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司来敲门的时候,易怀宁头晕乎乎的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他醒来时手里还攥着手机,只不过因为一晚上没有充电而电量耗尽已经自动关机了。
“你手机一直没有打通,不放心我就上来看看。”张司打量着易怀宁的神情,见他只是有些疲惫,可能是昨天没有睡好。
也是,虽然易怀宁十六岁就接触这个行业,但如今也就是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孩子,这样的事情在圈子里面不新鲜,但对他来说还是头一遭。
“没事儿,就是睡得晚忘记充电了。”易怀宁指了指那个还黑屏着的手机。“我没事儿,让你担心了。”
“没事儿那就好,一个小时后咱们出发,还有些时间我就不打扰你了。”张司停了停继续说,“组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了,但不会当面跟你说什么,如果有人借题发挥,咱们也不用惯着他们。
我还是那句话,你为什么站在这里是有原因的,一个剧的成立不管哪方面因素都是缺一不可。”
“我明白。”
无论这个果子吃的多么五味杂陈,细细品味其中的滋味没有任何意义,咽下了,就要往前看。
张司说完走了,易怀宁将手机充上电继续趴着休息,不过一会儿手机自动开机,紧接着手机的提示音就开始响个不停,推送刷新的太快屏幕都开始卡顿。
他干脆不管手机的咆哮调了个静音转身去洗漱穿衣,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夜睡得不安稳脸上有些浮肿。
他打开微信准备给张司发个信息上午这冰美式肯定得安排上,点进微信才看到这一大串的小红点,好不容易扒拉到了张司的头像把正事儿说了才开始批阅。
他翻了翻来问候他的基本都是工作上认识的朋友,不管这些人真心与否易怀宁耐心礼貌地一个个都回复了。
打开置顶的“大山的孩子”,直接点了99 的提示,跳在眼里的第一条就是7妈的问候。
XU:@宁很好吗老婆受委屈了来老公怀里抱抱!
易怀宁看了看时间,消息是晚上一点多发的,最近7妈接了个综艺节目,看来是大晚上的刚录完。
紧跟着的是苏不相的语音,“哥还好吗,我想发微博来的但被经纪人骂了。”这语气中还带点儿委屈。
抖一抖:真的真的!no哥一整个化身十万个为什么,那劲儿啊真是——为什么不让我发,为什么要先委屈,为什么只有我们讲道理,为什么我们就必须忍!
一连串的发问把工作人员都看懵了。你也知道的,no哥那招牌低音炮,吼出混响了都,不过还没有为完就被慧姐教育了,上了红毯,哇,那脸色。
结果就是当晚红毯上,傅斟还能和主持人有点儿互动,苏不相一整个黑脸墨镜一戴谁都不爱。
这边人还没下红毯,#苏不相黑脸#就有了冲上热搜和易怀宁团聚的架势,当即就有人往易怀宁的事儿上引,还有的人说隶字后山一烂烂一群。
公司为了降低整件事情的影响直接冷处理,花了钱压了热搜不作任何回应。
苦了隶字后山的这帮粉丝,一晚上跑着场子的各处澄清、安利,和黑粉大战的时候,还要和真正不明真相的路人好好解释,属于这场战争中最忙碌的士兵。
易怀宁继续往下滑。
嗡嗡嗡:哎,可怜我宁哥啊……咱们这几年没少被针对,但这么角度刁钻的还是头一回。
XU:小蜜蜂你还没睡?两点半了宝贝,未成年不能熬夜赶紧去睡觉!
嗡嗡嗡:成年了成年了,这能睡得着吗?我一直切小号给我哥控评呢,真的好生气啊。
抖一抖:嚯!给我小蜜蜂都气出互联网第二形态了,你小号玩玩也差不多也行了,千万别掉皮。
嗡嗡嗡:知道~放心吧,我拿捏~
XU:别捏了,你给我睡觉去。
易怀宁笑了笑,想起来他们发现尚弥风还有互联网小号那天。
大家都以为他就是想有个冲浪的自由账号,高低是个公众人物有也不稀罕,但他们发现这位小朋友的画风还挺不一样的。
尚弥风给他们展示了自己的“战绩”,他关注的领域涵盖了娱乐、军事、时事、电竞……各行各业。
不过和那些无脑喷的不一样,小蜜蜂每个领域的研究都不少,而且非常敢于发表自己的观点和立场,现在粉丝已经上千了。
他们非常保护这位小朋友的“年少气盛”,非常默契的没有跟任何人暴露过他的小号,在被摄像机紧紧盯着的生活中,每个人都需要留一个喘气的空间,就当是小朋友的秘密基地了。
在其他几位的严格监督下,尚弥风终于在三点前入睡,其他人闲聊了一会儿也就睡去了。
最后一条是半夜三点多苏不相发的照片,易怀宁点开一看,好家伙一铁盘的烤肉堆得都要放不下了。啊不了吧:@宁很好杀青了哥哥请你吃肉。
他动了动手指,宁很好:no哥大半夜别太狂,小心7妈上家法。
戚许,一个时刻关注团员形象管理的好队长,研究出了一套魔鬼训练法,对于提升体能和保持身材有奇效,坚持这么一套下来对精神力也是极大的锻炼。
这帮人头一次坚持下来就将这套训练奉为家法,谁要是退功,戚许必然捧着家法来加练。
大早上的一帮子夜猫子都没醒自然没人回他,易怀宁将手机放下,去冲了个澡,他拉开窗帘看着雾蒙蒙的清晨,挺好,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一个小时后他们准时出发,易怀宁已经换好了心情,昨天片场中紧张的气氛也烟消云散,反倒是这些工作人员对他都和善了不少。
“状态不错啊!”易怀宁的肩膀被拍了一下,秦礼已经梳好利落的短发,表情却是一如既往的活泼。
“嗯,昨天睡得不错。”
“那就好,不管发生什么,做好自己就好了。”
易怀宁有些惊讶得看着秦礼。
“干嘛这么看我啊,这种事儿在圈子里还少见吗?”
