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你明天有空吗?”
图南喝着帮助消化的酸梅汁,看向鱼崽。“明天风神陵举办葬礼,我收到了邀请,没有时间陪你玩。”
鱼崽讶然。“你也收到了?”
“也?你也收到了?”
“我之前不是和你说我认识了新朋友吗?她邀请我和夏一起参加葬礼,我问她可不可以再带一个人,她说可以。”
图南闻言抱起重了许多的鱼崽吧唧一口。“鱼崽真好,明天我们一起去。”
风神陵教徒有与友人约定一起火化的传统,加之风神教教徒众多,很难做到死一个人举办一次葬礼,干脆不按死期举办葬礼,而是每个月的余日举办一次葬礼,将当月攒下的陶俑一同下葬。
有的陶俑下葬时亲朋故旧已所剩无几,也有的亲朋众多,最重要的是,每次下葬的陶俑少则数座多则数十数百座,一座几个亲友,加起来也不是小数目。
加之风神教的认知里,死后与神同陵,应该为死者高兴,故而葬礼上不能见眼泪,必须充满欢声笑语。
久而久之,风神陵每月一次的葬礼变成了本地节日活动一般的存在。
所有人载歌载舞将陶俑送至风神陵,非教徒非亲朋也没有受到邀请的客人止步,教徒、亲友与收到邀请的客人跟着陶俑一同进入陵墓。
宽阔的能容两辆马车并行的甬道两侧有火把照明,并不会摔倒,但走得久了也会对时间模糊,不知自己走了多久。
墓砖砌成的甬道两侧不时会出现一座墓门,图南每次都会看一眼,发现敞开的门内什么都没有,连墓砖都没有,只墓室空间不同,小的约莫十丈方圆,大得能跑马。
随着前进,甬道墙壁上渐渐出现水渍青苔。
图南微讶,甬道在深入地下,自己却没有任何感觉,唯一的解释是甬道转弯与向下的弧度很小,令人产生自己走在平直道路上的错觉,也不知这座陵墓的地下空间究竟有多大。
“阿母,棠走不动了。”
“阿母背你。”
图南蹲下,棠欢快的扑到她的背上,再看夏,发现夏只是呼吸快急了些,脚步仍旧平稳。
小伙伴不仅还在走,还推着轮椅,让大人背的自己是不是有点丢人?
棠犹豫了下,又从图南背上下来:“阿母,棠自己走。”
“不是走不动了吗?”
“我还能走。”
“可你的腿在抖。”
夏回头看了眼棠:“我比你年长,体力自然比你强,待你长大,体力也会增长。”
棠想了想,重新扑到图南背上。“我以后也会和你一样有力气。”
夏莞尔。“等你长得和我一样高再说。”
“我会很快长得比你更高。”
图南道:“那得多吃饭多吃菜多吃肉。”
棠坚定道:“我会吃更多饭菜肉。”
夏努力控制自己不笑出声。
不知走了多久,吹奏乐器的乐队吹的乐声开始有气无力,甬道两侧出现的墓室开始不再荒芜,铺上了墓砖。
队伍在一座墓室前停下,走进墓室。
众人合力将马车上的陶俑一一抬下,图南将已经睡着的鱼崽放到马车上,让年幼而不用帮忙的夏照看,自己一边帮忙一边打量墓室。
墓室顶端是石壁,显然,风神陵是将一座山的山体掏空了。
不对,应当不止一座山,风神陵入口的位置几十年变一次,一片墓区使用时,另一片墓区正在开工,图南推测风神陵每次都是掏空一座山。
墓顶石壁上绘着色彩鲜艳的壁画,图南仰头看了两眼,发现都是一些教徒的事迹,从身形来判断,壁画中的主角与陶俑一致。
与利用本来就存在的山体结构形成的墓顶不同,墓室四壁与地面以墓砖砌成,墙壁墓砖上同样刻着墓主事迹,而脚下的墓砖。
图南低头看了看,密密麻麻全是字。
不愧是十洲七洋最与众不同的宗教,墓志刻在脚踩的墓砖上。
但墓志刻在墓砖上也有好处,安放陶俑时很方便,找到陶俑对应的墓志,将陶俑放在墓志所在墓砖上即可。
三十余座陶俑放好,众人离去,出门后,走在最后的守陵人按下机括,墓门关上,代表这座墓室已满,不再从外部打开。
棠小声问图南:“墓室关上了就不再打开,那这条甬道的墓室都住满了呢?”
献道:“待到最后一间墓室住满,这条甬道的入口也会封死,不再打开。”
“那以后的死者葬哪?”
