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猫 第34章 第 34 章

两个人聊完这个话题就没再聊别的，肖邵低头盯着穆青拉着自己的手，感觉心情很微妙。

从他们互相看不顺眼到现在拉着对方的手也不觉得有什么的地步，好像也不过过去了短短几周时间。

现在他们是聊的挺开心的，但他回去之后呢……他们还会时不时聊天吗？

还能像这样一样聊天吗？

还是就像两条短暂相交的线，在这几秒的相交后又会迅速回归到自己原本的生活？

肖邵现在不想琢磨这些有的没的东西，所以他收回了思绪，看向了穆青：“你能不能走慢点儿？”

穆青转头看了他一眼，就在肖邵觉得穆青要因为这一句话而带着他加快脚步的时候，他发现穆青居然真的放慢了脚步。

本来是为了更快到达目的地才选择的小路，最后到家花的时间居然和走大路差不了多少。

让穆青觉得最神奇的点儿大概就是他居然没因为这件事儿而觉得不快。

只是穆青刚打开门的下一秒，煤团就从里面跑了出来。

小短腿哒哒哒，直奔向跟在穆青身后进来的肖邵，也成功打断了穆青纷乱的思绪。

穆青手疾眼快，一只手把它捞了起来，然后跟煤团大眼对小眼：“你是不是都忘了到底谁是你主人了？是我。”

煤团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像是理解了穆青这行为的意思，讨好似地冲穆青喵了一声。

“这还差不多。”穆青摸了摸煤团的身体，确定它身上没沾上什么泥巴后才转身把煤团递给肖邵，“你去睡个午觉吧，一个小时后我来喊你。”

“行。”肖邵接过了煤团。

在要抱着煤团进屋的时候，肖邵想起了什么，转头看了穆青一眼：“踩水需要准备点儿什么吗？”

“就准备短裤跟短袖就行了，”穆青想也没想，过了一会儿又问了一句，“……对了，你有带凉鞋过来吗？”

肖邵没说话。

“那穿我的吧，”穆青明白他的答案了，“反正我这儿也有多的。”

过了一会儿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没脚气。”

“行。”肖邵没接这话茬，“谢谢。”

“不客气。”穆青看着肖邵进了屋子。

他也进了卧室，但躺在床上后却感觉没什么睡意。

这对他一个平时再怎样也会午休一段时间的人来说是件很神奇的事儿，但他现在就是神奇的没什么睡意。

甚至满脑子都是之前牵着肖邵手的触感。

穆青举起自己的手看了看。

跟肖邵那双看着就很适合弹钢琴的手不一样，他的手看着就是做惯了粗活的手。

穆青想了想，从兜里摸出了手机，然后打开了手电筒对着自己的手。

不过有光照着倒是看不出来了，看上去好像也差不多。

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穆青还没觉得有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犯什么傻。

他立马把手电筒给关了。

……疯了吧。

肖邵这一觉大概是因为有煤团陪着的原因，他睡的很香。

醒来的时候发现煤团占了他的一小半枕头，同样睡得很香。

肖邵把煤球捞起来，然后把它放在了枕头正中心的位置。

做完了这一系列动作后，他才穿上了床边的拖鞋。

穆青还没有来喊他，所以现在应该还没到一个小时。

肖邵在椅子上坐下的时候才有种不知道做什么的感觉，他盯着被拿来卡窗户的那只小猪存钱罐看了一会儿，取出了自己写小说用的本子。

……要不写点儿东西吧。

过了一分钟后的肖邵放下了笔。

写不出来。

不知道写什么。

他往床上看了一眼，煤团还是睡的很香。

肖邵走到门口的位置推开门，走了出去。

以他写东西的经验来看，如果过了一分钟脑子里还什么都没有，那就代表着接下来他得在椅子坐半个钟头才能写出点儿东西。

与其这样，他还不如写会儿作业。

虽然这样做很有可能被结束午休的穆青说出一句‘你怎么背着我写作业’，但至少他现在不会觉得无聊。

只是在肖邵走出去后，才发现沙发上正坐着穆青。

对方没有写作业，而是在手机上啪嗒啪嗒的打着字。

“你中午没睡吗？”肖邵问。

“我没什么睡意。”穆青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这会儿好像也就过了二十分钟，怎么，你睡不着吗？”

“睡个二十分钟也差不多了，”肖邵在沙发上坐下了，“要不要一块儿写作业？”