“你也经历过?”
秦礼垂下眼抿了抿嘴,“嗨,都过去了,你看我现在。”秦礼双手捧起了自己的脸,“越来越美~”
易怀宁失笑,看着再没心没肺的人也有咬着牙走过的一段路吧。
“行啦,让昨天过去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今天快点儿到来。你今天你的戏份不轻吧,加油。”秦礼挥了挥小拳头走了。
片场永远是忙碌而又有序的样子,他感觉此刻心中非常平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包括他自己。
聂晨最近有点儿挫败,军校的优秀毕业生,在警局被委以重任的新人警官,被重视被认可足可以让一个初出茅庐的青年被冲昏头脑,兴奋过后聂晨迅速调整下来,过度反常的情绪不利于他隐藏任务。
可这条若隐若现的线并不能填满他的生活,宋明的行动和信息不可能时时刻刻传回来,联系也没有固定规律。
时时刻刻伴随他的还是刑警支队里的其他案件,电信诈骗、入室抢劫,还有很多小年轻的冲动犯罪。
以他的能力,这样的案件本该是驾轻就熟,但是新手的青涩、冲动、好大喜功基本都写在了他成长的路上。
写检查写报告,被带队的师傅训,犯一些低级错误后面对前辈苦笑的脸,案子没有参与多少,报告写了一大堆。
今天晚上刑警支队要出一个重要任务,逮捕一个溜了大半年的嫌疑犯,一队经验丰富的刑警只带了一个新人,但不是他。
聂晨一个人坐在值班室里生闷气,恨不得现在宋明就给他传递消息,然后像电影里面的男主角一样,在一个不被期待的位置上脱颖而出大展身手。
就在太阳快要升起的时候行动小组终于收队了,但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聂晨一眼就发现了那个和他一起来的新人小莫没有回来。
聂晨心中升起不安,“师傅,小莫呢?”
他的师傅此刻正阴沉着一张脸,听到他的问题眼神有些闪避,聂晨这才注意到他师傅的袖口处沾了一大片的血迹。
聂晨立刻白了脸,“师傅您手怎么了?受伤了吗?”
“我没事,这不是我的血……小莫现在在医院,你当值……”老刑警看了一眼墙上的表,“还有四个多小时,小莫的情况不严重,先完成自己的工作再去吧。”
“怎么会这样!嫌疑人呢?咱们队还有人受伤吗?”
“嫌疑人抓了。”老刑警开始换衣服,聂晨看他身上其他地方并没有异样,只是衬衫袖口沾了血迹,老刑警脱了衬衫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这个嫌疑人很警觉,我们跟了一晚上就是不想惊了人,但他不知道哪儿看出了不对劲儿,突然就从院子后面翻墙走了。”
“小莫第一次出任务没给他分配重要位置,其实那边我们也有人,只是那儿离着接应的小莫更近。
当时武队已经下了指令让全员包抄,小莫不知道哪儿窜出来抱住了人,嫌疑人手上拿着刀伸手就捅,小莫躲了第一下没躲过后面的,大臂胸腹有不同程度的刺伤。
不过好在咱们的人反应很快,小莫受的伤不重。”
聂晨被定在了原地,师傅袖子上的血来自那个不苟言笑的新人同事。
他的逻辑思维能力很强,看问题的角度也很全面,就是不爱多说话,他抓耳挠骚写报告的时候小莫会帮他理思路,他就请小莫吃个饭,只是他俩一起吃饭的时候还是自己话更多。
“本来武队想带你,但我没同意你知道为什么吗?”
聂晨摇摇头。
“因为你,比小莫更想立功。如果今天晚上换成你,你能保证看到嫌疑人持械的时候不冲上去吗?只怕你会比小莫更激进,我不能保证你能活着回来就不会把你带出去。”
聂晨难以反驳,师父说的没错,一个布置了大半个月的行动,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嫌疑人就这样溜走。可他一个冲动的后果是什么,血淋淋的结果他能不能够承受得了。
他师傅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这些小孩儿脑子里面想什么我看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在你那些幼稚的、冲动的念头彻底消失之前我是不可能让你参加任何行动。”
看着师傅的样子,他忽然就想起了宋明,那个游走在刀尖上的人。如果他因为冲动出了什么意外,这条风筝线就这样断掉,那么风筝又会掉落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