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痴情司 第17章 第十三回

秦宇儿讲的十分向往，“传说中，孟婆其实不是什么老奶奶一类的人物，是一位绝世美女，孟婆初制孟婆汤的原因是为了忘记自己的过去，孟婆的唯一记忆是给在奈何桥上来来往往的幽魂送上一碗孟婆汤。”

我想着聂君超的样子，她长得十分素净，但要说是美女，倒也称不上。“这一代的孟婆姓聂，她断了一只手臂。但我瞧她腕力沉稳，只一手也可将孟婆汤搅匀。”

没想到我说完这话，秦宇儿并不接腔，我扭头看他，只见他面孔煞白，双目似要呲出，十分不敢置信，“你刚说什么……那孟婆……断了一臂……叫聂……聂……”

“她叫聂君超，你怎么了？”

秦宇儿不再说话，忙不迭地扔下我，腾云驾雾地离开了。搞得我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只能去问颜岁。颜岁还是那么漂亮，在她认真思索微微蹙眉时，也是极美的。“秦宇儿之前也下凡历劫过，好像同他历劫的姑娘，就是叫聂君超这个名字。”

“难怪他会如此激动，应该是去找孟婆了吧。可是为什么神仙都要下凡去历劫呢？”

颜岁解释道：“成仙后也要修习术法的，历劫就是考验心智胆识是否有做仙的品格。许多人历劫后熬不过去，便入了魔。从下仙到上仙升级，都需要历劫。不过昆仑那次不同，他早已是上神了，他下凡历劫，却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

“为什么？”

颜岁摇头，“我也不知，上神还点名要历的就是情劫，怨憎会，离别苦，求不得，都是他提出的。可能要长长久久的活下去，有心魔需要破，有道法要精。你打开的凤鸣盒里，有昆仑上神封印的记忆，里面就是他历劫时发生的事，你可要看？”

我当然是想看的，跟着颜岁到了痴情司，我打开那个盒子，沉入到了回忆里。再出来时，已经是泪流满面，原来情是这样的苦，我和昆仑的羁绊这样的深，这让我对他现在的感情都赶到复杂。“那我怎么投胎到了地府呢？”

颜岁摇头，“我不知道，这你就要去问司命星君了。”

我迫不及待，再次回到了司命府，司命星君早知我定会来问，“虽然上神会不高兴，但你已经知晓了前三世轮回之事，我也不好再瞒你。昆仑上神身上有个霸道无比的封印，是被昔日魔神所种，具体是个什么封印，我并不知晓，只知道他为了这个封印，要下凡历劫，还是三世情劫。”

“然后你就出现了，你是昆仑三生三世的有缘人，当日昆仑上神一日冥界再无荼蘼花，就是因为想见你的缘故。那些荼蘼花仙至今都在他的神府内做仙娥，只你不同，可以无名无分地自由出入。”

司命星君回忆起，昆仑上神历劫归来后，怒气冲冲来到了司命府，质问他为何把他的命格写这么凄惨，星君很无奈，上神历劫，命格不由他来写。明明是他自己要历劫，吃到苦头以后，还要把过错推在自己身上，司命也很无奈。

为了圆他们三世苦恋的因，司命星君将我的灵魂拿到忘川河边，投胎成了一朵荼蘼花，也算是补偿我之前的苦难。

司命还讲起，“当初我把处理的结果告诉昆仑上神，昆仑上神说了一句多事，就不管了，却日日去忘川河边发呆舀水灌溉，等着荼蘼花长出来，可见他是在等你。”

我听完这一切，只觉得浑浑噩噩，到了昆仑的大殿找他，沐宸用极为温柔的眼神望着我，说道：“只所以接赤腹鹰的事接近你，是因为怕吓到你，接受不了。我们相处这几日，不知你如何看我，若我此时告诉你，我有意迎娶你入主我的仙宫，不知你意下如何。”

我自然是愿意的，有了三世的情缘，再看着眼前英俊潇洒的沐宸，我喜从中来，接受他是十分顺理成章的事情。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过的十分惬意，有次玩闹起来，总听见别人背后嚼舌根，说我和昆仑的事情。还说我傻，连自己是彼岸花还是荼蘼花都分不清。我气不过人家这样编排我，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这样编排她们和沐宸。

沐宸知道了后，有些生气，“看不出你个小花精，嘴上十分厉害，日日造谣我又和哪个仙女出去赏花。”

我嘻嘻一笑，“她们也是这样说我的，我不能吃亏。”

“她们没有说错，你确实是我心尖上的第一人。可你倒好，说我同其他女仙去赏花，岂不是显得我风流成性，辜负与你，给你戴了一顶绿帽，真不知道你的小脑袋瓜是怎么想的。”