他的午休时间一旦超过二十分钟，就会觉得大脑昏沉沉的，跟被什么人放了秤砣一样。

“行。”穆青点点头，“等我回完消息的。”

你儿子这会儿找我写作业了，得空再聊。

穆青回完这句话就想关了手机，毕竟这会儿肖邵就在他的旁边。他就算刚刚答应了肖邵老爸以后会时不时发照片过去，也不代表他想现在就让肖邵发现这件事儿。

拍张照。

你不是说不希望他发现吗？我找什么理由忽然给他拍张照？

一千块，理由你自己想。

穆青果断抬头看着肖邵：“我能给你拍张照吗？”

“是我爸让的吗？”肖邵托着自己的下巴。

穆青没回话，他有一种感觉自己瞒的挺好但对方其实已经看自己表演挺久了的感觉。

虽然他刚才那话听着也不怎么像要认真瞒的样子。

“我之前就想问了，”肖邵说，“他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以后你要给他发我的照片，他就给你多少钱的屁话了啊？”

穆青尽量保持平静的表情看着肖邵：“为什么这么说？”

“不然你之前为什么会忽然就让我给他打电话？”肖邵问，“这会儿又问我能不能给我拍照？”

“我什么时候让你给他打——”穆青话说一半就想起来了，“那次是因为我以为你跟我聊了那些事儿会想家！”

谁让肖邵忽然就问他能不能看看自家爸妈发的那条短信是什么样的，他当时会那么觉得也无可厚非吧？

鬼知道这父子俩为什么打个电话就跟仇人见面一样，没三句话就刺上对方了。

“我想个屁的家！”肖邵想也不想，“他们都没想过我，我为什么要想他们。”

“但是你可以给他们打……”穆青看着这样的肖邵，感觉自己好像猜到了什么。

“凭什么我要给他们打？”肖邵想也不想就反问，“明明是他们把我扔到这儿来的，他们难道就不该先给我打电话吗？”

这句话说出口后，肖邵感觉到自己整个人轻松了。

可能他等说这句话的时机太久了，现在终于有机会说出口了。

心情可以用一个字形容：爽！

穆青低头看了眼手机，那上面有着他和肖邵老爸的聊天记录。

不长，他也就是跟对方聊了一下肖邵今天做的事儿，比如和他们一块儿去卖菜，然后买了张婆婆那些二手书之类的。

他说这些的时候其实挺怕肖邵老爸忽然冒出一句‘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他性取向现在扭过来了吗？’的，毕竟肖邵的父母是那种会让他拿‘你以前想养猫，但你家人不让你养，还假装对猫毛过敏’做跟肖邵接头暗号的类型。

但肖邵老爸没有。

对方顶多就是在他提到有大娘评价肖邵连一个小小的塑料袋子都扯不开的时候，忽然来一句：‘这小子居然没有转身就走？’

再结合肖邵脱口而出的‘他们难道不该给我打电话吗？’，就知道这俩都在等着彼此主动迈出一步。

——那这事儿就好办多了。

“他说如果我给他发一张你的照片，我就能得一千块。”穆青大概想到要怎么对付他们这一家子了，“所以你肯让我拍吗？”

“拍，拍他妈的十张一百张的！”肖邵想也没想，“要怎么拍，要我现在就给你摆个造型吗？”

……那倒也不用现在就拍。

“一会儿我们去踩水，我到时候给你拍照。”穆青说，“钱就五五分，你觉得怎么样？”

“我不需要钱。”肖邵看着他。

“那就十零分，我很需要钱。”穆青点头。

“行。”肖邵同意了。

听肖邵说完这句话，穆青低头回了肖邵老爸一句：一会儿我们要去踩水，到时候给你拍照，怎么样？

对方就回了一个字：行。

穆青想了想，又发了四个字过去：一张一千？

对方还是回的相同的字：行。

穆青收了手机，开始跟肖邵写作业。

花了差不多三十分钟，他们各自解决了一张卷子。

闹钟响起的时候穆青看了眼手机：“到点了。”

他把英语词典还给了坐在自己旁边的肖邵：“你等我一下，我去找凉鞋。”

“好。”肖邵把词典放进了自己用来放作业的袋子里。

穆青很快就拿着两双凉鞋出来了，一双纯黑一双绿色的。

“你要哪双？”他问。

肖邵的眼睛扫过那双绿色的，然后视线果断钉死在了纯黑的那双上：“我要黑的。”

