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沛俞是飘了。
她觉得自己给了钱舒羽违约金还能再来trend,搞砸了钱舒羽创作的艺术品,也能在京正传媒的护航下,让钱舒羽再吃闷亏,都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钱舒羽哪里有他们讲的那么不好惹?
——再者说,再不好惹,她不也惹了,还毫发无伤吗?
章沛俞微笑向钱舒羽致意,眼神里却不敛藏得意的锋芒,挑衅意味十足。
娱乐圈耍大牌的人钱舒羽见多了。
但像章沛俞这种蠢得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的,钱舒羽还是第一次见。
钱舒羽被章沛俞蠢笑了,随便给章沛俞丢了个小手榴弹试水她的智商,然后,章沛俞果然也不负她期望的,捏着嗓子假笑,说:“钱编误会了,金总从不过问我工作上的事情的。”
这小蠢货,一点儿没觉得钱舒羽是在掀她见不得人的老底,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得意。
看穿章沛俞只是秋后的蚂蚱后,钱舒羽忽然就觉得章沛俞很有意思,有点儿想逗弄她的,又问了一句,“这么不体贴的人,你喜欢他什么呀?”
章沛俞闻言噎了一下。
刘阿萍也因为章沛俞和钱舒羽的寒暄超过了三十秒,开始催促章沛俞,让她快点儿。
钱舒羽也因着这一出,意识到章沛俞在这里的拍摄已经结束,只是赶下一个地方的行程,才穿成这样下了楼。
想到下午不会和章沛俞在一个地方拍摄,钱舒羽心情好,走着台步,哼着歌儿就直接去了摄影棚。
内景已经置好了。
Elizabeth还没来,现在棚里只有左童文一个不需要午休的神仙,正在争分夺秒地修别的艺人的片子。
左童文是钱舒羽的高中同学。
他看见钱舒羽,立刻起身,作势就伸出了手,要抱钱舒羽。
钱舒羽昨晚才被路砺批评了西化的生活作风,记忆正鲜活,当即就伸直了手掌,让左童文原地站着,不许再前进一步。
左童文不解,“怎么了宝宝?”
“你还敢问怎么了,”说着,钱舒羽撩开头发,大概给左童文晃了一眼她右耳后面的草莓印,“看见了吧,这可都是拜你昨晚的消息所赐。”
钱舒羽讲话的语气实在是称不上在怪罪。
都是千年的狐狸,左童文自然读懂了钱舒羽故意刺激他的炫耀意味,变脸,不忿地瞪了钱舒羽两眼,道:“你差不多得了啊,我昨天做了你们夫妻play的一环就算了,你现在又给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今晚还想要啊!”
左童文太粗俗了!
钱舒羽捏起小拳头,正激情对左童文挥拳的时候,摄影棚的玻璃门突然被人敲得邦邦响。
左童文顺势拿住了钱舒羽的手腕,提醒,“你克星,她好像还是有备而来。”
……
钱舒羽开了门,横亘在门中间,对尹韵莱严防死守,“什么事?”
尹韵莱不知道是遇上什么麻烦事儿了,现在胸脯都还一起一伏的,一直顺不过来气,“我准备向总部申请封杀章沛俞,你来帮我凑个人头。”
钱舒羽刚接触了章沛俞,知道章沛俞的智商和情商都不咋地,很难长红。
但是钱舒羽也没想到,章沛俞连尹韵莱这种来者不拒的垃圾回收站站长也能开罪。
真是大开眼界&得来全不费功夫。
……
钱舒羽跟尹韵莱去楼下办公室签字。
路上,她还一直给尹韵莱火上浇油,“我说呢,刚刚那位怎么穿成那样就下去了,原来人家就没看上你的封面啊。”
对尹韵莱,钱舒羽是一方落难,八方添乱,一点没把尹韵莱当同志的,明牌奚落。
因为章沛俞鸽尹韵莱的这次,同她支付钱舒羽违约金的那次比起来,简直是贻笑大方的小事!
何况她那次忍辱负重的大半压力,还全都是尹韵莱这个跪舔流量份子给的!
该!
尹韵莱纯粹就是自作自受!
