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坐在阿婆的家里听她讲过去的事,四禾还抱着阿婆养的狸花猫放在自己的腿上。
阿婆告诉他们,在过去,她们一家曾经和杨志专一家是邻居,仅一墙之隔,却让两家人充满了怨气。
所以说起杨志专一家,阿婆就来气。
当年,两家曾因为门口使用的地方而大吵了一架,更差点打了起来。
原因是那杨志专把鸡笼子放在了阿婆家的门口,想占她家的便宜,这样他家的门口就能空出来一大块地方,但是养鸡,本来就会有屎味,致使阿婆一家每天走出门口的时候都能闻到,着实没品,于是就和杨志专一家吵了起来。
未曾想这家人脸皮厚得很,说什么都是邻居,给他家用用怎么了,气得阿婆差点跟他们两口子打了起来。
之后为了不给杨志专一家占便宜,阿婆只能让儿子在门口砌起一道墙,隔开两家的距离。
谁想,这杨志专又跑来感谢他们,说他们早该把墙砌起来了,这样他就能在墙的另一面放灶炉,以后都在门口煮饭了,省得家里全是烟味。
碰到如此厚脸皮的人,阿婆一家也是无奈的很。
——听完阿婆与杨志专一家的恩怨后,四禾也是深表同情,她试探地问:“那么杨家后来,是不是花钱从外地买了一个媳妇回来?”
阿婆点点头。
“杨志专的儿子叫杨阳华,从小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仗着有一对无赖的父母,没少在村里干坏事,但这小子也是运气好,十九岁那年突然在外面发大财了,一下子从混混变成了有钱的大款,从此他们一家在我们村里更加嚣张跋扈了。”
“不过,因为这一家在我们村里的名声很差,所以杨阳华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村里村外压根没有哪户人家敢把女儿嫁给他,都怕惹上一身骚,最后他们一家决定花钱买个外地媳妇回来。”
“就在杨阳华二十岁那年,据说从外地买了个女人回来当老婆,不清楚他们是从哪个地方买来的,只听杨阳华的母亲在村里吹嘘,说这次他们找的儿媳妇,不仅读过书,年纪还很小,才十八岁,长得也漂亮,比村里许多人家的女儿都好看。”
“那时,住在隔壁的我,也只当笑话在看,却没想到,那女孩才来没两天,就遭到了树花的毒打,这个树花就是杨志专的老婆,是个非常歹毒的女人,对那小姑娘下手毫不留情,把那小姑娘打得都爬到我家门口来求救了。”
——听到这,四禾、三山、二溪三人都激动了起来。
“那您后来救她了吗?”
三人异口同声的问。
阿婆神色无奈的摇了摇头。
“刚开始我试图阻拦过,却没想到遭到了树花这个贱货的报复,先是往我家猪圈里倒垃圾,再是跑去我家田地里,把我们家水沟内堵起来的水全部给放了,差点害死我们家好几亩的稻田,我得知以后去找她评理,没想她警告我,再插手她家的事,以后她天天去我家田里放水,那我们一家都靠这几亩田为生,还真经不起她的报复,最后只能选择不管她家事了。”
“真没想到会有这么蛇蝎心肠的妇女。”二溪感叹道,转而问:“阿婆,那你知道那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吗?她为什么刚来就遭到那个树花的毒打?”
阿婆回忆道:“我记得树花当时好像叫她阿丽吧,应该是这个名字,那小姑娘一看就不是自愿来树花家当媳妇的,估计是想逃跑吧,做出了一些反抗,可惜被树花揪着头发,拖回家去了,然后就在他们家的门口,完全不顾我们这些周边邻居的目光,拿着棍子对她毒打了起来。”
“树花说,要调教这种不听话的儿媳妇,就得对她动用手段,把她打得半死,她便会乖乖听话,不敢再反抗了。”
说到这,阿婆泛起了同情的目光。
“那小姑娘,挺可怜的,天天挨他们全家人的毒打,树花不在,就由杨志专负责看管,把她关在猪圈里,跟猪在一起吃饭,反正是不把她当做人看。”
“不仅这些,没过多久,那小姑娘还被杨阳华搞怀孕了,但或许是老天的报应,她肚子里的孩子没能保住,很快就流产了。”
四禾想起了不久前意外发现的那些流产证明纸,询问道:“阿丽,她是不是前前后后被迫怀孕了数次,然后都流产了,胎儿没有一个保住。”
阿婆惊愕道:“你怎么会知道她怀过很多次……”
四禾尴尬的说:“我猜测的,因为听您讲杨志专一家都不是好人,所以猜测他们不会轻易放过阿丽。”
“的确是这样。”阿婆肯定了她的猜测,“作为与他们一墙之隔的邻居,我算是知道最多真相的那个人,阿丽不仅被他们当做畜生一样对待,还不停的怀孕再流产,可能是因为每天都得遭受他们一家虐待的缘故吧,反正阿丽每一次怀孕都没能保住胎儿。”
三人听得满眼尽是对阿丽的同情。
阿婆继续说:“阿丽,在他们家整整生活了六年,是在最后一年被他们一家彻底逼疯的,那时的她已经双眼无光,整个人像是没了魂一样。”
四禾将阿婆的话记下后,再问:“那阿丽是什么时候离开你们村的?”