穆青低头看了看，把黑色那双递给他：“这可是你说的。”

肖邵总感觉穆青这句话的意思是‘你再不拿走这双我就要后悔了’，所以他一点儿没犹豫就把黑色的凉鞋抢过来：“嗯，我说的。”

穆青这次也打算骑着摩托车下山。

在听到这话的时候，肖邵还犹豫了一下：“穿凉鞋骑摩托车？你到时候踩得住离合吗？”

不会在该刹车的时候带着他们冲破护栏吧？

“我光脚都踩得住离合，”穆青看了他一眼，“要不要现在就出去给你表演一下？”

“那就不用了，”肖邵说，“磨脚。”

说完这句话他莫名有点儿想笑。

穆青把头盔递给肖邵，没笑：“把头盔戴上吧。”

肖邵把头盔戴上了，跨上去后他抱住了穆青的腰。

穆青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这会儿才笑？”肖邵有点儿无语，“你反射弧是不是有点儿长啊？”

“是啊。”穆青的声音有点儿闷，估计是因为在头盔里说话的原因，“扶稳，走了。”

穆青确实没说谎，他确实踩得住离合。刹车也跟之前一样正常，没有撞上护栏的惨案发生。

肖邵下了车，在取下头盔的同时听见了摩托车的轰鸣声。

他转头看过去，看见于磊骑着摩托车下来，后面还坐着于杰跟小梨涡。

于杰的手里还提着一个装满零食的塑料袋。

也就是这会儿，肖邵才注意到于磊的摩托车后面的箱子是个挺大的正方形黑箱，跟这辆摩托的整体形象不符。

小梨涡取下了头上那个大的吓人的头盔，先一步从摩托上蹦了下来。

“肖哥，穆哥！“然后小梨涡冲他俩打了声招呼。

“你好啊，”肖邵把头盔递给了穆青，然后弯腰冲她笑了笑，“小梨涡。”

于磊冲他点了点头：“下来的挺早。”

肖邵实在不知道这话怎么回答，他跟于磊也算不上多熟。不过为了礼貌，肖邵还是冲他点点头。

“我们也刚到，”穆青接过肖邵的头盔，然后放在了摩托车上，“你们倒是挺快，上山接了小梨涡还能赶上我们。”

“我中午就没睡什么觉，因为有人催的急。”于磊说着看了于杰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肖邵，意思很明显。

肖邵顿时觉得很尴尬，尴尬到甚至现在就想让穆青把自己送回去。

于杰估计也觉得尴尬，因为于杰开始低头看鞋子了。

“我们今天中午也没怎么睡。”穆青说着把于杰手里那个袋子直接抢过来，低头看了看，“这次大出血了啊。”

“嗯，”于磊点头，“不是说一会儿还要爬山吗？爬山之前总要吃饱吧。”

“那我用不着买什么东西了，”穆青把袋子提起来，“走吧，踩水去。”

经过穆青忽然的打断，肖邵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放松多了。

他清楚于磊动作和话里的意思都是在给于杰和自己准备下台阶，但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才显得不那么尴尬，毕竟之前说话的时候他也没给于杰留情面。

他也从来没有这种和对方把脸皮撕破还得和对方继续相处的经历。

踩水这活动跟肖邵原本想的差不多，就是在水里踩着玩儿而已。

看着很弱智，好玩儿的点儿大概就在于踩水的时候溅到旁边人身上的水花。

河流很清，甚至能看见底部的石子和顺着水流往下飘的青苔。

肖邵本来还不怎么习惯这么玩儿，束手束脚的，毕竟跟于家兄弟不熟，比较熟的小梨涡又是个女孩儿。

——直到穆青忽然捧着一把水朝他泼过来。

“我靠！”肖邵衣服都被这一下打湿了，立马就进入了战斗状态。

他直接把手放进水里，然后泼在了穆青的身上。

“就这么玩儿，”穆青笑着把自己衣服下摆掀起来拧干了，“不然我看不起你。”

为了不让穆青看不起自己，肖邵到后面直接发展成了除了小梨涡以外对其他人的无差别攻击。

于杰被波及到的时候愣了三秒，然后开始用手不分敌我地狂泼。

这么一通玩儿下来后，除了小梨涡，他们仨的衣服跟裤子都湿的差不多了。

穆青看了看他们身上的惨状，忽然就冲于磊伸出了手：“把车钥匙给我。”

