告诉您一声。”
路正钧追问,“是哪家的姑娘?”
路砺没答话。
路正钧看不惯路砺这副看似冷淡实为傲慢的样子,便将今晚对路砺的不满全数讲出来了,“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见过哪家的儿子通知老子结婚,是儿子一个人就来的!”
路砺哂笑,看起来是一副完全不在意路正钧情绪好坏的样子,“你都查清楚了,我还带人回来干嘛。”
路正钧被路砺点破他查过邢雯这件事后,也一点儿不觉得尴尬。
路正钧鼻孔出气,“那你跑这一趟是来干嘛?专门气我?”
路砺有样学样,“拿户口本。”
路正钧,“……”
片刻沉默后,路正钧发表自己的看法,顺带婉拒了路砺。
“你小姨介绍的那个女孩子,没有小钟家那个适合你。”
路砺点头,顾左右而言他,“院里的黄玫瑰长得挺好,我妈在天之灵看见,可能还会为你的深情感动。”
路正钧气得摔了笔,“路砺!”
钢笔砸到门框弹到阳台,又撞到阳台上的桌椅腿儿,发出了一连串的声音。
一直守候在门外的和平使者文庭晚也在这时推门进来。
看见文庭晚,路砺站起来。
文庭晚见状,也走到路砺面前,拍了拍路砺的手臂,让路砺坐下。
这一出母慈子孝演完后,文庭晚才去了阳台,帮路正钧捡起了刚扔出去的钢笔。
做完这一切,文庭晚又要出去。
但路砺先一步叫住了文庭晚,把文庭晚留在了书房里,“文阿姨,时间不早了,我想请您帮我拿一下家里的户口本,结完婚,我再给您送回来。”
文庭晚无视了路正钧的脸色,说好,你跟我来。
路砺跟着文庭晚出了路正钧的书房,去了一层文庭晚的书房。
路硃正在文庭晚的书房里写新闻稿。
她看见文庭晚身后跟着的路砺时,心脏都快吓得停跳了,电脑屏幕上也因此出现了一页多的NNNNN。
还好路砺没跟着文庭晚进书房,就只是站在门口等着文庭晚。
路硃看见文庭晚把家里的户口本给了路砺以后,脑子也开始了飞速旋转,想,原来路砺今天回来这一趟,是为了跟他们分家,彻底的切断联系。
文庭晚把户口本给路砺。
本来,当着路硃的面,文庭晚是没打算多说什么的,但文庭晚也没想到,路砺会主动再提结婚的事,所以文庭晚还短暂地愣了一下,才接上路砺的话。
文庭晚要送路砺出去。
路砺说不用,文庭晚也不再强求。
路砺快步走出路家大院。
钱潇正也是在这时从钱家大院里出来,手上还拿了一把他刚提好字的纸扇,墨香很浓郁。
司机出来给路砺开车门。
路砺眼神制止,司机又重新回了车里。
这时,路砺也向前两步站定,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钱伯伯。
钱潇正对路砺的印象还停留在路砺三岁那年。
眼下,钱潇正见路家门口突然冒出一个完全生脸的英俊小伙叫自己钱伯伯,即使答案唯一,他也足足盯着路砺看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不敢相信地问了句,“路砺?”
路砺点头,微笑,还继续客套,“是我钱伯伯,这么晚了,您还要出门吗?”
“不出门,”钱潇正笑着摆手,“我女儿还没回来,她最近天天加班,我都去湖湾凉亭等她。”
“……”
路砺实在想不出钱舒羽那份工作能有什么忙头。
但是,他也不能在钱潇正的面前,将他对钱舒羽职业的鄙夷表现地太过明显,所以,他直接掠过了钱舒羽的职业话题,邀请钱潇正上他的车,一起出去湖湾。
钱潇正本不想上路砺的车的。
奈何路砺亲自躬身给他拉开了车门,这一来,钱潇正不上就不太好,便同乘了路砺的便车出去等钱舒羽。
……
路砺走了,但路家的风波才刚刚开始。
在路砺拿走户口本以后,路正钧不放心,最终还是打出了一个电话,让那边帮他盯着点儿路砺的婚姻登记情况。
文庭晚旁观者清,只觉得路正钧的行为多此一举,“正钧,你真没必要干涉路砺的婚事,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做的这件事,除了让你和路砺的嫌隙越来越大之外,还能有什么作用?要不是路砺愿意,十个钟沃沃介绍,这事儿也不可能成,不然,路砺早就在他毕业那年,就跟小钟家那位登记结婚了。”
文庭晚一语惊醒梦中人。
而被惊醒的梦中人路正钧却只觉得胸闷气短,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路砺的眼光会这么差,一点儿都不像他的儿子,偏偏他现在还管不了路砺,只能干着急。
……
路硃目送完路正钧上楼,也脑袋发晕地躺倒在了沙发上。
她简直不敢相信,路砺那样的人,会很坚定地要娶一个家里人都不太看好的女人!
路硃起身,去门口瞥了一眼对面的房子,——钱舒羽还没回来,她的房间还是漆黑一片,没有亮灯。
想了想,路硃先给钱舒羽发了一条微信,【速报新闻,我们家刚刚发生了一件大事,还是很狗血很抓马的大事,欲知详情,请第一时间回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