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带这个好看吗?”夏知正拿着一个向日葵小发夹往头发上别。
“好看好看!哎呀你不洗脸都好看,要来不及了咱快走吧!”祁念根本没给夏知接下来实施任何动作的机会,拉起夏知就往外跑。
室外天空灰暗,像平铺的一张不干净的纸,不见半片云,显得有些厚重压抑。一股股寒风席卷而来,随之飘下片片雪花,纷纷扬扬。
祁念拉着夏知一路小跑到校门口,远远便看见了空旷无人的“榆城第一高级中学”的“中学”二字下立着三个人。从左向右依次是周时遇、盛放和何为。因为天气寒冷和久等的缘故,三个人都齐齐双手插兜紧裹外套。
“对不起对不起,快快快走快走吧!”
“走走走走走…”
“冻死我了…”
两道人影与三道人影一会合,没做片刻停留,一行人迅速风风火火往公交站跑去。
噗噗噗——
索性公交车没有让他们等太久,五个人你前我后快速上了公交车,前前后后坐在了最后两排的位置上。
夏知:“对了,我们一会儿下车别忘了去取蛋糕。”
祁念:“你是在岁欢家楼下那家订的是吧?”
夏知把手上的礼物袋放在靠窗一侧“对,我昨天晚饭时间在食堂订的!”又补充道“然后我们再多买点零食…对了!礼物呢?你们的礼物都带呢吧?”
大家都提了提自己手里的包装袋,示意都在这呢。这时却见何为只拎了两大包零食。
“为子,你不会没给岁欢准备礼物吧?”盛放不假思索地开口。
“想什么呢?何为的礼物说不定早都送出去了。”周时遇冲盛放一挑眉,一副你知道什么呀的表情。
何为耳尖倏的红了,目光躲闪含混说道“上次岁欢来找我们,我正好前一天看了一眼日历,就…”
“——唉?你知道那天是岁欢生日?!怎么没提醒一下我们呀…”何为话没说完被盛放打断了。
“我不是…”
“你没记住朋友的生日还有礼喽?还想怪别人?!”何为话没说完又被夏知打断了,她拎起盛放的耳朵兴师问罪。
“我不是怪他…!你松手!哎呀呀…”
何为摇摇头,扯了扯嘴角,向窗外看去。大家早对他们俩欢喜冤家一样见面必动手见怪不怪了。
奇怪,明明盼望了好久的假期,朋友相聚,大家今天的情绪好像都不太高涨,甚至还都有点心不在焉。好在还有夏知和盛放这对小冤家时不时活跃了一下气氛。
车厢摇摇晃晃,两侧的玻璃上也微微结了一层薄霜,从车厢里看不见外面已经被雪晕染成白茫茫一片的景象。司机师傅娴熟机械的控制着方向盘,前面零零散散的几个乘客看样子像是星期六也没法休息的苦命打工人,个个一脸看破红尘看淡生死的表情。唯有他们这一小方天地还偶尔发出几声欢笑。
————
“不是,师傅,我们昨天就下了订单的,您这太不厚道了吧!”蛋糕店老板被五个小屁孩堵在前台,这几个小祖宗让他本就不宽敞不到五十平米的蛋糕小店更拥挤了。
“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这烤箱早上好巧不巧的坏了,刚刚才修上,蛋糕已经放进去烤了,你们再等半个小时,半个小时肯定给你们做的漂漂亮亮的装好!”蛋糕店老板是一个看样子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他看着这一群小孩怒气冲冲甚至有点不肯罢休的意味,觉得有些可爱。
“那个,额外我再送你们俩份蛋黄酥行不行?早上新出炉的!我这蛋黄酥可是我们店的招牌,要不是今天冷,人少,这会儿都买完啦!”
五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点心动了。老板看他们没拒绝,立马去柜台上给他们夹蛋黄酥“马上马上哈,你看这么一会儿都快十分钟了!半个小时马上好!”
等着蛋糕间隙,大家无聊。你一言我一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祁念突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又关上了。虽然没什么表情,可周时遇看出点不一样。“怎么了?”
