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路 第17章 偷梁换柱

“好！这条过！”从王导兴奋的眼神中看得出，他对易怀宁的表现很满意。

戏中师父的扮演者也点点头，“小宁很好，眼睛里有戏，不错。”

演他师父的中年演员是个非常有口碑的配角，作为聂晨的师父和易怀宁有不少的对手戏。

“像这样情绪比较重的戏，减法要比加法更好用一些。”

“知道了，谢谢黄老师。”

黄老师微微笑笑，找了个地方坐下慢慢整理衣服。他平常非常低调人也很随和。

离开镜头就将自己融入人群中，安安静静的做自己的事，在他身上总是萦绕着一种平静安宁的氛围感。

他就像一盏灯。

视线沿着片场延伸，易怀宁看到了另一种存在。这样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喜欢的还是讨厌的。

虞则清手里拎着一个纸袋子，神情淡然，注意到易怀宁停在身上的眼神冲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张司过来打断了他的视线，“小宁咱们先去改妆，然后跟着剧组转场，今天大概率要熬个大夜，化了妆能休息就多休息一会儿。”

“好。”

宋明有危险，敌方的卧底似乎已经察觉到内部有奸细在里应外合，一个假消息骗宋明去了假地点。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察觉的，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势力藏在黑暗中，宋明现在没有人可以信任，除了聂晨。

聂晨回到家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个出租屋的地址是他登记在档案里的那个，自从接了宋明的案子以后，他就在家里放置了几个隐藏摄像机以防万一。

而现在，他通过远程控制软件发现三个摄像头全部断开了连接，倒回录像查看只能看到一道白光晃过后，就是一片雪花了。

有人进了他的家，不知对方是什么人他没有轻易惊动警局。

像往常一样回了家关上门，聂晨放轻了脚步，从衬衫里摸出一把折叠刀。

“是我，宋明，我在你家卫生间里。听我的，现在开灯、脱鞋，就像你什么都没有发现那样。”

聂晨的脑子嗡的一声，这个声音他听到过。这就是那个纽扣里传出来的声音，来到他家的不速之客竟然是宋明。

宋明继续发出指令，“不要做多余的动作，如果被人看出来不对劲，那么你这里也会不安全。”

聂晨转过身去开灯，眼角扫着客厅的大落地窗，外面是黑暗的夜。

灯光亮起，聂晨的脸上恢复了疲态，他强行镇定下来松了衣服扣子，换了鞋，将包和钥匙摔在鞋柜上，拖着脚步往卫生间走。

“去厨房，谁一回家就上厕所。”

聂晨的冷汗顺着额头留下，他不以为意的用手一抹，假装是热出来的汗水，去厨房打开冰箱随便拿了几样东西出来。

“不要在意卫生间，现在你应该在客厅开电视，玩游戏，吃宵夜，像是平时你会做的那样。”

聂晨像是个提线木偶一样被指挥着倒在沙发上瘫着，他闭上眼心里惊骇。宋明怎么对自己的生活了如指掌的？

看来线那头的人并不像自己一样对另一端的情况毫不知情。

他假装颈椎不舒服转了转脖子，眼睛扫过客厅的落地窗。就因为这个两米多的落地窗，哪怕租金贵了二百他都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这套房子，

而现在，这面玻璃的外面正隐藏着的危险，现在正透过这扇大玻璃窥视着他们。

他妈的换房。

聂晨装作疲惫的倒在沙发上，装作闭目养神的样子让自己逐渐镇定下来，他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一边消化现在的情况一边仔细回忆，每天回来的习惯是什么来的？

这几天会开电视吗？不，不会，对了，玩游戏。

聂晨把手机横过来，随便打开一个小游戏，一边机械的点开任务列表做任务，一边让自己不至于因为太过惊慌而做出什么反常的举动。

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聂晨终于冷静下来分析现在的情况。

毫无疑问，躲在自己家里的那个声音就算不是来自宋明也不会是来自敌人。

如果那人想害自己，没有了摄像头，可以直接在黑暗动手何必出声。更何况，他将那个录音翻来覆去的听了那么多遍，那就是宋明。

……宋明，终于可以和这个人见面了。

聂晨看了看自己从冰箱里面拿出来的东西，一颗苹果一罐子咸菜，还有一袋意大利面。刚才惊慌之中胡乱拿了几个东西，根本没考虑拿出来干嘛。

他慢慢悠悠的走到厨房，烧了一小锅水，将意大利面按照袋子后面的使用说明一步步做好。

大学毕业以后，聂晨就一直想要自己住，所以租了房以后购置齐全了各种小家电，还给自己储藏了不少东西吃。

然而现实就是，每天下了班以后根本不想进厨房，基本就是有什么就弄点儿什么熟了就行。

今天，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给自己做个宵夜。

小咸菜是妈妈腌的，他喜欢的口味一样拿来一玻璃罐，聂晨扒拉出来一小碟，就着非常流水线的意大利面的味道开始强行补充能量。

吃饱了他就有力气瞎想，不知道在卫生间的宋明在干什么，他有没有吃饭，会不会想吃自己做的意大利面。

聂晨简单的解决了他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东西，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以后慢慢悠悠的去了卫生间。

