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一休息易怀宁就跟在虞则清后面,没事儿就给他按按肩膀捏捏手,虞则清就顺便给他讲讲戏,一个人说,一个人低着头静静的听,等轮到他们上的时候,就立刻切换状态开机。
他俩迅速拉近的关系没有引起剧组其他人的猜想,除了齐然,别人不知道虞则清的性向他是很清楚的。这几年虞则清没有搞出什么绯闻,不代表他就是个封心锁爱的老处男。
当初虞则清是怎么和初恋男友在一起,又在三年后分手,整个过程他作为经纪人非常清楚。那位先生是个低调又稳重的人,作为电影投资方认识了主演虞则清后就开始追求,两个人因为脾性相投没多久就在一起了。
那时候的虞则清还在事业上升期,能有一个金融界的男友实属助力,公司本来也不管这些了解情况后更是乐见其成。只是他作为经纪人兼助理没少因为两个人的事提心吊胆,后来他们因为职业原因聚少离多,时间久了自然貌合神离。属于是在一起的时候你情我愿,分开了好聚好散的类型。
本来他以为易怀宁这种小鲜肉不在虞则清的考虑范围之内,但是现在看着两人越来越契合的相处模式不得不做出预防了。
“虞哥,最近肩膀好些了吗?我看药膏快用完了,要不要去医院再开一些?”
“好。”虞则清头也没抬正在看小猫小狗的视频,因为易怀宁,现在大数据都定义他为萌宠爱好者了。
“要是肩膀上不舒服,就再去医院看看?”
“不用。”
“那个,这几天公司有在接洽一个商务,忙得我都没顾上给你上药,要不明天我给你按按?”
虞则清抬起头来,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齐然,齐然那试探性的眼神都没来得及收。
“你到底想说什么?”
齐然叹了口气,“那我直说,哥,你最近,跟易老师是不是也太近了些?”
“所以呢?”
“不是,你真的不怕剧组有人说闲话?易怀宁进组本来就带着风言风语,就你俩刚进组还话都聊不到一起,现在是事没事都聚一块,太反常了吧。”
虞则清的表情不以为意,在娱乐圈走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怕这个了。
“是是是你不在意,但你们真要有什么我这儿不能不管啊,哥你跟我透个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虞则清看向窗外想了一会儿,“目前没有,要是有了我肯定不会瞒着你。”
“目前……哥,我给你当经纪人这么多年,比起对公司的忠诚,我更向着你。所以我并不是在为了公司跟你套话。”
“我知道,我也不是瞒着你,只是现在确实什么都没有。”
“行吧,我的哥,你心里有谱就行。”
齐然刚才说的那些他不在意,但不代表这种事情不会影响到易怀宁,“剧组里人多口杂,张司第一次带艺人进组不一定知道怎么应付,有机会你去和他聊聊。”
“好。”
不管事情有没有发展到出实质,虞则清就连人家经纪人都放心不下,肯定不能只是一个普通的同事了,齐然开着车瞎琢磨。
虞则清心里也在想,一开始是因为一个喜欢的角色对他放心不下,接着是因为对演戏时候糟烂的体验不能坐视不理,后来是哪儿开始不一样的?