阿婆这时忽然激动了起来,和她说:“是在发疯之后,那时候的她应该有二十四岁了吧,一直被杨志专他们关在门外的那个猪圈里,某天我趁他们一家不在的时候,就想报复他们,于是我偷偷跑去猪圈里,把阿丽给放走了。”
“但我不知道她那时候是否能听见我在说话,我只是催促她快跑,跑得越远越好。”
“然后阿丽真的听你的话跑了?”
四禾接话道。
阿婆这里有些记忆模糊不清。
“我只看见她像个疯子一样,从猪圈里放出来后,就疯疯癫癫的往外边的大路跑去,我拉都拉不住,想着我能做的只剩这些,便没有去追她,也不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
三山这时插话道:“阿丽跑了之后,杨志专一家有出去外面找她吗?”
阿婆摇了摇头。
“没有,说起来也很奇怪,阿丽跑了以后,他们一家居然都没出声,十分的安静,我想以杨志专一家那副抠搜的德性,想着阿丽已经疯了,跑了也好吧,省得他们家还得拿米饭养她。”
事情说到这,算是能和四禾他们收集到的那些线索连接起来了。
阿丽就是红衣女,阿婆所讲述的过去,也全部是阿丽昔日的阴影。
阿婆似乎还没有要停止的意思,接着说下去。
“大概在阿丽跑了有半年以后吧,杨志专的儿子杨阳华又从外面买了个女人回来传宗接代,但这次的这个女人似乎没阿丽强,在经过树花的几次殴打后,这女人竟想不开,直接拿着绳子上吊了。”
“那之后,我们村里的人都在私下窃窃私语,说这都是杨志专一家的报应,老天爷已经开始惩罚他们了,让他们坏事做尽,搞到最后连个后代都生不出来。”
四禾说:“以他们一家的德性,不可能就此罢休吧,先是逼疯了第一任媳妇,再是逼死了第二任媳妇,倘若他们永远都不会为自己作恶的事反省的话,想必会继续出现第三任第四任受害者。”
阿婆叹声道:“可能吧,在往后我也不太清楚他们家的事了,因为杨志专一家终于搬离了我们村子,据说他们的儿子杨阳华在县城买了房子,一家子全去县城享福,你们说是不是很气人,都干了这么多坏事,居然还能发财,然后在县城买房。”
四禾赶忙问:“那您知道他们搬到县城哪里吗?”
阿婆摇摇头:“这就不晓得了,他们一家在我们村名声很差,搬去县城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无疑又是个令人失望的结局,不过四禾他们已经从阿婆这里了解到许多过去的真相。
所以在告别阿婆后,他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去县城,见一见杨志专一家。
不过事隔三十多年,加上旧时代的缘故,即使找到杨志专一家作恶的真相,也无法用现代的法律武器制裁他们,因为当年的受害者均已不在这个世上,又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他们曾经干过的坏事,光凭阿婆口说的那些事,是判不了他们罪的。
离开了阿婆的家,三人走在寂静的道路上,能清晰的听见他们三人都在叹气的声音。
二溪叹声道:“果然又是一件人神共愤的惨案,更令人感到悲哀的是,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他们作恶的痕迹早已被抹消掉,既不会受到任何制裁,还潇洒的过了几十年无忧无虑的生活。”
三山顿然停住脚步,询问他二人:“若是这样的话,你俩还找什么真相啊,即便找出来了,这杨志专一家也不会受到任何的惩罚吧。”
四禾反驳他:“不,我们此次前来,是代替红衣女阿丽寻找她过去的那些事,这份真相也许对我们不重要,却对她非常重要,因为阿丽,至今都丧失着记忆,我不知道是她选择性的忘掉了过去,还是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喔?居然还有这等怪事。”三山惊讶道。
二溪说:“以我的判断来看,我认为她应该是选择性的忘掉了过去的这些事,毕竟全是不好的回忆,在杨家生活的这六年里,她遭受了非人的待遇,想必早已形成非常大的阴影,使得她在某一个时间里,强行逼迫自己将这段阴影深深的埋藏了起来,也就是,她选择性的丧失了这段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