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她们那神态,在加上这里面可能藏着的事儿,钟大山他们大致能想到她们是在忌讳什么,但钟大山就当没有发现,直接顺杆儿应下了,脸上堆着憨态、质朴的笑容,“真的吗,那真是太谢谢了,我们还带了点儿蛋饼子,要是有哪家能让我们歇个地儿,这饼子就送给他们晚上添个餐。”
村里的大队长看了看天色,感觉这俩应该是不准备离开了,也怕聊多了出事,便站出来让他们到自己家里去。
钟大山和吴德柱没有拒绝,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先在这村子里留下来再说。
在吃过晚饭,和大队长一家闲扯了几句后,钟大山他俩就假装累狠了,想要去睡觉。
李成刚瞧他俩那状态,确实不太好,再加上也不想和他们聊太深,便没有怎么阻拦,而是“热情”地招呼他们去睡了。
等进了房间,钟大山和吴德柱瞧了下这开窗口,根本注意不到村口的动静,心里就有些焦急。
他们在心里呼唤神明,想要得到些新启示,却没有任何回应,只能憋着气自己想办法,头发都抠掉两把。
“妹夫,这墙上有个缝儿,好像能看过去。”钟大山满屋子转悠了一圈后,在柜子旁边靠下的位置看到有点儿光透过来,便蹲过去瞧了瞧。
吴德柱一听,连忙眯着眼睛凑过去,然后在地上寻了个小柴火棍,开始把缝儿扩大。钟大山则是趴在门后面,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幸好这边是土砖房,在吴德柱的努力下,总算是能看见从村口进来后的那条独道儿了。
别说等天明再守着了,提着心的吴德柱和钟大山,晚上都不敢在床上躺着,轮换着趴在墙缝儿边看。就这,他们还不放心,想要出去守着。
等到半夜的时候,吴德柱借着上厕所的机会出一趟门,发现大门是从里面锁着的,这就是说没钥匙的话,他们根本就没法走出门。
好在,厕所那边的院墙不高,努努力还是能翻出去的。心里有了点儿底后,吴德柱又转回了房间。
吴德柱没有发现,在他进门后,隔壁房间不知道什么掀开的缝儿,又重新掩了回去。
吴德柱把情况给钟大山一说,钟大山感觉自己的心突突直跳,他庆幸把人都喊来了,要不然只有他们两个在这里,恐怕人没救回去,自己还得陷在这儿。
又过了一阵子,钟大山看见有两束光照在了小道上,这一瞧就是车灯。也不管是不是他们要等的车,直接朝吴德柱喊起来,“妹夫,妹夫,快醒醒,我尿上来了,你快扶着我点儿。”
吴德柱眼珠儿一转,嘴里也念叨起来,“听到了,听到了,你也是,我先前去茅厕的时候你不去,现在又说要去,真是麻烦的很。小声点儿,别把主人家闹醒了。”
吴德柱假装拉着钟大山出门,然后正对上李大队长提着油灯从房间里走出来,他笑的一脸和蔼,“小兄弟,你看不清道儿,还是拿着灯去安全些。”
不知道是背着光,还是他们已经先入为主,吴德柱和钟大山对上李大队长的笑容,只感觉背后生出阵阵凉气。
但他俩就当没察觉,在抱歉吵到他们,又谢过这送来的提灯后,就打着灯往厕所边儿走去了。
吴德柱提着灯站在厕所门口,长长的身影一直透到房前,见此,他扯了扯嘴角,和钟大山对视一眼,钟大山点头就是一个纵身趴腰,扒着院墙翻了出去。
钟大山矮着身子,靠着墙边儿,一路窜到了路口。
然后,他看见有两个房子里还亮着灯。
不知道为什么,钟大山有一种感觉,接下来的事情将会在这个地方发生。
果然,那辆让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蓝蓬三轮开过来了,然后停到其中一个房子面前。
房门打开,一个驼着背的秃顶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也不知道和开车的人说了什么,就被带到了蓝蓬后面。
钟大山看见一个身体有些干瘦的女人,从蓝蓬里跳了下来,从秃顶男人手里接过钱后,探着身子把一个纤瘦的身影拽了出来。
钟大山死死盯着那个身影,感觉心脏就在喉咙里跳动,只要他一张嘴,就能蹦出来。
纤瘦的身影被拉下来的时候,摇晃了两下,长发荡开,露出了半张脸,不是他们家宝珠!
此刻,钟大山脑门上的汗一层层地冒,他感觉自己的嗓子已经干到发不出声音了。
而守在厕所门口的吴德柱,也是紧张的牙齿打架,“你拉屎了吧,这么臭,快点儿吧,你没蹲麻,我手都要抬麻了!”
