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痴情司 第12章 第八回

一股钻心的疼痛，从手指尖冒了上来，我的眼泪就冒出来了，“疼！”

昆仑上神急忙拉过我，可已经晚了。

因着我是草木化形，还没修炼过仙法，身体着实脆弱的不行，只这么轻轻一碰，那根手指已经齐根不见，被那锅里的物什融掉了，伤口处炅炅地流血，我痛的眼泪都留下来了。“好疼，呜呜……”

昆仑上神皱眉，“竟让你一天之内两次流血。”

他抬起手，还如之前那样帮我止了血，再以一股神力灌入我的手指，我的手指便如新破土的嫩芽，嗖地长了出来。

他又拿衣袖，把我脸上的泪水擦掉：“还疼吗？”

我摇头，有他的上神之气帮我重塑手指，新长出的手指，竟然跟原来的一样。

“现在这根手指里有我的仙气，能保护你，再想要受伤就那么容易了。但也绝不会护你周全，若是真遇强敌，它也帮不了你。”

我抽抽噎噎地问：“那如果真遇到厉害的人，我该怎么办？”

“躲到我身后。”

“你要是不在呢？”

“跑啊！”

“哦。”

我瞧着手上新生的手指，因为有昆仑上神的法力，这手指竟然隐隐泛着金光，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金手指……

突然想起，秦宇儿之前同我讲过：“世上因果循环，一切自有缘法，颜岁将她的血度与你成灵身，那将来你也要报答她方不辜负了此恩。不然你以为，她一滴血就能帮你省去这几百几千年的修炼凭的是什么？”

当时他讲的话，我大概是听懂了，概括说来，就是世界上没有能占便宜的事儿，得了巧宗自然要回报一二。所以我生来就欠颜岁的。“那这报应，该如何了？总不能她以血度我，我再以血度她吧？”

秦宇儿摸摸他油光水滑的下巴，郑重其事地说道：“有可能。”

待想到他的话，我不禁想哭，如今昆仑上神给我重塑了一根手指，我又该如何报道他？难道说要再把这血肉还给他不成……

正想着，聂君超开口解释道：“你不是鬼魂，孟婆汤碰不得。”

沐宸颇有些嫌弃地看着我，毕竟是我自己惹得事，我也不好辩解，只抬头望着天，装傻。

待沐宸打听清楚赤腹鹰投胎到哪儿去了，我们便离开了地府。一想到不久后我就要下界去找这鸟的转世，我便惦记着去找颜岁和秦宇儿要两件趁手的法器，防身御敌。

想我小小一个花灵，短短数月，从地府冥河畔到了天宫，眼下又要去人间了，当真是跌宕起伏。

我回了痴情司，说明缘由，颜岁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没说旁的，拿出一个花朵形状的琉璃坠儿，系在我的脖子上。

“这是什么厉害法器？”我低头看着脖子上挂的花朵吊坠儿，问道。

“你若是打架斗狠，这东西自然是帮不上忙。”

我很疑惑，“帮不上忙，我要这东西做什么？”

颜岁没有过多解释，只叮嘱我千万不要摘下来。秦宇儿倒是摸着光滑水嫩的脸蛋，深感怀念地说道，“这琉璃花坠有些来历，这是当年远古上神，琉璃仙子的法器之一。说起女上神琉璃，她和昆仑上神还有一段风流往事，不可不谓感天动地情比金坚啊，可惜琉璃上神寂灭了。”

我更加好奇了，原来厉害到做神仙也会寂灭。

“那是自然，万事万物都有始有终，神仙自然也会死，只是活得比凡人长些。”

秦宇儿没什么趁手的兵刃送我，只给了我几根红线，“你跟着昆仑上神下界，他可是天界战神，哪里会有什么危险，要那些兵刃做什么。不如好吃好喝好玩着。”

“这红线是干嘛的？”

秦宇儿贼兮兮地笑道：“自然是让你绑住那昆仑上神的，自从琉璃寂灭后，他就再没同谁传出些风流韵事，如今既然瞧上你了，你可得好好表现，给你几根红线绑他试试，万一成了，这万年老铁树开了花，可是美谈一桩。”

我仔细琢磨着秦宇儿话里的揶揄，感觉他误会的有些深啊，昆仑上神怎么可能会瞧上我，我可是杀了他心爱的鸟啊。

晚上刚想歇在痴情司，昆仑上神又喊了他的心腹唯留让我到他的寝殿去，我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同颜岁道别。