聂晨的影子到底有多少投到了易怀宁身上,其实虞则清都已经不在意了,相比于他心中的聂晨到底有几分能清晰的呈现在易怀宁身上,虞则清渐渐上心的是一个越来越清晰的易怀宁。
那个在夕阳下一脸憧憬的谈着对舞台热爱的易怀宁,那个湿着头发包着毛巾一脸茫然的少年,在沙发上瘫着翘脚的易怀宁,生动的、多面的、有趣的易怀宁。
虞则清不会骗自己,易怀宁对他来说就是不一样了,而且他也明白,这种感情越是压制、曲解越是会向着那个方向发展。但无论将来有什么发生,起码剧组不是一个适合考虑其他的地方。
齐然看着若有所思的虞则清心里打鼓,虞则清这个岁数就算有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齐然放心不下的是主要是易怀宁,他是个新人爱豆,这个恋爱对象太不稳定了。
爱豆的性质决定他不能将恋爱这事更加敏感,况且一个没有什么作品只有人气的塌房爱豆,扔在娱乐圈基本就是被分分钟撕碎的地步。如果真让易怀宁选,是要自己的事业前景还是要爱情,那么答案是哪个齐然还真没把握,他不想看着虞则清好不容易动心的人又一次把他抛下,幸好,目前他俩什么都没有。
第二天,虞则清一大早就醒了,他告诉齐然先去组里等着,他一会儿过去。齐然惦记昨天虞则清嘱咐的事儿赶紧答应了。
虞则清溜着弯儿的散散步,没想到回来的时候正好遇上易怀宁他们的车正要走,围着他们的车还聚了一小群粉丝,长枪短炮的对着易怀宁的车一顿拍。随着易怀宁受伤消息的泄露,最近围追堵截的粉丝越来越多,上下班的路透多了,往后剧组拍戏也少不了粉丝拍摄。
收拾好了虞则清自己开车到了剧组,齐然昨天的话虽然有提点他不要在剧组太明显的意思,但他可是虞则清,他哪管那个。
易怀宁依旧在观摩抬头看到虞则清来了。早上本来易怀宁等着和虞则清一起来的,但张哥不知道为什么,只说了不用等,他看着张哥欲言又止的样子猜到可能出什么事儿了,一直惦记着找个合适的时机问问,但现在不行。
“虞老师来了。”
“嗯,早啊。”
“今天还用按摩吗?”易怀宁有些试探的问。
“那当然,怎么,还得办个月卡才给服务吗?”
“好好好,行啊,虞老师办个月卡吧,优惠的很呢,按摩肩颈送手腕一次。”
“服务这么周到啊,那我用什么付你。”
一些美妙的画面从易怀宁的脑中滑过,不行,他扫到了虞则清手里的塑料袋,“咳,早点呗,虞老师的美食品味一直不错,咱们组周边的早点都被你吃了个遍吧。”
“好。”虞则清说着将塑料袋拎到易怀宁眼前,“那今天的份儿?”
“啊算啦算啦,买30送1算是办月卡的优惠,今天就给您免费服务吧。”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儿开始过今天的戏,在医院耽搁的几天并没有影响两个人在戏中的状态,所有的台词都已经烂熟于胸,虞则清仍旧承担起老师的角色对于如何表现给出了很多建议。易怀宁不断对着镜子练习自己的表情和眼神后,对于自己上镜的状态也开始有把握。
今天两个人戏同样不多,拍完了就能早点儿下班。坐着车回去的时候,易怀宁还在以为以后不能跑步通勤而耿耿于怀。
一场意外的受伤走漏了拍戏信息,易怀宁终究是没有能把跑步的事儿坚持下来。张司不希望他冒这个险,一方面剧组也需要保密,另一方面,越来越多的粉丝聚集也是一个隐患,万一再有私生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到时候易怀宁怎么做都不落好。
张司看他对跑步通勤很惦记劝他,“你出了这么个意外,别说让你做什么危险动作,但凡有隐患的王导都给你规避了,要是在组外再不谨慎点儿,可真交代不过去了。”
“我知道啊……谁都不想出意外。”
“你明白就好。”
“对了张哥,你今天跟我欲言又止的到底什么事儿啊。”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吧齐然来找我,跟我说了一些话,我有点儿不知道怎么理解好。”
齐然?“他说什么了?”
张司挠挠头,“他就说,你这是第一次拍戏,不知道组里龙蛇混杂,一点儿小风浪都是定时炸弹。你是新人爱豆,经不起舆论波折。”
“哦,这样。”
“什么,哪样?”