就在秃顶男人要带着那个长发女孩进屋的时候,一个身影从车篷里溜了出来。
因为干瘦女人还在点钱,而秃顶男人是背着他们的,所以,一时间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一直盯着这头的钟大山,则是借着那微弱的月光,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虽然头发短的像鸡窝,脸也是花的,但是那双滴溜圆的大眼睛就是他家宝珠。
钟大山屏住呼吸不敢发声,看着宝珠离开车子,准备逃跑。
尽管吴宝珠已经很小心了,但是当她的脚踩在一片大落叶上,尽管只是很小的一声“咔擦”,但还是让她的心如坠冰窟。
这下,吴宝珠也顾不了动静大不大,她撒丫子开始往外跑。
果然,前面开车的地方跳下来两个男的,干瘦的女人也把钱往包里一塞,就去抓吴宝珠。
“M的,J人,还敢跑,真是不把腿打断,不知道安分。”
“呵,就该拿铁链子锁着打几顿,到时候就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
眼看那人就要追上吴宝珠揍她,钟大山直接窜了出去,一脚就蹬在打头的男人腰上,“你他M说哪个J人,狗杂种,连我侄女儿都敢绑,找死吗!”
李四河冷不丁被踹的滑了一米多远,躺地上半天没缓过神,这人是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
吴宝珠听到熟悉的声音,不敢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瞧着那个身影,尤其是撸起来的胳膊上。那条蜈蚣长疤,那眼泪“唰”地就下来,“三,三舅。”
“别怕,三舅来了,你爸他们也来了,你不会有事的。”钟大山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还不忘轻声安慰吴宝珠。
瞅着钟大山那身板子,倒地上那个男人□□瘦女人扶起来后,直接喊起了人,“大家快出来,有媳妇要跟人跑了。”
听到这话,村子里原本紧闭的房门里开始传出了动静,然后一道道大门打开。
正守着的吴德柱也听到动静,他把手里的油灯往地上一砸,跟猴上身似的,一把从院墙上翻了出去。那动作利落的,根本不像是五十几岁的人。
落地后,吴德柱一边抽出腰后的锣猛敲,一边朝着村子口的方向跑过去。
瞧着吴德柱那通折腾,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有些奇怪这人没事儿敲锣干什么?
而钟大山也顾不上和人对峙了,转身拉着侄女儿就往村口跑,他们的人还没有赶过来,留在这里不是找亏吃吗?
蹲在坟堆子的两村人,已经等的有些打瞌睡了,但听到锣声的那一瞬间,直接清醒过来,跟狼群召唤似的,“嗷”地一声就冲了下去。
因为这头只有吴德柱和钟大山两个,发生事儿的地方,离村口又有段距离,所以他们还没有逃出村口,就被村里的人凶神恶煞地包围住了。
瞧这些人反应的速度,彼此间默契的配合,很难让人不去怀疑这样的事,是不是已经在这个村落中发生过了无数遍。
“没想到村里真进了耗子,呵,就算你们发现了又怎么样,别想逃出去。”
“来都来了,那就别走了吧。”
“哼,活路不走走死路,要怪就怪你们命不好吧。”
这些人一拥而上开始揍钟大山和吴德柱,想要把他们拉开打。
钟大山和吴德柱也不是傻的,他们的援手就在后面,他们只要咬牙、发狠坚持一会儿就好了。
钟大山用力挥舞着从墙根下抽出来的柴火棍,不准那些人靠近,吴德柱也是拎着锣凶狠地比划,看谁敢上来,就给他脑袋上一锣。明明只是两样算不上多强战力的“武器”,却在两人的手中舞出了花儿,仿佛连空气都能在他们手下划出爆鸣。
吴宝珠被两人护在中间,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心里是又喜又怕。喜的是舅舅和爸爸在身边,怕的是他们也会被自己拖累着受伤,甚至......
吴宝珠不知道爸爸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只希望他们能平安地离开,但是眼下这情况,就算她认命,愿意用自己去换他们,恐怕这些豺狼也不会同意吧。
钟大山他们这气势壮归壮,可好汉架不住群狼,武器也着实不趁手,两人很快就落入了下风。
眼看钟大山和吴德柱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吴宝珠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通红着眼,恶狠狠地看着周围的豺狼虎豹,像是要把那一张张狰狞丑陋的脸烙入灵魂,以后做鬼也记得要找谁报仇。
就在吴宝珠陷入绝望时,许许多多喊着她名字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如同一束束烟花,炸响在她耳边,也点亮了她的世界。
不知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透过周围的重重人影,吴宝珠一眼就看到了队伍中间,那个高举着铁铲,蓬头散发的女人。
“呜呜,妈!他们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