献莞尔:“还有其它甬道,除非有一日风神教失去存在的土壤,否则风神陵永远不会封墓。”
棠好奇的问:“那风神的墓室在哪条甬道?”
献愣住。
夏道:“风神还活着,没有墓室。”
献道:“虽然人还没死,但有墓室的,风神的墓室是风神陵中修建的第一座墓室。”
夏奇道:“最早的墓室甬道不都封死了吗?”
虽然就算不封死也没人能找到,数千载的时间,高岸为谷、深谷为陵,何况陵墓。
献解释道:“有两个入口,大的入口封死了,小的没有,不过只有风神知道小的入口在哪,与封死也没什么区别。”
图南道:“那她不会每隔一段时间就进去添点墓志和砖画吧?”
“那也太麻烦了,应该不会。”献答。
图南看了眼献,虽然用的是应该,但你的语气是不是太笃定了?
献问图南:“要一起去吃饭吗?你来风神陵这么久,咱俩还没聚过呢。”
图南道:“吃,但不要大鱼大肉,我这段时间吃鱼吃肉快吃伤了,宴饮上一水大鱼大肉,怎么浓油赤酱怎么来,虽然配米饭蒸饼超下饭,但太长肉了。而每天一顿大鱼大肉还行,一天好几顿不论人还是鱼都受不了,你说风神教怎么这么鼓励吃肉蛋奶?”
献答:“大概是因为风神教不这么鼓励,世俗就会鼓励女人少吃肉多吃菜,最好不要吃肉,吃素才是美。”
图南愣了下。“我虽然不喜欢顿顿浓油赤酱,但饮食一点肉都没有,哪个正常人受得了?有病吧?”
献解释道:“没病,不吃肉就会长得不高,身上也没多少肉,气血不足,发生冲突时打起来可以轻易打赢。”
图南:“....你们陆地上一定很安逸。”
献疑惑。“此话怎讲?”
“只有极度安逸的环境才能整出这种自废武功的场外招,搁海里要是鼓励别人少吃肉多吃菜,形同谋杀。当海里的掠食海兽与大鱼都吃素吗?当鱼群生来就是俎上肉吗?当海里游泳不需要花力气吗?”
献想了想,道:“并不,打输了会被烤熟吃肉,也可能不烤,生吃,但不论哪种都是字面意义上的吃,在海里也有这种情况?”
图南:“....没有。”
长生种要是敢在食谱上添加这道奢侈食材,早达成自灭全族成就了。
献最后带着图南去吃了一道豆腐羹,虽然食材普通,但烹饪的人手艺好,普普通通的豆腐羹也做得甘美无比。
葬礼之后是一年一度的风神陵大祭。
风神陵大祭的祭品数量根据风神陵里埋葬的陶俑人数而定。
每万人一只熊掌,每五千人祭祀一头牛,每四千人祭一头豨,每三千人祭一头麋,每两千人祭一头豚,每一千人祭一只羊,每五百人祭一只狗,每三百人祭五斤鱼,每两百人祭一只鹅,每百人祭一只兔,每五十人祭一只鸭,每十人一只鸡,每人一只咸鸭蛋,每人一只鸡子,每人一罐羊乳并每百人一道不在固定荤菜单子里的补充荤菜,如鹿竹虫獐马蛇虾鳖。
而这只是肉蛋奶部分的祭品,还有蔬菜与谷物,每人要有一道蔬菜,每人要有两斤谷物,且谷物不能是单一一种,必须是各种谷物混在一起做成的五谷饭或面食,谷物种类可以多于五种,但不能低于五种。
在远古时,那时的风神陵还很小,埋葬的死者也不多,风神制定的这套规矩方便又轻松,又能让九泉下的死者每年能吃到种类最多的食物,但几千年过去....风神陵里埋葬的死者保底一千万。
光是祭祀用的牛便需要数千头,准备一次大祭的难度已然与打一场大型战争无异。
但不知为何,风神教不愿与时俱进更改祭祀,仍旧保持着这种祭祀规格,每年都鸡飞狗跳的打仗一样准备祭祀。
棠了解后对祭祀规格没什么疑惑,只对祭品满头疑问。“陆地上祭祀不都是用豚牛羊吗?而且只有贵族有资格使用,怎么风神陵的祭品种类这么丰富?”
献理所当然道:“王朝制定礼是为了明确等级尊卑,自然要对祭品的内容与等级有统一且层级分明的规定,但风神陵又不是,风神陵的祭祀只是为了让死者尝到人间的美食,享受生者也能享受到的美好,祭品好吃且种类丰富就行。”
“这样啊。”棠想了想,又问:“祭祀后,祭品怎么处置?”