左手推开门，右手边是他的洗衣机和收纳柜，在门后面是个小浴缸，那个和他对话的人就坐在浴缸里面闭目养神。

聂晨关上卫生间的门，窝在浴缸里的宋明睁开眼睛，“上厕所的时间一般不会很久，去拿换洗的衣服。”

聂晨点点头，走到马桶边按下冲水，打开水龙头洗个手然后木木然的出了洗手间。

他明明在很多照片和影像里面见过这张脸，他穿着警服梳着短发，眼神和煦的站在人群的边缘。

而今天所见的这张脸，明显更加的瘦削，眼神疲惫中带着攻击性，他的头发留长了挡住了眼睛，皮肤有些不健康的苍白。

卫生间的门又打开接着又关上。

宋明已经从浴缸里面出来贴着门后站着，聂晨把换洗的衣服放在了洗衣机上，向宋明伸出手去。

“正式认识一下，我叫聂晨。”

宋明笑了一下，“宋明。”他伸出手去和聂晨重重的握了一下。

聂晨把花洒打开，水生从卫生间里面传出。

“倒是也不用这样，你家没有被窃听。”

“一会儿开门的时候镜子上需要有雾气，而且我也不能洗个澡连头发都不湿吧。”

宋明点点头，“长话短说，我暴露了，那个东西你贴身带着的吧？”

“嗯。”聂晨点点头。那个u盘他想了很久还是决定随身带着更为安全。

“那就好，他们目前不知道东西在哪儿还不敢贸贸然直接对在职警察动手。”

“录音我听了，里面的内容我没听懂。”

宋明看着他的脸沉默了一会儿，“现在还不到你能听懂的时候。”

“哦。”

“聂晨，你，带烟了吗？”

“我没有吸烟的习惯。”

宋明抹了一把脸，“昂对对想起来了，你们这些小孩儿啊都惜命，不过没有抽烟的习惯，值班的时候能顶得住？”

聂晨笑了笑，值班、写材料的时候队长还真是一包一包的吸，整个值班室第二天都能熏出来。

“你不是要洗头吗？边洗边说吧。”

“哦。”聂晨把袖子挽起，打开水龙头，把毛刺刺的头发怼在水龙头下面，宋明从他身后的架子上拿出洗发水放在他手边。

“你家这里他们虽然在盯着但目前没有摸进来，你的摄像头是我断的，如果被系统入侵那么留下的影像将会带来危险。

还好你的摄像头不是夜视，不然怎么做都是徒然。你的沟通渠道有问题必须要换，这条线上除了你我都有可能被渗透，至于是谁现在还没有眉目，所以我打算将计就计，说不定能有大收获。”

聂晨一边听着一边手忙脚乱的在头上搓泡泡，不等一会儿就开了水龙头想要冲洗干净，只不过脖颈子的地方始终堆集这一小条泡沫，那双手怎么都呼噜不到地方。

一双手出现在水池中，沾湿了以后捧了一把水淋在了聂晨脖子上。他睁开一只眼看到的就是那双手，手指很长，手掌很厚。

聂晨一闪身，“啊我自己来……”

“以后洗头的时候记得洗脖子。”宋明顺手从架子上挑了条干净的毛巾开始擦手。

“我不可能在你这儿长待，事情说明白了我就得走，他们迟早进来一趟你要有心理准备。我知道你有晨练的习惯，明天咱们得好好想个办法，在那群人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一点儿漏洞都不能有。”

“好，可我不能在卫生间待的时间太长。如果要从长计议……我用不用弄个质量不过硬的食物，夜里跑厕所……”

宋明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倒是不用这么笨的方法。”说着从衣服兜里面拿出来一个小盒子。

“窃听器？”

“嗯，这里有一对，质量还挺不错，咱们一人拿一副。虽然睡觉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会拉窗帘，但还是要小心动作不要太大，任何一个自以为是的决定都可能带来一个难以收场的结果。”