尹韵莱自己也这么觉得,不痛不痒地给钱舒羽翻了个白眼,“她不也没看上你的内页。”
钱舒羽难得看尹韵莱这么不痛快,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往死了贬低自己也要给尹韵莱的伤口撒盐,“人连你的封面都不要呢,不要我的内页不很正常?”
“……”
尹韵莱佩服钱舒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魄力,闭紧了嘴,不再和她斗法。
钱舒羽签完大名,还了尹韵莱的数位板,正经了神色,“全品牌封杀不是小事,她现在又这么红,我建议,还是让黄总也跟一个。”
尹韵莱摇头,“等不了黄总,先交上去再说。”
因为钱舒羽也这么愤怒过,所以她能理解尹韵莱的急迫,没再多说什么,起身要走。
临近门口的时候,尹韵莱的助理朱珊却突然冒失地闯了进来。
钱舒羽猝不及防,怕被门扇到,猛退了两步。
而后,她就崴了一下脚,还撞到了墙。
钱舒羽疼得抽气。
朱珊也吓坏了,立刻蹲到了钱舒羽的腿边说对不起。
钱舒羽说没事,自己走出去,还带上了尹韵莱办公室的门。
可是走到门口,钱舒羽才发现,她右脚那只夹趾凉鞋的鞋带已经断了。
钱舒羽走不了,只能靠在尹韵莱的办公室门口,让白可可过来给她送鞋,但她却没想到,尹韵莱的办公室里,竟然传出了一声摔杯子的脆响。
……
发着信息的钱舒羽被这动静吓了一跳,鞋带断了的那只右脚也滑下去,又跟着崴了一下。
这一回,钱舒羽疼得有点受不了了,需要扶着墙,才能站稳。
发布完坏消息的朱珊这时再从办公室出来,看见钱舒羽刚扭到的脚踝已经呈现出了嘭嘭的水润状,又吓了一跳,忙叫了尹韵莱一声。
尹韵莱循声出来,脸色难看的很,态度也差,“又怎么了。”
钱舒羽正愁刚才被吓崴的那一股冤屈没地方撒。
所以这会儿,她即使疼得脑门都出汗了,还要跟尹韵莱吵,“什么叫又怎么了,我才是想问你又怎么了,你知不知道你刚摔杯子吓我一跳。”
“这样好吧,”尹韵莱理亏,举双手投降,“反正我下午的拍摄黄了,我也不习惯歇着,所以你回家歇着去吧,你的拍摄我帮你盯。”
好话从尹韵莱嘴里说出来,也变成了赖话。
钱舒羽听得不爽,斜了尹韵莱一眼,语气极度轻蔑,“就你?”
“我怎么了?”
尹韵莱可能是被章沛俞气疯了。
她不仅学到了钱舒羽平日里的精髓,还豁出去地表演了出来,——原地转了两圈,才神态骄傲地继续,“你信不信,trend里面,最了解你的就是我。”
尹韵莱把钱舒羽的神态模仿的太像了,钱舒羽一点儿讨厌不起来尹韵莱这会儿对她的针对。
而且尹韵莱说的没错。
在trend里面,最了解她的就是尹韵莱,同理,最了解尹韵莱的,也是她。
但最主要还是钱舒羽脚疼地站不住了,所以才消停下来,被尹韵莱和朱珊夹着回了她的办公室,并不是很情愿地交出了她的企划书。
尹韵莱拿到企划书,迫不及待地先翻开看了一眼,点评钱舒羽,“你脑子确实很活。”
钱舒羽躺在沙发上,嗤笑,“少说点废话,你脑子也活。”
尹韵莱:“走了。”
“等等,”钱舒羽叫住尹韵莱,心里也还是介意的,“封杀那事儿的进度,你别忘了跟我通气儿。”
闻言,尹韵莱把钱舒羽的企划书卷成了筒,狠狠叹了一口气,“杀不了了,刚京正传媒的经理给我打电话,说章沛俞是京正集团的路先生叫走的,让我自己掂量着推迟拍摄时间。”
钱舒羽怀疑自己崴个脚把耳朵崴耷拉了,听力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
尹韵莱什么意思?
她说话为什么不讲清楚?
京正集团那么多路先生呢,她说的这位路先生到底是路正钧还是路斫还是她老公路砺?
