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痴情司 第14章 第十回

难道说，春香和白青儿的关系并不是那么僵，只是白青儿误以为春香很讨厌她？还是说春香就是下毒之人，现在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嫌疑，来故意同我交好？

春香没在意我眼神中的探究，有些忧心忡忡地说道：“好好的，怎么会中毒呢，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吃错了些什么……戏园子里人龙混杂，但要是说谁会下毒害人，我怎么也想不出会是谁……”

“那郎中好像是有些本事，好歹把你从鬼门关抢了过来。但他又是哪儿来的呢，我当时眼一花，他就出现在台子上了。真是我没看清吗。”春香自言自语道，我忙解释道：“那人是个云游大夫，能救我性命，自然是靠谱的。你不用疑他。”

“你为什么要同我说这些？”想不通，我还是打算替白青儿问个明白。

春香脸一红，“你这是什么话，我关心你几句怎么了。哼，好心当作驴肝肺，就不该对你好声好气的说话，没脸的小贱蹄子，眼下躺着不能动还是这么扎眼。”

扎眼？是眨眼的意思吗，我眨了眨眼睛，拉过春香的手，“我很感动，原来春香姐姐还是关心我的呀，你平时总是凶我，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呢……”

春香的脸更红了，甩开我的手，“你别不要脸了，谁关心你……我这是看你病恹恹的快死了，生怕以后没有拌嘴的人，赶紧过来同你讲几句。将来你到了黄泉路上……”

春香脸又一白，“呸呸，我打嘴，什么黄泉路……反正，我不是来关心你的，少自作多情了。我走了。”

春香拿起她带的帕子，跺了跺脚，离开了房间。我对着她的背后大喊，“你走去哪儿啊，这也是你的房间啊！”

春香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总算弄明白了，感情这姐姐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主儿，白青儿呢有些迟钝，一直没发现她的本意，无意中被她伤害了。眼下倒是因为这事知道了她的本心，日后二人相处起来应该会亲密许多。

我胡思乱想着，这白青儿既然是个迟钝的人，我以她的视角看到的问题，应该是恨不清晰的。可能把好人看成坏人，也看不出包藏祸心的伪善之人。

会是谁呢？

想着想着，便觉得十分困倦，我又睡着了。

梦境之中的场景又变了，我站在河边，对面有个模糊的人影说道：”谢姑娘救命之恩，敢问姑娘芳名？”

“何倩兮，不用客气……”

“巧笑倩兮，人如其名。”他展颜一笑，越发显得英俊如玉。

梦中迷雾很多，我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觉得一切莫名熟悉。正想过去问个究竟，突然我从梦境中醒了过来。

“怎么又做梦了？”

大概是因为在这里躺着无所事事，只能睡觉打发时间，我才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吧。

闲来无事，我打开司命星君交给我的命格簿，上面果然比之前多出了一行字，写着白青儿中毒的事。这命格簿同沐宸说的一样，初始是空白的，而后会随着发生的事情，自己写上过往。

那神仙也有命格吗，我有吗？

正想着，沐宸从外边回来了。

他看着我的脸，愣了一下。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发愣，解释道。

“是春香刚刚给我擦了脸。”

沐宸说道：“刚才画了油彩，我知道那是你，现在乍一看换了张脸，还真有些不习惯。”

我想起刚刚他渡气给我的事，他自己说是给白青儿渡气，可如今他这样一解释，还是给我渡的啊。

我主动转移了话头，“找到什么线索了？”

沐宸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盒口脂。“这是今日，白青儿上妆用过的口脂，里面就有砒霜。将砒霜用水溶了，浸润在这口脂上。”

我脑筋一转，“那会不会，凶手本来是想害别人，但是白青儿恰好用了，不小心中毒的呢。”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是如果凶手连下毒都下不准，那也忒傻了些，还是不要顺着这个思路想比较好。况且这口脂不是新的，显然是白青儿用过几次的旧口脂，从剂量看又不是长期下的慢性毒药，只能是刚刚下的，她便吃进了嘴里。”

我瞧着这口脂，若有所思地问道，“他们戏团，每个人化妆的口脂都是用的一个吗？还是说这是白青儿专用的？”

沐宸听见我的问题，恍然大悟地说道：“一些漫不经心的说话，让我疑惑解开。这口脂是白青儿自己用的，下毒的人一定是保证自己不会用到，所以对每个人的化妆品都很熟悉。”