片刻后，我发现我误会了昆仑上神的好意。

“此番下凡，不知会发生何事，你仙力微弱，不堪一击。旁的学起来麻烦，不如学几样简单的变幻之术，危急关头尚可转危为安。”

我认为他说的话非常有理，便认真地跟着沐宸记了他说的变幻口诀。

熟念于心之后，我暗暗揣摩这段法术，果然身体迅速变幻，四肢变成利爪匍匐于地，嘴里也长出了尖牙，想来此刻我一定威风凛凛，威震四方。我忍不住张开嘴咆哮出声。

“喵~”

沐宸好笑地看着地上趴着的小白猫，抓过来揉了两下，“变得不错，孺子可教。”

刚刚变幻的时候，衣服从我身上挣脱开来，现下的我虽然没有衣服，但有毛色的软毛附在身上，被他摸两下，倒也没有什么尴尬的。

可这幻术坚持不了两炷香，我便变回了原形，这变回来的太快太突然，我还没来得及躲进衣服堆里。

于是我就这样坦诚在了沐宸的怀里，这姿势十分亲昵，他倒吸了一口气，眼神晦暗不明。

他的手还放在我的背脊上，可眼下我已经变回人身，他像是没反应过来，手指在我背上轻抚，暧昧不明，动作这般亲昵，当场便让我一哆嗦，忙不迭地从他怀里跳了出来。

人虽然离开了，但后背上温凉的触感依然还在，莫名的暧昧让我浑身不自在，我觉得不适应，却又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门声响动，“上神，我是来送茶点的。”端着茶点进来的仙娥没想到屋内是这样的活色生香，吓得手一抖，茶碗点心叮叮咚咚地落了一地。

“出去！”

那仙娥慌忙退了出去，我这才屏住呼吸，厚着脸皮，装作没事人一般，从沐宸怀里钻出来，拿起地上的衣服，有条不紊地穿了起来。

我还是一个刚化出形没多久的草木灵，他是活了上亿年的大神，要尴尬自然是他比我尴尬的多，如此一想，我倒也心情平和了下来。

沐宸也没动作，毫不心虚地看着我动作，像是再正常不过一样的神情。

在他这样的瞩目下，我却是有点慌了，只得小心翼翼地转过身，背对着他继续穿衣服。

待我把衣服都穿好后，他又交代了些别的事宜，“下凡前，还需要找司命星君拿到凡人的命格簿，这上面记载着凡人的气运，方便找到赤腹鹰的转世。”

我点点头，表示听懂了。这赤腹鹰为我所害，所以下凡后，我需要帮它渡过一个死劫，这才算是还了它一命。可如果它运气还不错，活到七老八十还没遇到死劫，我岂不是要一直在凡间陪着它……

这死劫渡不过去，岂不是还要找它下辈子的转世。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可见不能随便猎食野生动物，特别是这种有背景后台，有人撑腰的动物。

一切准备就绪后，我和昆仑上神下凡，到了一个名叫清河镇的地方。

我打开命格簿，上面写着她如今投了个女胎，名叫白青儿，如今十五岁了。

赤腹鹰本不是投胎于此地，但她的家乡闹饥荒，父母把她卖给了戏班子，她从小学唱了花旦，在戏班子讨生活，跟着戏班子来到了清河镇。

正待我要看清得更仔细些，却发现这命格簿只写了一小部分的内容，后面全都是空白。“是不是拿错了，怎么后面没有了？”

沐宸耐着性子解释道，司命本来就只在命格簿上写上一个开头，因为凡人数量太多，司命若是将每个人的人生都写完整了，一来太辛苦，二来也就剥夺了凡人活着的意义。

倘若人生在世，一切命由天定，那凡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生命又在追求什么。所以神仙并不会管凡人的命运，一切皆由他们自己选择，主动权在凡人自己手里。

所以凡人喜欢讲人定胜天，爱拼才会赢，不是没有道理的。所有的命格簿都被司命施过法术，凡人如何选择，如何行事，都会在他做出选择后记载在命格簿上。等这凡人气数已尽，到地府投胎报道时，这命格簿就会跟着他到阎王殿，由地府的人对他功过评说。倘若凡人做尽坏事，命格簿上全是有违人伦的内容，那这凡人就会被投到畜生道。如果这凡人是个大善人，那下辈子投胎，新的命格簿上便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贵命，如此方显公平，而且生生不息。

我和沐宸一路同行到梨园，见到了正在戏台子上唱戏的白青儿，她脸上画着浓妆艳抹地油彩，正在台上咿咿呀呀地唱戏。我心中默念着她的名字，白青儿，不知道的以为是什么大葱精转世，谁会想到是赤腹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