沐宸不满意地哼了一声：“没做的事儿我从来不认，既然你把罪名扣给了我。我便要坐实它。明日我就要带那个女仙去赏花。”

我连忙讨饶，真让他去赏花可还得了，并且认真保证，以后再不敢随口胡说。“是不是我这样造谣，很不合规矩，让你为难了？我太傻了，拖累了你。”

沐宸温柔地揉了揉我的脑袋：“你其实脑子不笨，只是读书不多，懂得少，略天然呆。只不过未来是我的正妃，自然还是要学些道理的。”

“怎么学？”

“学道理自然要看书，太繁复的你看不来，不如就从话本子看起。”沐宸是个好老师，十分循序善诱，“首先，你得认字。你认字吗？”

我十分乖巧地点点头，“当然。”

“谁是字？”

沐宸被我气到了，附身过来把我按在椅子上亲了片刻，刚好有宫人打扫路过看见了，我只得满脸绯红地推开他。

沐宸混不在意，我重点歪了地问道：“天界又没有灰尘，为什么你的住处每日有这么多人打扫？”

沐宸喝了一口茶水，闲适地说道：“这是上神的排场，为了给我身边的这么多人找点事儿干，不然她们只会垂涎我的美色。”

我搂着他的脖子，十分认真地说道：“现在倒好了，你的美色只有我有空欣赏了。”

连续同沐宸厮混了几日，再回到痴情司的时候，才知道秦宇儿去了一趟地府，回来时闭门不出。一向活泼的月老居然自闭了，我问颜岁发生了什么，她只摇摇头，做不知。

我二人在痴情司里找了半响，还真的找到了秦宇儿储存的记忆，于是乎才知晓了他当年都和聂君超经历了什么。

秦宇儿和聂君超的故事起于卯正元年，新帝继位的第一年。

那年的冬天，寒风凛冽，白日里也不消停。约正午时分，一顶华贵的轿子，悄悄地从谨王府的侧门抬了进去。

轿子帘掀开，里面坐了一老妪，裹着纯灰色的皮毛大裘，银白色的头发，盘地一丝不苟。身上并无任何金银挂饰，只头上戴着黑色额帕，插了一只纯金色的钗，上面雕了一只意味长寿的仙鹤。

“祖母！”轿子刚停下，就有一位年轻妇人哭着迎了出来，正是谨王妃。老妇人一把搂住她，“莫哭，莫哭，这才刚出月子，顾念身体要紧。”说话间，已经迈步进了屋子，早有丫鬟将暖手的炉子接过去，又有丫鬟替他们解开外裳。

王妃方氏，家里是名门望族，大家闺秀出身，相貌学识都是一流的，行事也是无可挑剔，只是身子有些孱弱。十五岁嫁入王府，六年过去，只有过两次喜脉，前一个孩儿在胎里就没保住，这一个勉强保住，生下来的日子却比预计早了足足三个月。

即便是早产，这孩子也到底是顺利地生了下来，方老太太，就是方氏的嫡亲祖母，从小就疼爱这个斯文温柔的孙女儿，听到这一喜讯，也不管外面风雪交加，前脚递了帖子，后脚就坐了轿子直奔谨王府。

方氏轻轻拿着帕子拭泪：“祖母年迈，还顶风冒雪跑这一遭，做孙女儿的心里过意不去。”说完还咳了两声，便有丫鬟递上茶水。

方老太太笑道：“这有什么，我的小曾孙出生，我这心里头高兴，祖母身子好，这点小风雪还不放在眼里。当年随你外租北上外放，那儿的冬天可比这冷多啦，祖母还不是一样上蹿下跳~”

王妃展颜一笑，知道祖母这是打趣儿，她老人家也是名门闺秀，何时会有上蹿下跳的行迹。

方老太太细瞧她这孙女儿，刚哭过眼睛红红的，人比之前瘦了一大圈儿，连手腕上的玉镯戴着都嫌空荡荡。她这个情形，肯定不是因着让祖母奔波才难过，想来是生的这个孩儿不大好。“快把我的亲亲曾孙抱来瞧瞧。”

王妃苦笑一下，眼泪复又在眼眶里打转儿，“怕是，要劳祖母去瞧他才好……”

方老夫人听她这话，心下也是一凉，竟连挪动一下都有隐忧，这得病到何种程度。当下也不再多问，由王妃扶着就往里屋走去。

一踏入里屋，热浪扑面而来，只见屋里笼了几十个炉子的银丝碳，刚的外屋已经是很暖和，这屋里竟犹如炎炎夏日，才一进来就想要流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