于磊从旁边的大石头上摸了钥匙递给他。

但穆青拿了钥匙后没走，还是盯着于磊：“你不一块儿？”

于磊站了起来。

站起来后于磊看了看小梨涡，然后从大石头上拿起了自己的钱包，从里面抽了一张二十的递给小梨涡：“小梨涡，你去旁边的店里买点儿饮料过来。”

“行。”小梨涡飞快地应了，然后转身就往后面跑。

等到于磊跟穆青还有小梨涡都走了，肖邵才慢半拍的意识到这地方好像就剩下他跟于杰了。

刚消散的尴尬再次涌上了心头。

于杰从被放到一边的零食塑料袋里取出了打火机，转头看了肖邵一眼：“……你能去林子里找点儿树枝过来吗？”

河的旁边就是林子，但不是很密。

“可以。”肖邵站起来就往旁边的林子走。

就在他想庆幸自己回去后估计穆青跟于磊也回来了，于杰跟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把打火机扔回去，然后猛地站了起来：“算了，还是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肖邵在心里叹了口气：“行。”

于杰倒是没说话的打算，跟着他一块儿弯腰捡着树枝。

就在肖邵觉得树枝捡的好像差不多、他们俩应该可以回去了后，他忽然听见于杰在自己背后说了一句：“对不起啊。”

这一声又快又轻，要不是他俩的距离够近，肖邵都要忍不住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他转过了身子。

“我之前确实不是真心跟你道歉的，”于杰低着头，手里还抓着一把树枝，“我当时……其实还挺不服气的。”

“因为穆青帮我说话？”肖邵问。

“是。”于杰点头，“我就觉得不爽，凭什么你一个连朋友都还算不上的就能住他屋里，我之前都没在他家里住过。”

“那你怎么不问问他能不能住？”肖邵不是很想反驳那句‘连朋友都还算不上’，他刚到那会儿确实还没和穆青成为朋友。

“我问过啊，”于杰回答，“他说我情商低，住他屋里能把他给烦死。”

“哦。”肖邵简直不知道这话要怎么回，穆青也太他妈会说话了。

“还有，我跟我哥说了那事儿了，他知道后也骂过我了。”于杰抬起头，“你看我不爽可以，但别觉得我哥不行。他其实之前就猜到我好像要找事儿了，也劝过我。但他没想到我会对着苗阿姨说这件事儿。”

“我没对你不爽，我就是对你说的那些话不爽而已。”肖邵回答，“我也不会因为你的错觉得你的哥也有问题。”

他还不至于那么小气。

于杰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又停了下来：“我能问你个可能有点儿冒犯的问题吗？”

“问。”肖邵说。

“你家里这么有钱，你为什么还要跟父母出柜？”于杰问。

肖邵有一瞬间差点想问于杰是不是想找茬儿，但他忍住了：“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听说你来的时候，我其实有跟穆哥聊过这事儿……”于杰说，“我当时说，如果换了我在你那种情况下的话，我肯定不会跟父母出柜。”

“所以你当时到底为什么要想不开跟他们出柜？”于杰问。

肖邵忽然觉得穆青对于杰的评价还挺到位的，这人情商确实挺低的。

“你穆哥当时是怎么回答这问题的？”肖邵问。

“他说别让他再听到这话，”于杰表情顿时变得有点儿郁闷，“他听了就恶心。”

“我也是这个答案，”肖邵看着于杰，“况且这事儿也不可能瞒着家里人一辈子。”

“行吧。”于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而且我当时有对象了，虽然现在算是前任……”肖邵说，“当时说好去见一下彼此的家长，我也跟家里人说了这件事儿。”

于杰没说话。

“但是后面他忽然后悔了……”肖邵总结了一下，“所以我们俩就分手了。”

“所以你这是被人给骗了啊。”于杰看着肖邵，连手里的树枝掉了都没发现，“同性恋居然也会被欺骗感情？”

“——废话，同性恋就不是人了吗？”肖邵转身就往林子外走，他实在不想跟于杰继续废话了。

再聊下去他感觉自己都要得心梗了。

“不过那什么……”于杰没在意肖邵这快烂到地心的语气，反而很快就跟了上来，“我也觉得招娣这名字不好听。”

肖邵不是很明白于杰忽然冒出这一句是什么意思，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我觉得小梨涡要比招娣好听多了。”因为于杰说。

困的要死，不知道多久过审，总之晚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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