“没事,我看看岁欢有没有催我们。”
何为:“要不你们先上去吧,我在这等着。”
“没关系,她没催我们。”祁念勾了勾嘴角,又补充道“她什么都没说。”那表情却不像轻松,明明久别相聚的日子,大家此刻好像都有些心不在焉,连盛放都在心里嘀咕“是我数学卷子忘做了吗?还是落下哪科作业了?”。
何为看了一眼时间:“你们还是直接先上去吧,我怕岁欢等着急了又不好意思催我们,这也快了。”
周时遇也附和了一声:“我觉得行,我们都在这也没用,走吧…?”其他几个人也都默认了,“那我们先上去咯。”
“嗯!我很快就来。”
叮咚叮咚——
“谁啊?大周末的!”程母明显刚从睡梦中被吵醒,头发凌乱,一身有些褪了色的睡衣,拧着眉心,明显被打断美梦的不耐烦。
摁门铃的是祁念,祁念没想到程母是这样的态度,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可能叨扰了长辈的愉快周末,立马道歉“对不起阿姨!我们来找岁欢给她补过生日…是不是岁欢忘记和您说…”
程母抵着门站在门口,丝毫没有想请他们进去的意味,祁念看程母的架势有点犯怵,说着说着也觉得奇怪,渐渐声音也没了底气。
周时遇:“阿姨,岁欢在家吗?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我们前两天约好了今天来给她过生日的…”
程母不知道又想了些什么,瞪着眼睛在门口又站了半晌,才呼口气翻了一个白眼,松开门转身向程岁欢卧室走去。
几个人像是误入老虎领地的兔子,小心翼翼在门口挨个换鞋,祁念站在前面先脱好了鞋,看见地上一双拖鞋像是程岁欢的码顺势捡起来穿上,心里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没等夏知先跟着程母往程岁欢卧室门口走去。
也许今天天气不好,也许是他们到了有一会儿了,程岁欢还没出来露面,也许也是被程母的态度吓了一跳,也许还是他们从今早出门就一个个都不在状态,大家总觉得这屋子氛围不太对,心情也不太像是来聚会的。
砰砰砰——
程母用力拍了拍程岁欢的卧室门,呵道“怎么还不出来?!你约的人都来了!”
“……”
砰砰砰——
程母更加不耐烦了“你在里面干嘛呢?!”
祁念:“岁欢,快出来,是我们…?”
“……”
周时遇几个闻言停下了手上准备拖鞋的动作感觉更不对了,大家都莫名把心提起来了。直接穿着鞋也跟进来了。周时遇伸手把祁念拽到自己身后,越过程母咚咚敲了两下门。还是没得到回应…
这时夏知和盛放也觉得不对都走过来了,“我总觉得今天好像会发生什么似的…周时遇,我们能不能踹门?”祁念心里像是被人揪着,七上八下的。
夏知也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补充说“我也是,明明应该很开心的日子,可我总觉得怪怪的…上次见面岁欢就不太开心!话也少!…”
这时程母突然呵道“你们知道什么?她能怎么着?!莫不是在这咒我们家呢吧?!”
周时遇刚想开口怼被祁念先一步:“阿姨您说什么呢?我们也是出于朋友的关心,那您说岁欢为什么不开门?现在怎么回事?”
程母一时被呛得没说出应对的话,顿时恼羞成怒“这是我们家,看来岁欢不想见你们了!你们赶紧走!”
祁念:“她不会不想见我们的,就算真不想也会说一声的,周时遇,我们踹门试试?”
夏知回头给了盛放一个眼色,盛放秒懂上前一把拦住程母的腰就往后拖,夏知也帮忙摁住她的手“几个兔崽子轮到你们来对我指手画脚!放开我!我要报警!!”
盛放夏知拼力把程母往后拖“快——”
他话音刚落,只见周时遇砰地一声踹开了门,而他们却被眼前一幕吓到了,全都愣在原地。
盛放看清后,拦住程母的手也没力气了,倏的松了下去,夏知也瞬时顿住了动作……
——只见程岁欢弓身侧躺在床上,没有盖被子,穿的还是上次去见他们时的衣服。左手搂着一个水晶球在胸前,右手无力的搭在床边,手心朝上,手腕处血肉模糊,手下的床单已经被染红大片,剩下周围干干净净,只腿边有一个被摔得七零八碎只有底座还完好奖杯,几片碎片血淋淋的躺在血滩中间。那手腕此时不像是手腕,倒像是一棵已经濒临坏死枯萎的树,毫无生机的垂着,那仅存的几片可怜的死树叶悉悉索索飘零下落,却滴滴答答汇聚在地下的一滩的血泊之中……
窗外漫天飞雪,雪花飘零飞散,落在天台、路灯、车顶、行人的头上,落在地面,世界都被盖上一层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