易怀宁撇撇嘴,“行了吧张哥你真不懂?我和虞老师,是不是有人说什么了,虞老师不是直的大部分人都知道,但我不是直的就真没几个人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
“害,我这不也是谨慎……”
“不用管,没有的事儿。”
“行,你自己知道就好,反正齐然能跟我通气说明人家没怀疑我们做手脚,我看今天虞老师也没有可以和你生分,想必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嗯,是的吧。”
齐然能来和张司说这番话想必也是虞则清的意思,这就解释了早上虞则清为什么会说什么按摩还给不给续费,现在想想就是在试探自己的态度吧。如果自己拒绝了,就是保护羽毛远离是非,如果没有,那就是坦坦荡荡不怕议论,进可攻,退恪守,倒是有风度。
那虞则清自己呢?今天早上来试探的时候他在想什么。这么多年以来想要借着他的光上一个台阶的人应该不少,他都会先给别人选择的权利吗?
易怀宁有些烦躁地开始翻朋友圈,朋友圈里面有自己曾经的同学朋友,更多的是进入这行里面认识的人,有他们做的美食有打卡的餐厅,有发录音室的有发定妆照的,有晒娃的有晒猫猫狗狗的,丰富多彩的世界从他眼前滑过,却丝毫不能转移他心中的烦乱。
如果虞则清不想避嫌,那时因为他是认定两个人完全没有什么,还是因为两个人就算有什么也不在乎。易怀宁滑屏的手指越来越快,凭什么就不避嫌?凭什么就觉得没什么,就算现在是清清白白的同事没错,那么将来呢?他难道就那么笃定将来也没什么吗?看不起谁啊!
我是新人配不上?还是爱豆这个身份会让他产生疑虑。剧组的人也是,明明每天还会自己演得不好而被对方阴阳,传这些闲话有意思吗!
易怀宁将手机一甩,烦死了不看了。
流言的另一个当事人也在内耗,虽然虞则清很少有这种焦虑的感觉,但他此刻将剧本摊在眼前却一个字进不去的状态,昭示着这种令人厌烦的情绪正控制着他。
他知道易怀宁是同类,但不知道是不是对自己感兴趣的同类。当问他今天还涂不涂药的时候,易怀宁茫然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听懂了他的暗示,答应得那么干脆不像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说要用早餐来抵的狡黠样子不像是有所图谋。一天下来只给自己按摩了一次,不多,但是也没有刻意回避。
所以这是一个坦诚的,并没有多想的,甚至觉得没什么必要在乎的一个态度。他都要怀疑齐然到底有没有给张司传话了。
照平常,虞则清不觉得这种事情有什么值得刻意避嫌的。基本上他参演的每一个剧组都会有这样那样的流言发生在不同的人身上。有真有假,有为了热度相互配合的,还有一些心术不正自导自演的。这种事情光靠避嫌没有用,澄清更没必要,这个戏完了还有下一个,这群人换了还有下一批。
向来如此,他劝自己,向来都是如此,可能这个组遇上了一个不太会演戏的小白,他当上了老师的角色就由不得多考虑一些,只是如此,所以不要多想了,一切如常,他不是最擅长这样吗?
虞则清把第二天的通告单翻开,第一场第二场,他强迫自己认真阅读上面的文字,但心里就是烦躁得把思绪拉回今天发生过的每一个细节。
如果易怀宁充分理解了自己的意思,但是不做出任何回避,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他喜欢这样的发展和他认为根本没有任何发展。
如果易怀宁根本没有理解自己什么意思,那他们就连流言的门槛都没有踏入,更谈不上什么发展不发展。
按照两种情况考虑,易怀宁认为两个人不仅仅是同事关系的概率还不到一半。
虞则清将通告单推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折磨自己看这种已经看了八百遍的东西。
没有就没有,没有挺好的。谈恋爱这种事情对于一个新人来说本就不是考虑的范围,对于他这样的老油条来说,也确实不想花心思调教小朋友。没有什么非谁不可的情感,现在的他想追求未来的更多可能。
虞则清闭上眼睛就快要将自己说服了,忽然那个闪着星光的一双眼睛冲入他的脑海。虞则清轻声对自己说,“别自欺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