“先人享用食物的同时也会赐福,祭品都是有赐福的食物,自然要分食。”
棠掰着指头算了算一场大祭要用多少祭品,发现自己的小脑子不够用。
夏笑道:“今岁大祭用熊掌一千三百一十六只、牛两千六百三十一头、豨三千两百八十九头,麋四千三百八十五头,豚六千五百七十八头,羊一万三千一百五十五只,狗两万六千三百一十只.....五谷二十一万九千两百五十石。”
棠的眼睛逐渐变成香圈,直到夏念到五谷的数量。
其它的是多少她没什么概念,但她知道图南这次远行是为了什么。
三十万石粮食。
对图南而言需要耗费绞尽脑汁去筹集的够全县人吃好几个月的粮食,对风神陵而言,只是一次大祭的消耗。
棠惊讶的问:“这么多,吃得完吗?我有看到,你们用的祭品都是正常的菜肴,而不是别人用的那种很咸很咸的祭品。”
献的表情略微无奈。
正常的祭品都是重盐的食物,虽然咸的能齁死人,但可以保存几个月,因此祭祀后可以囤着慢慢吃,而风神陵的祭品只追求美味不追求保质期。
“很久以前,风神陵中的长眠者还很少时是吃得完的,每次大祭就是风神教内部的大规模聚餐并交流美食,但后来....”献叹了口气。“婚姻制度越来越完善,女子地位越来越低,女子,尤其是聪慧有见识又有一定钱财的女子,纷纷入教....”
图南莞尔。“在不承认生育价值的情况下,生育的实际价值买家说了算,搭配婚姻,有脑子且有机会都会入教。”
别看底层男性娶妻困难,娶妻生子需要半数家财甚至卖掉姐妹,看似生育价值高昂,但实际上,真不贵。贵族男子轻轻松松就能纳几十个妻妾,生百十个子嗣,再没比这高明的压价了。
买家压价越狠,风神教越繁盛。
哪怕风神教规矩多,且明确规定教徒的财产不能由子嗣继承,而是死后属于宗教,但同样是吃绝户,风神教起码会留当事人及其子嗣一条命。
两相对比,能自己做决定的都会选择被风神教吃。
献点头。“所以风神陵中安葬的死者越来越多,最后变成了今日这般模样,一次大祭仅是宰牛便需数千头。”
图南忽问。“燹朝总人口多少?”
“峰值大概九千多万。”
“女性人口多少?”
“四千多万。”
“风神陵每岁葬多少人?”
“最近百岁的话,每岁平均两千余,怎么了?”
“也就是说,平均五百个女子中便有一名加入风神教,而这只是教徒,不包括信徒。”图南若有所思。
“倒也没五百分之一那么离谱,风神教传教范围很广,不止在燹朝,整个东洲乃至长洲、炎洲都有神庙。”
“难怪随便遇见一个教徒素养都那么高。”图南嘀咕。
千人万人中卷出来的卷王,素养不高都对不起这场惨烈的竞争。
图南感慨道:“盛极必衰,烈火烹油。”
献挑眉。“什么意思?”
图南道:“我要是统治者,我看到风神教每年都能搞出这么大阵仗,有那么多神庙,我有钱的时候还好,我缺钱的时候....”
献愣了下。“皇权砸宗教存钱罐历史上也发生过不少次,但并未刻意针对风神教,风神教只是被波及,影响并不大。”
图南道:“但你们以前也没这么得人心,这么有钱。”
献回忆了下,别说,从王朝不给女人分地后,风神教的财富着实呈指数暴增。
土地是生产资料,没有生产资料,再多钱财都是浮财,很难保住。
有的女人会死扛着守护自己的钱财,最终被男人吃绝户——不可能不结婚,而只要结婚,崽大概率随父姓——但破罐子破摔不让任何男人吃自己绝户的女人也稳定上涨。
图南只是看献与风神教关系匪浅提醒这么一句,见图南听进去了便没再说什么。
棠见俩人聊完,将话题拉了回来。“不管风神教多有钱,也不能浪费食物吧?吃不完的食物难道要浪费掉?”
献摇头。“不会,风神教戒律要求不允许浪费食物的,来参加大祭的教徒们仍旧聚餐,吃不完的会以抽奖的形式卖给想吃的人。”
棠一脸懵。“抽奖?”
抽奖和卖食物是怎么组合在一起的?
夏解释道:“大祭前风神教会举办抽奖,将写着菜名的竹简放在盒子里,十枚铜钱便可抽一次奖,运气好能抽到大鱼大肉,运气不好也能抽到素菜水果,大祭结束后这些人可以拿着竹简来领被先人赐福过的菜。不仅不会浪费食物,还能填补举办大祭的开销。”以及赚钱。
棠眼睛一亮。“那要是时令素菜时令水果特别多,岂不是填补开销后还有得赚?”