我脑海中回忆起中毒之前的事情，却想不出谁会碰过口脂，夜已深了，只好明日再做打算。

为了照顾白青儿，沐宸主动请缨，同班主说照顾她，让春香搬去了别的屋子住。

晚上的时候，屋内就只有我二人。未免有些尴尬，沐宸主动提出要去外面溜达，我没看过人间的风光，自然是乐意的，睡了一白天现下也不困，刚好转转。

“但若是下毒的人晚上还来该怎么办？”

沐宸伸出手，施了个小法术，“这样就好了，若是有人来，我们会知道是谁来的。”

因为白青儿童年时营养不良，头发稀疏人也弱柳迎风，唱戏的时候戴了假发还好，平时呢她一直很爱护自己的头发，生怕像班主一样不小心就秃了。

可眼下中了毒，我附在她身体里，只能维持她勉强活着修补灵魂，这头发却因为中毒，大把大把地脱落。

为了免得太难看，我只能在头发上梳髻，努力把光头包起来，然而很像在鸡蛋上罩了几根鸡毛，实在是难看。反倒观察旁边的沐宸，仙人之姿不说，一头秀发乌黑浓密，实在叫人羡慕。

和沐宸走到街上，周围大姑娘小媳妇的，也都是对昆仑上神行注目礼，疯狂地抛着媚眼，顺带有十几块帕子就那么“恰好”掉到沐宸的脚边。沐宸连看都不看，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便踩着这些帕子走了过去。

我甚至觉得他是故意踩的，就像是在践踏那些姑娘的心思，告诉她们“咱们没可能的。”可偏巧就有一个姑娘，脸皮实在厚了些，捡起沐宸踩过的帕子，一脸花痴地贴在脸上。由此可见沐宸的确容颜绝色，让人看了实在把持不住，再加上性子张扬，完全不惧别人注视的目光，满脸写着我这么帅就是该给你们欣赏的，但任凭如何看我，我回看就算是输了。

跟着满面春光的沐宸身后，我站在他旁边就像是他出门带的下人，也难怪那些女孩都假装看不见他身旁已经跟着个姑娘了。

人间景象十分热闹，就算是晚上也依然熙熙攘攘，路边叫卖的酒酿元宵小吃摊，十分吸引我的注意力，那白白的小圆子，真的让人看着就流口水。

“想吃？”沐宸注意到我的眼神，询问道。我当之不愧地点点头，毕竟不是我饿，白青儿的身体也要吃饭的。

沐宸点了两碗酒酿赤豆元宵，带着我在摊位上坐下。我拿起小勺，迫不及待要吃，却被他拦住了，“烫。”沐宸伸过头，凑近了，轻轻吹了我勺子里的元宵，那腾腾的热气加上他帅的惊人的脸，我心中一动，倒是真的感觉到了烫，呆呆地看着他，竟然就看呆了。

“怎么又不吃了？”

“哦，没什么……”我连忙收回目光，把元宵塞进嘴里,甜甜糯糯的，果然十分好吃，当下便认真吃了起来，将刚刚那些小心思收了起来。

正吃着，却听见旁边桌子有两人闲聊着说道：“知府家的公子前天死了，可怜知府只有这一个儿子，年纪轻轻，突然就没有了，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怎么知道知府家里头的事？”

“我那妹子在府里当场，最近在忙着给魏公子置办丧事，忙的是焦头烂额。毕竟知府就这一个独苗苗，丧礼的排场肯定很大，但是就算办的再奢华又有什么用，终究是人死不能复生。”

沐宸显然也是听见了路人的谈话，攀谈道：“阁下说的知府，是这里的知府吗？他的公子，可是魏寒？”

那路人点点头，“自然是啊，别的知府也管不着这儿。”

我心里一哆嗦，宛如一盆冷水兜头泼了下来，遍体生寒。魏寒前天就死了？那今天来戏班子听戏的人是谁？难道说是鬼？

沐宸见我打了个打颤，颇有些不齿，压低声音说道：“亏你还是冥界忘川河边长大的花，怎么连鬼都害怕。”

是哦，鬼魂我见得到了，这有什么可怕的。

“再说，他还未必是鬼，昨日我并未察觉到一丝阴气。”沐宸思索着，刚好白青儿中毒的事也是在昨天，他觉得事有蹊跷，晚上准备夜探知府家，看看魏寒是不是真的死了，还是只是金蝉脱壳。

我吃饱了以后，跟着沐宸来到了魏知府家中，门口挂着写着奠字的白灯笼，主厅里停着一口棺材，瞧着确实是在办丧事。

沐宸施了个不知什么的法术，将棺材变得恍若透明一般，让我看清了那棺椁里躺着的，果然就是魏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