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前一天晚上吃了药的缘故,白清语第二天醒来时已经临近中午了。看着墙面上的时钟,白清语有些恍惚,她多久没有睡过懒觉了?
不必说,傅潜早就离开了,azie家里已经没了人,只剩下了白清语。
昨天所有的情绪似乎都被一次充足的睡眠一扫而光,天空久违地挂上了太阳,有一阵微风吹过来,就像她刚到达这里的那一天一样。
白清语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她在门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就像那天的傅潜一样。
一口温热的水顺着她的喉咙而下,流到胃里让她觉得暖暖的,天空蔚蓝澄澈,清风拂过她的脸庞,白清语突然觉得心情不错。
一段铃声打破了这片和谐,白清语低头,发现是父亲打来的电话。
现在这个时间国内也才五点钟,白清语严肃了表情,她按下接听键。
“怎么了,爸爸?”
白树阳的声音还算冷静,但白清语早就知道不能凭语气来判断父亲的心情,“江城那边的工厂出了些事情,需要你紧急回来……”
白树阳在电话里大致说明了事情的经过,确实不是件小事,所以才值得他凌晨五点就起床去公司紧急召开会议,然后打电话召她回去。
挂断了电话,白清语突然觉得天色暗了下来,一抬头,才发现是一朵云遮住了太阳。
她走回房间开始收拾行李。行李不多,她很快就收拾完,父亲已经让她的特助为她规划了行程订好了机票,接下来她只需要等司机来接她就好了。
azie也回来了,正好可以道别。azie说舍不得她离开,祝她一切顺利。她说来不及向azie的家人尤其是osas道别了,拜托azie替她说一声再见,azie欣然答应。
自从接了电话后,白清语就像活在梦里一样,她不用思考,只要随着潜意识做事就好。收拾行李,道别,离开,一气呵成。
直到上了车,白清语似乎才真正回过神来。一个小时前她还在一边喝着热水一边思考明天要去种植园看看;一个小时后,她已经坐上了前往机场的车;再过一个小时,她就会彻底离开这片土地。
她在这里生活了半个多月,听起来不算长,可回想起来,似乎又经历了太多事。现在她就这么突然又荒唐地离开了,这些日子又该何去何从。
她并不清楚这样的离别时刻要如何处理,思来想去,或许应该和其他人道个别,这样才可以为这段时光画上一个像样的句号。
想到这里,白清语打开手机,除了azie一家外,她能想到的、能联系到的,似乎也只有Lucas和傅潜了。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主动和别人道别。她编辑了一条像模像样的信息,告诉Lucas自己离开了,跟他告别。她退出界面来到与傅潜的对话框,打字的手却犹豫了。
昨天的事又重回她的脑海,傅潜不善的语气,餐桌上的冷淡她都历历在目。其实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要告别的话,她应该会给他发送和Lucas差不多的内容,可这样不痛不痒的告别真的有意义吗,对于对她冷淡又抗拒的傅潜来说。
算了吧,或许傅潜仍然在为昨天的事生气,如果这个告别不能起到正向作用,不如算了。
来日方长,傅潜毕业后会回国,他们不会真的告别。
这样想着,白清语按灭了手机。或许等她处理完事情,等傅潜毕业回国,会是一个她在去找他的合适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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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天医院里涌入大批病人,医院里忙得不可开交,所以傅潜第二天天一亮就被司机接回了医院。
没有精力去想别的事情,他马不停蹄地投入了工作。上午医院又来了一个病人,他协助主任一起做完了手术,医院条件落后再加上病人情况不叫严重,过程不算轻松,但好在结局是好的。
傅潜早上没有吃早饭,坐了一路车,又高强度工作了一上午,等做完手术出来,他的状态不算太好。
头有些疼,他去领了午饭,在回办公室的走廊里全是临时病床,房间里住不开,大部分病人都只能在走廊里躺着。
走廊里充满了难闻的气味和嘈杂的哭喊,傅潜皱着眉,加快了脚步。他在走廊尽头看到了一个小孩正挂着吊瓶哭,因为他持续高烧不退。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就想到了白清语,想起白清语之前也有一次发了高烧,甚至在家里昏过去。
昨天她淋了那么大的雨,又长途跋涉那么久,她昨晚有没有发烧?他给她的药会不会用完了?