“好。”

这一夜，聂晨窝在自己的床上将被子拉在下巴上假装睡得安稳。

宋明则窝在浴缸里面，盖着聂晨的大浴巾小毛巾也算是能凑合一晚，凌晨，交流的声音才停止，两个人终于能休息了。

第二天六点，聂晨准时在自己的闹铃声中醒来，他的黑眼圈有些重，在床上赖了一会儿起身先去卫生间洗漱，

换好了衣服他迷迷糊糊的去厨房喝了口水，然后就开始了晨练。

就在聂晨房间侧方的楼房对面，有一个黑洞洞的小窗户，几架望远镜正对着聂晨的房间。

一个胖子正爬在望远镜旁边，他的头发都打了绺，身上也有了汗臭的味道。

“这小子生活真是规律啊，这都几天了每天都六点起床，害得咱们几个都不能睡个好觉。”

“你也给我打气精神点儿，盯露了可就出大事儿了。昨天晚上我就觉得不对，那房子太黑了……”跟他一起的是一个小矮子，样子也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怎么就不对劲儿了，要我说，他就是咱们这点儿目标里面最没可能的那个，老大让盯这么一串人里面就他没资历没经验，天天跟着他熬，我这几天都快顶不住了。”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继续看吧。诶……不对，刚刚他是摔了一下？就刚刚他要出门的那个时候。”

“嗯，看着是脚滑了吧，可能是门口的地垫吧，我有时候也滑。”

“一会儿我去看看，你千万盯紧了。”

“没问题，这一身黑我还能跟丢了不成？”

那边，聂晨开始爬楼梯，他的晨练习惯是爬楼梯到顶楼然后坐着电梯下来，就这么从一楼爬到21楼爬五趟，然后再去隔壁公园慢跑顺便买了早点再回去吃个饭。

四只眼睛就盯着聂晨上上下下了三趟，看到他终于从小区跑出去以后，小个子的那个开始往那栋楼摸过去。

等到聂晨跑去公园的时候拿出手机打开智能猫眼仔细观察每一个路过他门口的人。

一会儿，果然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路过他的门口。那个人很警觉，只是在他门口扫了一眼并没有多做停留。

聂晨将视频调了回去，截了几张相对比较清楚的图片。

等他买完早点再回到家里的时候，一切都回归平静。只有当他回到卫生间，看到浴缸上那条叠的不太规整的浴巾，才会有昨天宋明确实来过的实感。

昨天，他终于见到了这位神秘的前辈，关于任务、身份，还有行动的其他内容宋明都没有多说，只是知道他现在很危险。

他们换了一套暗语也换了新的沟通渠道，宋明说，这套暗语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就连给他们布置任务的上面人都不知道他们换暗语的事儿。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这条船上真正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他还记得昨夜宋明有些沙哑的声音，透过耳机布置行动路线，告诉他自己会身穿一身黑色运动服，在夜最深的时候也是对方人最松懈的时候，迅速移动到门口，也就是鞋柜正好可以挡住的视野盲区。

第二天早上，聂晨穿着一样的衣服像往常一样走到门口开门，然后假装滑了一下再出门。

门一关上，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开始走楼梯的人就换成了宋明，那些人只能在望远镜里面看到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黑色身影出现在两层楼之间楼道的小窗户上。

他们两个身形很相似，只观察闪过窗口的瞬间是很难看出换了人的。

这个时候的聂晨则直接进了电梯，在他的黑色运动服下还套了一身休闲衬衫和短裤。在他冲上电梯的一瞬间，换装开始。

他赶紧脱下黑色外衣，然后将另一身衣服换下，再穿上黑色运动服抱着衣服等宋明。

等到宋明完成爬楼之后，在顶楼按电梯，电梯门打开正好是等着他的聂晨。

紧接着他赶紧开始换聂晨手中的衣服。等到电梯到了一楼，从电梯里面走出来的那个一身黑色运动服的人就是聂晨了。

宋明已经完成了换装，只需要等着和聂晨错开些时间，再从电梯里面出来，借着他们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聂晨上楼梯的时候，混着人群从自然而然的溜出去。

他们的这个计划很是冒险，万一对方的监视房间不仅一处，万一有人认出了宋明的脸，万一昨天夜里宋明躲在鞋柜后面就漏了陷，那么他们两个人都要面临未知的危险。

现在他回来了，没有任何意外的回家、吃早饭，那就说明宋明现在也安然无恙的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聂晨吃着小油条忽然笑了一下，还挺期待下次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