夏语塞。
献莞尔:“理论上是这样,但大祭时素菜水果的规制也是有规定的,一名先人四季蔬菜十斤,四季水果十斤,不能更多。”
若抽奖全是素菜,谁还愿意配合这种抽奖游戏?
棠恍然。“这样啊,那每次有多少人抽奖呢?”
“少则数十万,多则百万。”献解释道。“人们相信赐福过的菜吃了会有福气,且神庙做的素菜舍得放油又分量足,一份有三斤,十枚铜钱哪怕只抽到一道素菜,对寻常农人也是划算的,只当打一次牙祭,若抽到荤菜,那就有口福了,因此周围郡县的氓庶都会参与。便是拿不出十铜钱的人,也可以合资抽奖,一同分享一道菜,便是讨到钱的乞人也会合资抽一次奖。”
图南赞道:“风神教着实人才济济。”
这么有创意的主意,一般人可想不出来。
一件事能增强风神教各地神庙的感情交流、能解决大祭的开销、能赚钱、能扩张风神教的影响力....一箭不知道多少雕,赢麻了。
她可不信抽奖的参与全是本地人,肯定有从其它神庙辐射地跟来的信徒。
棠忽然拽了拽图南的衣服。
“怎么了?”
“我也想抽奖。”
“那你去呀。”
“没钱,预支。”
“回去就给你钱。”
抽奖的箱子放在神庙门口,足有一百只,一只空了便换新的,棠高高兴兴的拿着一串钱去抽奖。
第一次,白水菘菜。
第二次,水煮萝卜。
第三次,凉拌车前子。
第四次,桃子。
第五次,南瓜饼。
第六次,炒青菜。
第七次,番茄酱。
第八次,酸辣椒。
第九次,盐水花生。
第十次,红烧芋头。
献惊为天人。“图南,你的鱼崽手气是不是有点....”
图南摁住鱼崽的爪子。“你确定还要继续?你已经花了一百铜钱。”
“我一定能抽到肉。”
“你知道赌鬼是怎么倾家荡产的吗?”
“最多再抽十次。”
我信你才有鬼,但鱼崽眼含热泪,又可怜又美丽可爱,谁能不为这份美丽可爱动容?
图南情不自禁的松开鱼崽爪子,掏钱。
鱼崽欢喜的再战,然后一口气抽到五道素菜,夏看不过去。“我来抽一次。”
鱼崽让开位置。
夏将手伸进箱子里取出竹简。“炖熊掌?熊掌好吃吗?”
图南与献不由看向鱼崽,却没看到鱼,只看到一只柠檬精。
图南:我也不想三观跟着五官跑,但我控制不住自己啊。
Ps:前段时间跟人聊天,聊到南方明明经济更发达,重男轻女风气却比北方严重。
我思考了下,结果思考出一个地狱笑话,因为太地狱了,所以给大家分享一下。
北方是大平原,大部分地区是一马平川,尤其是中原地区,在农耕时代是富饶与肥沃的代名词。
而富饶与肥沃加大平原=四战之地。
什么叫四战之地?四战之地就是你生活在这里,你一辈子(寿命五十年)没遭遇一两次次战乱都对不起四战之地的含金量。
王朝建立时需要击败其它诸侯,局势明朗后也需要平定各方叛乱与诸侯残党,整个过程保底也得一代人。
发动战争是需要征兵征徭役的,猜猜你的儿子够不够多,死不死的起。
王朝中期,恭喜,战乱消停点了,但徭役随着统治阶级的膨胀是在暴涨的。
王朝后期,那不就是全民吃鸡的预演版?
如果是乱世,那就参考五代十国花见羞接受的教育,儿子女儿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能活下去。
总的来说,虽然大平原农耕区,必然重男轻女,但人不会把事做绝。
因为能结婚的古代底层百姓大部分顶天就生两三四个孩子(倒不是计划生育政策,而是养不起,会杀死后面出生的孩子),哪怕个个都是儿子,你也不能保证这些儿子都能活到给你养老的时候,这种情况下,一个女儿可以做为保底。
也就是生男埋没随百草,生女犹得嫁比邻。
古代,至少就我查到的资料,秦汉唐(宋元明清我写小说没涉及到,不熟),存在一些案例:女儿结婚后,婚后男方会是会和女方一起养女方的父母。
或者说,这些女儿就是带着爹妈一起嫁人的。
什么男的愿意做这种冤大头?不怕引起自己爹妈不爽吗?