她那么喜欢硬撑,这次发烧会不会再晕过去?想到这里,傅潜皱紧了眉头。
走进办公室,大家都在吃午饭,傅潜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azie家应该会常备退烧药,她如果不傻,有了上次的教训总会记得及时吃药吧。傅潜一边吃饭一边思考,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想入了神。
入神到连Lucas走过来他都没有发现。
Lucas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想什么呢?难道你也在伤心?”
傅潜回神,他看了Lucas一眼,发现他的脸色看起来并不算好,和往日的形象相差甚远。不过也正常,Lucas也算是个感性的人,在医院里不知道哭了多少次。
他继续吃着午饭,开口问,“怎么了?”
“怎么了?”Lucas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难道yu离开你一点触动也没有吗?”
傅潜有一瞬间在一字一句地分析Lucas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说白清语走了?白清语不是要待一个月吗?她怎么会离开?
等了几秒,Lucas没有再说话,傅潜开口,“你说她走了?”
Lucas有些惊讶,“yu已经离开了,你不知道吗?她没告诉你?”
傅潜愣了愣,没有说话,她真的走了啊。他只是觉得,有些突然。
Lucas继续开口,“yu刚刚给我发了短息,她有一些事情要回国处理,所以要提前结束这次行程,她现在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她没告诉你吗?”他还是有些惊讶,为什么白清语没有告诉傅潜,难道她已经放下他了?
“哦。”傅潜点了点头。
头痛的感觉更加剧烈,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身体状况本来就不好,还是刚刚吃得有些急,傅潜突然觉得食物在腹中翻江倒海,他起身去了卫生间。
Lucas看着傅潜突然的动作,连忙开口,“你怎么了?”
傅潜没有回答,径直快步走了出去。
Lucas在原地没有动,他不知道傅潜要去做什么,是突然醒悟要去和白清语道别吗?他搓了搓手,发现自己有些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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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潜快步走到卫生间,他用冷水洗了把脸,强压下了胃里的那股不适。
白清语竟然就这么离开了。不对,竟然这个词用得不对,白清语早晚都会离开。
他也一样,他们早晚都要各自离开,那么他心里的那股不适是来自哪里呢?
她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他,缠着他,他烦死了,这样不是正好。以为自己还要再多受半个月折磨,没想到一切就这么突然结束了,很好。
她临走前也没有再联系他,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她还他清净,他应该高兴。
可他脑中却划过了白清语那张烦人的脸,她拉着他的手,说喜欢他。
真可笑,她说喜欢他,却这么一声招呼都不打地离开了,这根本不是喜欢。他的判断果然没有错,这根本不是喜欢,只是她有钱人出差无聊的消遣罢了。
可他刚刚竟然还会担心她会不会发烧,想要不要抽个时间去给她送药,他真是疯了,被她影响的。
不过现在她走了,没人再影响他了,他应该高兴,他的生活又回到正轨了。
真好,他应该高兴……
头部与胃部的剧痛顺着痛觉神经一起在他脑中爆炸,他几欲晕倒,最后他强撑着身体回到休息室吃了止痛药。午休有一个小时,睡一觉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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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潜被闹钟叫醒后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却发现Lucas正站在一旁。
“看什么?”他懒得看他,闭着眼发问。
Lucas语气有些别扭,他的确为白清语不平,“原来你在这悠哉游哉地睡午觉呢,我还以为你去追yu了呢。”
傅潜已经起身,他低头拿起外套准备穿上,嗤笑一声,“追她?”衣服遮住了他的脸,没人看得到他脸上不善的表情。
Lucas有些生气,他和傅潜算是不错的朋友了,傅潜处处优秀,他很钦佩他,但唯独傅潜对于追求者的傲慢这一点,他不喜欢,“我就知道你,不过你可以放心,yu连告别都没跟你说,大概已经放下你了。”
“那我要谢谢她了。”傅潜走到门前,他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丢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开门出去了。