想着,钱舒羽就摸出手机,给路砺发了一条微信,【路斫哥有京正集团的股份吗?】
路砺不知道今天在干嘛,竟然还有功夫秒回她的信息。
工具人:【他是公务员。】
钱舒羽心怀期望,不抛弃不放弃,【……那你爸呢?他现在还管京正集团的事吗?】
工具人:【不怎么管。】
【好的。】
删掉。
【好的!】
再删掉。
对面一直在等钱舒羽回复的工具人,在见“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标识变成“属鱼”两个字后,却迟迟没有收到对方编辑的消息,便主动又给钱舒羽发了一条,【怎么了?】
只是路砺这条消息刚发出去,系统就弹出了“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的灰字提醒。
路砺很少使用微信聊天。
他不知道这个弹出的这个提醒到底是什么情况,还去Google搜索了一下,才知道他是被钱舒羽拉黑了,心情有点莫名其妙。
而钱舒羽的火气也在路砺不明所以的这档口,已经从心口烧到了脖子,只恨不能现在就打个飞的去掐死路砺这个绝世大渣男!!!
到底是为什么!!!
她明明昨晚才告诉了他,章沛俞害她平白无故的加班这件事!!!
结果他是怎么应对这件事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敢默许京正传媒的人用他的名字来给章沛俞撑腰!!!
他这样的行为和婚内出轨有什么区别!!!
钱舒羽呼吸不畅,脚也开始一抽一抽地疼了,便给钱舒铭弹了一个语音电话,让他来trend,接她回漾北胡同。
“你好好的干嘛又回漾北胡同?”钱舒铭可能又在工地,背景音里还有模糊的狗叫,“又看上什么宝贝了啊。”
“……”
自打钱舒羽第一次回娘家,路砺去漾北胡同没接走人,第二天又托李炎送来了德库宁价值两亿的画后,钱舒羽身上就多背了一条败家的罪名。
路白鸣甚至还当着钱舒羽的面儿打趣路砺,说他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
这盆污水太沉重了,完全与事实不符!
礼物都是他路砺自己要送的,关她钱舒羽什么事?
于是钱舒羽耐着性子,先从头到尾地给钱舒铭汇总了一遍她遭受过的委屈,才转变了话口,厉声斥责了钱舒铭一通,说他不仅胳膊肘往外拐,还侮辱了她的人格,让钱舒铭赔她一个唐朝的绿釉。
……
钱舒铭怕了钱舒羽。
他担心钱舒羽再说下去,他会赔的倾家荡产,忙认错,给钱舒羽透露了他的一手情报,说隔壁市刚出土了一尊形似断臂阿芙洛狄忒的石刻物,而且有很大的可能是商朝的,才转移了钱舒羽的注意力,中断了要赔偿这件事。
两人话题回归正途。
钱舒铭回不来,让钱舒羽给钱潇正打电话。
钱舒羽不同意,说她不想让钱潇正担心。
钱舒铭于是笑开了,揣着明白装糊涂,“说吧,你这又是想回漾北胡同,又不想让你爸担心的,你到底想干嘛?”
钱舒羽不讲话,于是钱舒铭兀自继续,“你是只想惊动路砺是吧?”
这话太直白了,钱舒羽绝对不能认,振振有辞:“没有,他那么忙,我就崴个脚而已,怎么能打扰他,你知道的,他的分分钟可不是你我能比的。”
“是,”钱舒铭不明着拆穿钱舒羽,只阴阳怪气,“合着你找那老公只是个摆设,关键时刻,还不如你哥我这个地下工作者。”
钱舒羽应声附和。
钱舒铭看钱舒羽嘴这么硬,也不想那么快就如了钱舒羽的心意,故意道,“那这样的话,我给姐打个电话吧,她最近工作不忙,应该有时间。”
听见钱舒意的名字,钱舒羽终于稳不住了,又大声逼逼叨了钱舒铭,“我的哥哥,你叫姐来和叫我爸来有什么区别?你脑子是被钻探过了一遍,只剩浆糊了吗?”
钱舒羽这一嗓子略显急迫的人身攻击落地后,钱舒羽也终于意识到,她的司马昭之心已经昭然若揭了。
因此,钱舒羽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
钱舒铭也在此刻,终于松口,说出了钱舒羽想听的话,“我已经给许至栎发消息了,他说在来的路上,让你先等半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