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虎的威力总算是退了下去,这几日天气有些凉快,漫步在林间小路上说不出的惬意自在。
最近梁牧舟和张沅的父亲又进城去采购课本了,日子一晃一晃的走的飞快。
“姜草,最近怎么村里来了这么多人啊。”
“听说是城里的美术老师带着学生门来采风,啥是采风我也不晓得,就知道他们整日坐在那片芦苇塘子前涂涂画画的。”
李济和姜草一人嘴里叼着根草,提着筐子往后山上走。
后山的苜蓿长得旺盛,割点回去搅着土豆泥特别下饭。
二人刚到地方,放下筐子准备动手割苜蓿,就听见不远处窸窸窣窣的声音。
李济还没反应过来,姜草一把拽住李济蹲了下来。
借着树干和草丛的遮挡,这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不远处的草坡上坐着一男一女,二人姿势亲密,男子揽着女生的肩,低着头看起来好像是……
李济惊讶的瞪大了眼,整个人都被定住了。
姜草赶忙弓着身子,拉着李济离开了后山。
“呼,累死我了。”
李济脸色还是白的,
“小草你看见了吗,刚才那个人好像是沅沅姐……”
“男的我认识,是那群学生的老师。”
姜草拉着李济,一边说话一边朝来的方向走。
“怎么办啊”。
放学后如果梁牧舟不在家的话,除了姜草这里,李济也会去找张沅做些手工活,然后拿到镇子上卖钱。
张沅只比李济大三岁,二者年龄相差不算太大,平日里张沅说话温温婉婉,对李济也是极好的。
陡然发现这个秘密,李济一时慌了神。
张沅虽说容貌也不差,但到底是乡下姑娘,谁也不知道城里来的这位老师是不是认真的,李济有些担心。
“先别说出去吧,张沅毕竟成年了,有自己的判断和选择。”
李济点了点头,很是赞同。
又过了一段时间,李济跟张沅搓玉米的时候,看着她近几日面色红润,眉眼含笑的样子,便不再多心这件事。
就像姜草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眨眼间天气冷了下来,寒风嗖嗖的要把衣服钻穿。
李济缩了缩脖子,背着一袋子几个月前搓下的玉米芯子推开姜草家的门。
“这么冷的天,你跑这儿做什么,快进屋。”
姜草听见响动,急忙站起来接过李济背上的东西,拉着他在火炉旁坐下。
姜草也是个怕冷的主,一到冬天便不愿出门,闫放早就准备了满满一屋的柴炭,给姜草把土窑烧的暖暖的。
此时屋子里热气十足,李济一边把脖子上的围巾拆下来,一边回着姜草,
“你上次不是说这几天雪下的重了,木柴被浸湿了不好往着点嘛,这些干玉米芯子是我之前收集起来堆在柴屋里的,我哥在上面盖了东西没浸湿,你正好用来点火。”
“李小济,谢了……”
姜草喉头一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在瀚下村住了十九年,经历最多的就是鄙夷嫌弃和谩骂。
在这样冷的天气,李济背着一袋子玉米芯子扛到后山,就为了他不经意间提到的一句话。
姜草在冷漠的人间晃荡了十几载,善意对他来说太过陌生和无措,光是这份情意,足够姜草动容。
李济憨笑着摸了摸脑袋,
“你跟我还客气啥。”
说着他朝屋外看了看,
“咋没看见放哥呢?”
“前几天有人要了些木活,他做好了给人送去了。”
姜草把炉盖揭起来,拿火棍戳了戳,又加了些碳进去。
“你放哥捉了几只山鸡,一会儿炖山鸡吃,你吃完再走,听见没?”
李济一听乐了,闫放做饭的手艺极好,更何况这是开荤了,忙点头答应。
“这几只鸡梁家那一大家子是顾不过来了,你一会儿回去的时候给梁牧舟端一碗回去,别说我不念他的好啊。”
李济忙忙摆手,
“要不别带了,你跟放哥留着吃吧。”
“快别掰扯了,给他吃的份儿是够。”
“嘿嘿,那我替我哥谢谢你了。”
姜草没忍住翻了白眼,嘴里嘟囔道,
“瞎客气。”
屋子里暖烘烘的,李济和姜草边说话,边剪豆角,气氛松快。
“哎对了,话赶话的一直忘问了,你身上穿的这袄子是新做的吧?”
“嗯!”
李济重重点了一下头,
“我哥让人给我做的哟~”
姜草听着李济带波浪的尾音,一下子笑出了声,
“你看看你这样,真像梁牧舟的小媳妇儿。”
“你你你,你说什么呢!”
李济脸色通红,磕磕绊绊说不出来一个完整的句子。
姜草手上的活儿不停,侧头笑着睨了一眼李济,没再说话,徒留李济哆哆嗦嗦的剪坏了几个豆角。
“啧,你别祸害我的豆角!”
李济这下真成受气的小媳妇儿了,低着头一声不吭。
吃过饭回到家后,李济问了下院里的人,知道梁牧舟在屋子里,紧了紧在怀里踹了一路的鸡肉,朝梁牧舟的屋子奔去。
“哥!”
李济推开屋子,走的有些急。
“你慢点,别摔了。”
看李济不太稳,梁牧舟站起来托住李济的手臂。
“哥你快看姜草和放哥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李济把套着保温布的碗放在桌上,
“噔噔噔,是鸡肉!放哥在后山逮的,你尝尝,我捂了一路应该没凉。”
他这副迫不及待的小模样逗笑了梁牧舟,梁牧舟接过筷子尝了一口,
“确实好吃,你吃饱了吗?”
“饱了饱了,姜草不停的给我夹肉,我吃了可多呢。”
梁牧舟朗声笑了笑,
“快过年了,你想放烟花嘛,我到时候去镇上买点回来,你可以拿去和姜草他们一起放。”
“真的吗!哥,你太好了吧。”
李济从来没有放过烟花,听他这么一说,勾起了馋劲儿,兴奋地扑过去抱住梁牧舟。
李济抱得出其不意,梁牧舟急忙稳住碗沿以防被打翻。
少年人干净温暖的气息就在自己颈间,梁牧舟喉结滚动,低垂着眼看不出情绪。
半晌抬起手拍了拍李济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