不怕,因为古代的财产继承是长子继承大头(一般七成),余子继承三成(前提是爹妈就两个儿子,不然就没法一个人分三成)。
长子都继承大头了,父母自然跟他生活,余子在分家后是不需要赡养父母的,大家就是一门经常走动的亲戚。
余子不需要养父母,分到的财产太少,穷,这决定了,他们如果想结婚,就必然对女方拿出一些无关钱财的诚意——一起养父母是他们唯一能拿出来的诚意,而这份诚意只对有这个需求的女人有效果。
当然,这个比例在唐朝之后肯定下降,因为唐朝开始,新王朝建立重新分配土地,不再给女人分,这意味着和需要养父母的女儿结婚,男方需要付出的经济成本从原来的一半变成了全部,那么,原来愿意接受这种婚姻的余子们,就算还愿意,也付不起了,那这部分女人也不可能为了结婚就把爹妈扔了,就只能将择偶标准拉高一个档次,但能一个人负担女方父母(可能还有自己父母)的男性虽然不差钱但也没必要花冤枉钱,比起女方父母一起养,还是花一笔丰厚的彩礼从接受买断的女方父母手里买断更划算。这么一来,这个群体的女性就只剩下没有任何土地(生产资料)也有能力赚到那一半经济的女性,能力不够做不到没有土地还能负担一半压力的女性全被社会淘汰(运气好能找到愿意花冤枉钱的真爱另当别论),或许还会有一部分另辟蹊径,去给有钱的权贵当小妾,古代一夫一妻多妾制,权贵指头漏的一点就够她们养父母了。
总的来说,古代北方,女儿给父母养老不仅历史很悠久,案例还大量,不大量都对不起我国大一统两千一年将近九百年是乱世的历史,因此法律与社会传统都会承认——汉代时有个案子,有一家人,老爹被恶霸打死了,三个儿子准备报仇,但倒霉,先后病死,这一家就剩一个女儿还活着,她没放弃,周围人就劝她放弃,理由是,你要是死了你家就绝户了,当然,女儿没听劝,认为杀父之仇不能不报,偷偷磨刀,十年后把人给宰了,这个案子惊动了长安,最终她被无罪释放,因为她是为父报仇且符合血亲复仇法,朝廷也不能跟普世公序良俗对着干,二来她家就剩她了,她死了就绝户了。
既然能认可她报杀父之仇的责任,还让她无罪释放,估计也承认若她爹没死,三个兄弟死了,她有责任给老爹养老。
在你不能保证自己以后一定有儿子养老的情况下,你不仅要有一个女儿,还要保证她的性格立得住,不然女儿婚后,你女婿嫌弃你吃饭多,你女儿性格软弱在家里说话没分量,你就只能自觉减少饭量。
权衡利弊后,北方仍旧重男轻女,但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做人留一线,来日好相见。
说完古代北方再说古代南方,山峦起伏,别说征兵征徭役,征税成本都比北方困难,人往山里一躲,统治者能咋的?
地形决定了,南方受到的祸祸不如北方,人大概率是能有儿子养老的,那做事就可以少留点余地了。
而到现代后,南方虽然通过改革开放富裕起来,但富裕的是沿海和珠三角,其它地方还是农村,且是山区农村,变化不大,这也意味着,南方经济发达地区本质上是孤岛,大环境根本没变,孤岛长期受到周围环境侵蚀,必然被同化。
当然,北方农村也封/建,但新事物在两者传播速度是不同的,如果说在北方是十,那在南方就是一。
改革开放在南方,但农耕时代落幕而失去曾经优势的北方人想活下去就得找到新的饭辙,于是纷纷去南方工厂里打工。
而它们也真的通过工厂赚到了钱,回家后肯定要跟亲戚说,而北方,平原迁徙方便加周期性的乱世,哪怕在古代,一个人亲戚分布范围也会很广,不会局限在十里八乡。
因为是亲戚关系,你发财了,别人会很快察觉到,而你说的发财门路,人也会很容易信任,然后更多人心动,而工厂里打螺丝,男女皆可。
工业对人的影响在这种情况下,在北方比南方必然传播更快。
于是就出现了非常吊诡的现象:明明南方经济更发达,但女婴在北方成活率更高,普查的新生人口出生比,北方性别比相对南方正常。
综上,我得出的结论是:南方出生率比北方离谱是因为它在两千年的封建时代挨的毒打太少,过得太舒坦,统治者和战乱弄死的儿子太少,没让南方体验几把生男埋没随百草,生女犹得嫁比邻。
这什么地狱笑话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4章 第二十四章抽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