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入迷地听了一会儿,注意力却被台上另外一个旦角儿吸引了,戏里面白青儿饰演她的丫鬟,而她唱的正是闺门小姐。她的嗓音婉转动人,身段玲珑,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正唱着,台上的白青儿却突然一口鲜血喷出,倒在了舞台上。
我顿时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我来此是助她度死劫的,先前我还担心她若是遇不到死劫该如何,万万没想到我才刚到她就要死了。
我滴个乖乖,这下惨了,她一命呜呼,我还要去寻她的转世,继续助她渡劫。
我正发愣,旁边的沐宸却动了。只见他淡定自若地一挥衣袖,姿势毫不慌乱,端的一派淡定作风。我瞬间也就淡定了,有昆仑上神在旁,这里发生什么事都不需要我担心。
随着沐宸煞有其事的挥袖,时间仿佛静止了,甚至白青儿喷出的鲜血还漂浮在空中。我正颇为得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沐宸已经落在了白青儿身前,探查了她的伤势,扭头看着我说道:“她中了剧毒,药石罔医。只能先让你的灵识放入她的躯壳。”
我十分迷惑了,“都药石罔医了,把我放进去有何用?”
“药石罔医,可我是神仙,还是最厉害的那个,自然是要谁生就生,要谁死就死。”沐宸颇为自得,“别说是救区区一个凡人,当年为救……总之连重塑仙身之事我也是做过的,这算是什么大事。”
“那还要我进去她的躯壳做什么,你直接救她不就好了。”我有些不情愿,我好歹是个灵识,又不是鬼,附在凡人的躯壳上算什么样子,以后说出去会给别的草木灵笑话的。
沐宸解释道:“你不是要帮她渡死劫吗,之前我还发愁如何与她开口解释这一切。眼下倒好了,你进了她的身体,就可以代替她,助她平安度过此劫难,也免得这解释的麻烦。再者,她中了剧毒,性命垂危,三魂七魄散了一半,你在她体内修炼,也可快速助她补全灵识。”
沐宸说的十分在理,我细想,就算我不情愿,凭他手眼通天的能力,也会把我硬塞进去,倒不如自己积极主动些,争取一次解决这麻烦。
我点点头,闭上眼,只觉得身体一阵寒凉,仿佛在冷水中浸过后,再睁开眼时,便是白青儿的视角,我成为了白青儿体内的草木灵。
接着沐宸收回他的法术,时间继续下去,伴随着台下的惊呼声,我倒在了沐宸怀里。台上台下的人都不知道沐宸是打哪儿来的,他解释自己是个大夫,本来在梨园听戏,见我中毒,这才好心相救。
一听见中毒,大家的注意力忙被吸引了过来,台下的贵客们更是惊恐,争先恐后离开了梨园。而沐宸则让戏班子的人快点报官,查出是谁要害我。
接着,沐宸抱起我,在戏班班主的指点下,把我抱紧了后院白青儿住的地方。
接着他说要为我诊治,将戏班子的人关在外面。“怎么样?”
我颤颤巍巍地捂着胸口,痛苦地说道:“胸口疼的厉害,当真是厉害的毒药。”
沐宸倾下身,板正我的脸,眼看便要亲下来,我不知他要做什么,竭力抵着他的胸口。“你……你干什么……”
沐宸眨眨眼,状似无辜地解释道:“白青儿中了剧毒,我度一口仙气给她的躯体,帮她解毒的。”
“哦……”
“你该不是以为我要亲你吧。你放心,现下你在白青儿的身体里,就算我亲,亲的也是她,你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这话在理,我找不出拒绝的理由,便把手放回身体两侧,闭上眼睛。“那你来吧,胸口疼的发紧。”
沐宸的唇落在了我的嘴上,只轻轻一下,却好像是有电流,从耳朵传到了我的脚底,心也扑通扑通地狂跳。一想到沐宸在亲白青儿,而我现在在白青儿身体里,我便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睫毛乱颤,屏住呼吸,默默感受着昆仑上神的吻,手在身下抓紧了床单。
沐宸的唇有些凉,但却十分柔软,让我觉得此时的他很温柔。等了一会儿,见他再没动静,我便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我看着他英俊的帅脸,近在咫尺,刚刚亲过我的柔软嘴唇,弯起了一抹弧度,像是在笑,笑我的反应吗?
“怎么样,仙气渡了进去,你有没有觉得好些?”
我脑子一愣,有仙气渡进来吗,怎么我都没察觉到…
正想着,沐宸直起身板,正襟危坐,“可回忆起,白青儿之前吃过些什么东西,知道下毒的人是谁吗?”
被沐宸这样一提醒,我才想起正事,我还要找出是谁想要害死白青儿呢。
白青儿之前的记忆涌入我的脑海,原来台上唱闺门小姐那人,是一个将近四十岁的男子,名叫黄生。
这黄生是个苦命人,因为家道中落,被卖到戏班,苦熬了几年终成了一代名角,可惜原本他所在的戏班子因为得罪了京中权贵,忽然就散了。黄生这才辗转来到清河镇的小戏班,一唱就是十年。
清河镇的戏班子里还有一个叫梁瑞的年轻人,唱小生的,长相儒雅,是白青儿的爱慕对象。这位梁瑞对白青儿也颇有些情谊,二人会在月下私话,偷偷拉过手,只是碍于平日训练刻苦,没有太多时间相处。
和白青儿同为旦角儿的姑娘春香,和白青儿是同屋室友,二人关系很差,话不投机半句多。春香自知没有太大天分,不敢跟黄生争夺,只惦记白青儿的第二旦角的位置许久了,一直想取而代之,处处给白青儿下绊子。幸好白青儿有些聪明才智,一直小心提防,这才没被她得手。
白青儿中毒当日,还有一个名叫魏寒的公子,他是知府的独生子,家庭富裕,痴迷戏剧,每日都来给戏班子捧场,对黄生尤为着迷。
另外就是班主胡一同,负责打理戏班子的日常,迎来送往,非常世故圆滑。
我略略思考了几个人的关系,把自己当日知道的事都告诉沐宸。他认为凶手就在这几个人中间。
白青儿中毒的当天午时的时候,除了魏寒,其他人都是在后院一同用的中饭。吃过中饭后,白青儿就回到房间休息,春香也在,二人因为琐碎的小事拌了几句嘴,春香气的连觉都不睡了,直到上台前都不见踪影。
午时七刻,白青儿睡醒后,洗了把脸,然后去找梁瑞,把自己新绣的荷包塞给他,梁瑞给了她一块糖果,说是外面买的零嘴。
白青儿吃了糖,心中十分甜蜜,害羞地离开了梁瑞的住处。
未时一刻,白青儿看见黄生和班主胡一同在争吵,具体在吵什么并不知道,言语中提到了魏寒的名字。
未时二刻到四刻,白青儿在后院练基本功,喝了班主递过来的茶水。
申时一刻,众人上戏台,曲目开唱。
申时四刻,一曲终了时,魏寒曾打赏了戏班子许多银子和果子,白青儿也吃了一颗。
申时五刻,白青儿在台上吐血倒地。
这就是她今天的时间线,我和沐宸一致觉得,凶手一定是在这几人中间。
沐宸出去调查的时候,我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装病,亦或者是装死。
“除了新娘,一个不留。”雄壮的男人一声令下,惨叫声此起彼伏。
是谁?是谁的声音?
我一时身归混沌,不知道自己在哪里,那坐在草原帐中的女子是谁,为什么会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正想着,却感觉有人大力的推我。
我睁开眼,看见眼前一张粉嫩的少女脸庞,“喂,你死了没?”
我看着周围简陋的屋蓬,这才晓得刚刚是睡着了,在做梦,此时此刻,我还是附身在林青儿身体里的。而刚刚推我的少女,就是白青儿的室友,一向同她最不对付的春香。
“我还……没死……你来干嘛的?”我迟疑了一下,这个春香来干嘛的,该不是来杀白青儿的吧。若是她现在要杀白青儿,我该怎么办,白青儿死了的话会不会连累我?
越想越觉得委屈,当初因为肚子饿,馋虫作祟杀害了一只赤腹鹰,竟然沦落到眼下这个地步。
春香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也是我的房间,你还好意思问我来干什么。”春香手脚麻利地在床边坐下,拿起一巾帕子,给白青儿擦了擦脸。
我看见她的动作,顿时又懵了,她这是要,光明正大地给白青儿投毒?
我挣扎着往后缩了一下,复被她按住,“躲什么,难道你要顶着这张花脸过夜?”
我一愣,这才想起白青儿是倒在戏台子上的,之前唱戏的油彩还在脸上,因为我不是白青儿,故而没想到这层。难道春香真是好心?
见我犹豫,春香抓过我的肩膀,强硬地用帕子擦干净我的脸。虽然力道大了些,擦的我脸生疼,但是她用的水是温的。几下涂抹,脸上的油彩便被擦净了,确实舒服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